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伊莎赢了,拥有丰富唱山歌经验的她可以把声音拉长到跟钢丝一样高低起伏,却依然不断,还具有很强的刺的野猫,陈素芬已经松开手坐回去了,随手扯了张纸巾给司机:“满脸的口水,你还是要讲卫生,你刚才说你们这里有吸毒?”
伊莎手没松开,但头扭到了车窗外,看不到她那张白皙好看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懂。”
白浩南伸手拍拍脖子上的胳膊,和那张娇艳脸蛋不同,这时候他很确认这条胳膊多么有劲了:“说给我听听嘛。”
对他伊莎确实是区别对待:“我们这里也就是这些年有了景区才赚钱,但钱不值钱的,什么都贵,因为什么都要从外面运,一块砖都要外面买,山上土地荒得很种不了粮食,又不准开垦农地不许打猎,所以我们从小只能种洋芋吃洋芋……”
陈素芬恍然:“怪不得满街都是各种烤土豆、炸土豆、土豆泥。”
伊莎的声音其实是很清亮的,但情绪却低落:“听妈妈说以前我们走婚是蛮好的,大家都遵守规矩,但景区来了以后就乱了,那些到县里面鬼混过的人就乱搞,吸毒,艾滋病,很多钱都花在这上面,阿妈就死在这个上,姐姐也……”
陈素芬都震惊了:“这里还有艾滋病?!”
伊莎的声音前所未有冰凉:“我们是走婚,就是只要认了关系,晚上来早上走,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女人掌家带孩子,可妈妈那时就开始乱了,所以她一直到临死都告诉我要抓住任何机会走出去,拼死也要走出去!”
陈素芬将心比心:“读书啊,你可以读书读……”
伊莎把搂着白浩南的胳膊更紧些,音调有点冷笑:“义务教育完了以后,你认为我们这里的成绩能考得上什么学校?别跟我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的大道理,你这种舒舒服服吹空调吃西瓜的人说这句话,就是那个什么饿了为什么不吃肉,你不懂。”
白浩南感兴趣的却是走婚:“那你怎么去订婚了?走婚可以随便上床么?”
伊莎的声音明显温暖带点笑:“你就想!”但还是解释:“以前是这样,我们不讲一夫一妻,也不讲非要住到一起,反正合得来认了阿柱就能一起生孩子,有本事有魅力的阿柱到处都有阿夏,你没听见昨天晚上姐妹们都要跟我争你么!”
陈素芬讽刺:“也是,他这种家伙在原始地区最吃香!”
白浩南简直向往:“现在还有完全按照这种风俗的地方么?”
伊莎哼哼:“乱了,出去打工的多了,到县城鬼混的多了,外面的生意进来开景区,什么都乱了,越来越多二流子乘机乱糟蹋姑娘,有些规矩就不见了,花言巧语,不诚实没本事,游手好闲的家伙可不是阿柱,那是要被赶走的!”
陈素芬热烈鼓掌:“说得好!说得好,你这个阿柱就是这种人!”
伊莎不相信:“才没有!”想想才补充:“阿妈染了病以后,我才七八岁,她就叮嘱我,一定不要吸毒,一定不要把身子给这些二流子,可阿爸在我小时候就乱窜骗钱,把我定亲给别人,我根本就不认识阿爸!”
出乎意料,陈素芬没讽刺也没惊奇,只是飞快的看了几眼白浩南,白浩南扶住脖子上胳膊的手指都温柔了,轻轻再拍几下:“没事,没事,我也是没妈妈的人……”笑笑也看眼陈素芬:“我爸没什么本事,除了上班就是喝酒打牌,逑用没有,我妈生了我没几年就跑了,据说是跟什么有钱的老板走了,所以这男人女人啊,其实都一样,没什么忠贞,就得看兜里有钱没钱。”
伊莎有些怜爱的抱住了夫君的头:“我不会!”
白浩南笑:“刚才你不是说了么,花言巧语,不诚实没本事,游手好闲的就会被赶出门,不就是不能赚钱嘛,换个说法而已,所以伊莎,千万别靠我,我靠不住,我带你出来就当是个缘分,反正我还有点钱全都给你,你自己去想办法。”
还处在新婚状态的姑娘瞪大眼:“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都探身到前面来要看着白浩南的脸了。
陈素芬仿佛是洞悉白浩南所有思路的女人,帮他解释:“他真是出了事情不能露面的,连身份……对,你有身份证没?我看你这出来真是一分一厘都没有带,确实有胆子,你都不怕他把你卖了?”
伊莎犹豫下,从袍子里摸出张身份证递过去:“我一直带着的,其实我……”
陈素芬随眼一看,然后就尖叫:“白!浩!南!你个……人渣!”
驾驶员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陈素芬要把身份证糊他脸上:“你看!你看!她才十六岁!你犯法了!”
白浩南也难以置信:“十六岁?”
伊莎却习以为常:“这有什么,我们族人十四岁就可以结婚了。”然后聪明的惊讶:“白浩南?你叫白浩南?”
陈素芬都在副驾驶蹦跶了,无力的把自己摔到座位上叹气:“赌球、死人、假身份、故意伤害,现在你又,又,这可是未成年少女!你能不能消停点!”
白浩南居然不要脸的丝丝吸气:“你这么说我还有点小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