木婧婧抿了抿唇红,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见眉梢微翘,眉眼妩媚,樱桃小嘴,肤若凝脂,只是眼底却是满满的凄楚,满得都要溢出眼角。
她已经等李然等得太久了,就算她沉不住气质问过甄开心,李然却始终没来见她。木婧婧放下手中的唇红片,轻轻地将手覆盖在平坦的小腹上,脸上分明带着微笑,却如惨败的落花。
“小姐,轿子来了。”木婧婧身边伺候的丫鬟提心吊胆地说,却不敢问任何问题。
木婧婧点头不语,扶着梳妆角缓缓起身,擦过丫鬟的肩膀跨出了屋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轻悠悠地回身,柔声说道:“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三载了吧,没给你寻觅个好人家,委屈你了。我妆台匣子里有些珠宝,我离开烟花楼后,你变卖了替自己打点打点。”
碧桃听罢,眼圈一红,当下哽咽道:“小姐去哪里,碧桃跟去哪里。”木婧婧莞尔一笑,眼眸透亮,说:“哭什么?我好好地跟李公子走,你这么一哭,多晦气。”碧桃抹干净了泪水,听出小姐的意思后,即刻破涕为笑。
木婧婧跟着轻笑,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滑到碧桃的腕子上,说:“权当个念想吧。”不待碧桃推辞,木婧婧已然走出烟花楼,而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轿子。
木婧婧安静地坐在轿中,双手一直护着小腹。遇到他,是她的命数,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她本就不求什么名分,不至于为此连最后的情面都毁了。她只是想去问他一声,是不是从来不曾喜欢过她?她其实要的不过是让自己死心吧。
正如她所料,李家人不肯见她。木婧婧不哭也不闹,只是不停敲着李府大门,引来行人纷纷侧目。大概是怕脸面上挂不住,李府管家终于出来见了她,没好气地呵斥道:“莫敲了,没得脏了我们李府大门。”
木婧婧脸色一顿,到底是想着李然,客气福了身,漠然道:“奴家想见一见李公子,可否通报一声。”李管家嗤笑道:“凭你也配踏进李家门府一步?”木婧婧脸色一沉,冷声道:“奴家肚子里已经有个李公子骨肉。”
李管家一愣,匆匆掩门,良久后,李府大门终于又缓缓打开,李管家到底软了点语气,将木婧婧带入李府。
进了二进门,穿过一条回廊,再行数十步,木婧婧被带到一处偏室。等了许久,终不见一个人来,她护着自己的小腹,冷清的神色浮现出一丝紧张和不安。就在这时,一位两鬓银白,手中拄着檀木拐,衣着华贵端庄的老妪被扶着进了屋门。
来人正是李府杨老太君,杨老太君虽上了年纪,精神瞧去甚好,可谓是老当益壮。见老人家不怒而威的面容,木婧婧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慌忙低下头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家是木婧婧......”
不待木婧婧说完,杨老太君打断她的话,言简意赅道:“老身晓得你就是烟花楼那个缠着我家然儿不放的女人。既然你肚子里怀的是李家的骨肉,李家自不会亏待你,可你若是不知足,妄想进李家的门,那老身也只当你肚子里怀的是野种。”
不过两句话就知道,李家的生杀大权全握在杨老太君手中。木婧婧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的委屈犹如滔天大浪,明明她也是爹娘生养的,为什么她就得处处低人一等?就是连自己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被决定了人生。
“我不奢求进李家的门,我只想见李朗。”木婧婧强忍着悲楚,哽咽而语。杨老太君一愣,冷哼一声,喝道:“你有什么资格和老身谈条件?”木婧婧凄然一笑,谦卑道:“我像是谈条件的样子吗?只是来乞求你们李家罢了。”
杨老太君正要发怒,却见李然匆匆从外头进来,看不都不看一眼木婧婧,只是朝杨老太君请礼,安慰道:“祖母若为孙儿的事操累了身体,可是孙儿罪过,还请祖母勿要挂心。”
送走杨老太君,李然这才看了一眼木婧婧,却见她憋得眼圈通红,楚楚可怜地立在一边手足无措。李然的怒气登时散了,反倒有了一分怜惜,冷然道:“我可以替你赎身,可你自始自终与我不相干。你和烟花楼所有的姑娘一样,我对她们的好跟对你的好也一样,你明白吗?”
木婧婧低垂着头,泪珠如断线的珠子,砸得地面晕开一层水花,她今日来就猜到会听到这些话,可亲耳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心又痛得恨不能挖出来给他看看。
“可,可我有了你的骨肉了。”木婧婧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李然眉头紧皱,良久后才幽幽吐出一句话,“你想要这孩子?”
木婧婧愕然,只觉得促然心寒,沉默许久,终究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