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森站在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出神。【舞若首发】
外面，路灯光束昏沉，水雾朦胧之中，他回到了大学毕业那年。
美术专业的孟小薇总是在夏天穿着一袭长长的白色棉布裙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
她喜欢在傍晚的时候，背着画架坐在林荫小路旁，画笔下有匆匆而过的行人，有相互依偎的情侣，还有穿过树影斑驳的光点。
那时候，她身上总是带着颜料的味道，顾北森在她生日时送过她一瓶香奈尔的香水，却被她丢在一旁。
她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人，不会妥协，亦不会刻意迎合。
“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从来不会为了别人的喜好改变自己。”
仲夏之夜，孟小薇坐在天台边缘，晃动着纤细的小腿。
高出的风呼啸，她长发翻飞，脚下是一片灯火通明。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改变。”
顾北森立在她身旁，头顶繁星郎朗，倒映在他的眼底。
孟小薇突然扬起脸，张开双臂，像一只正欲迎风飞翔的鸟。
“你说，我们到底是要为梦想而活，还是为感情而活呢？”
她侧过脸看着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顾北森从身后紧紧的把她揽住，想了想。
“梦想吧，你就是我的梦想。”
他觉得孟小薇是一只不能被驯服的鸟，忽闪忽闪翅膀，就能飞出好远。
她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默不作声，眉间却显淡淡的愁容。
此时此刻孟小薇不知道，顾北森正精心的准备着，在一个礼拜后的毕业典礼上，当着数千人的面向她求婚。
如果她知道这些，也许，也许选择会变得更加简单吧。
两天以前，德高望重的教授把她单独约到环境清雅暧昧的咖啡厅里谈话。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妻有女，带着斯文的半框眼镜，头发略显稀疏，衬衣规规整整的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
他发信息给孟小薇，说系里有两个保送法国进修的名额，可以拿全额奖学金，让她出来单谈推荐的事情。
孟小薇收到消息的一瞬间，兴奋又激动，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
法国唉，世界时尚之都，她梦想就是能进修服装设计专业，如果能拿到全额的奖学金去留学，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做梦一般。
她没有多想，就去了教授约的那家咖啡厅，在一个很偏的角落，看到正危襟坐的中年男人。
午休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几个服务生靠在墙边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王教授，您好。”
孟小薇鞠了躬，长发从耳后滑落，垂下来遮住了侧脸。
“坐，快坐下，别客气。”
教授反倒拘谨了起来，忙起身替她把椅子拉开。
“小薇呀，想喝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他笑呵呵把酒水单推到孟小薇面前，油亮的脑门上不停的冒着汗。
“谢谢教授。”
天真的孟小薇理了理裙子，坐下，双膝矜持的紧紧靠在一起。
她扫了眼单子上的价格，最后小心翼翼的点了杯最便宜的蜂蜜柠檬水。
“小薇啊，你的成绩呢虽然不是在系里最突出的，但是，你的风格我很看好，很有成为大师及人物的潜质啊.”
王教授十指相合放在桌上，赞许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直直落在孟小薇脸上。
“谢谢您夸奖，我也很喜欢您的作品。”
孟小薇不好意思的微微低着头，客套了两句。
事实上，她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违心的附和，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让她觉得别扭。
“听说你一直想进修服装设计？”
王教授推了推眼镜问道。
“嗯，我想把美术功底运用的设计之中，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画的些草图。”
孟小薇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图纸，双手递到王教授面前。
“哦？还真是个才女，我看看.”
他饶有兴趣的接过，只是粗略的随手翻了几下，便不停的砸着嘴赞叹。
“好好好.果然是有灵气的姑娘，不光有功底，还有天赋，要是能出去进修个两三年，必行是前途无量啊。”
一张油腻的脸笑起来精明的眼角堆起皱褶，孟小薇心底有一丝莫名的厌恶。
她收起画稿，想尽快结束这次虚伪的谈话。
“教授.您说的保送推荐，需要什么条件.”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王教授却是不紧不慢，先端着架势，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然后抽出两张纸巾，抹去头上的汗。
“这个嘛.你知道的，我们也是国内名校，人才济济，竞争确实是激烈，系里几千个学生，却只有两个名额，像罗静，陆扬，这些在国内获过奖的同学，也都在努力争取，法国名校是每个学艺术学生都向往的最高殿堂.”
他滔滔不绝，时不时的喷出唾沫星子。
孟小薇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身子，脸上带着笑容，眉头却轻轻皱着。
王教授津津有味的发表完一通毫无实质内容的长篇大论后，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孟小薇见他从衬衫兜里掏出一个空空瘪瘪的纸巾袋子，皱了皱眉，把随身的手帕递了过去。
“教授，我知道我并不算优秀，那.您的意思是？”
她不解的问道，同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是，对法国艺术名校的渴望让她在心里依然抱有一丝幻想，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像这种真正殿堂级的学院，不是有钱就可以上的。”
王教授接过手帕，在光秃秃的脑门上抹了两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孟小薇在一秒钟之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冷笑了下，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去拿顾家的钱为自己谋个好的前途？如果她愿意这样做，又何必等到今天？
孟小薇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想听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教授把她的手帕攥在手里，又拿起被唾沫星子喷了一遍又一遍的咖啡喝了一口。
“虽然要看个人的综合素质，但是学校的推荐却是最重要的，系里成立了推荐组，我担任组长.”
他眼里闪出一种叫做骄傲和另一种叫做猥琐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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