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琎曾去丹房偷来一粒红褐丹砂,当夜被囚禁的妇人便自戕了。对那女子的死,四岁的谢琎并不意外。他只知道她需要这东西,便钻狗洞去拿来。
又或者四岁的谢琎以为,龙虎山上死了人,男会被逐出山去,所以才去偷了丹丸给她。
那群道士虽嫌他辱门败户,可奈何此人修习“饮渊剑”一支单传又已炉火纯青。若将他逐出山去,饮渊剑从此断了武道根基,实在得不偿失。
男人被师长罚跪四大天师,四十九日之后,却终于依旧留在了山上。
谢琎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学会坐忘无我,只好在男人回来之前逃出了龙虎山,靠所学零星剑术拜入终南山,却因为终南龙虎来往甚多,趁去雪邦修习之机,做了月影宗外家弟子,自此没有回过终南。
记忆中那年轻男子已然面目不清,但哪怕只是忆起一个模糊面容,便会令他作呕。
纵欲无度之人易早衰。谢琎不知那男人如今死了没有,死了,他便可以不必再自省自己从何而来;没死也好,来日寻见机会,谢琎必要亲自手刃这段噩梦,以慰藉妇人在天之灵。
妇人待她不错,自己精神不济,却也在他每次挨了打后,叫他去寻药来替他包扎。他不知道她是否是自己生母,哪怕是,她恐怕也不愿承认。他只记得她姓谢,所以他仍将这姓氏留存了下来,以使自己记得数十年前尚还有一段冤情未了。
同辈弟子往往长他四五岁。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人聚在一起,私底下少不了讲些学来荤话,他概不参与,总觉得不是君子所为。他憎恶男女之事,哪怕知道君子“乐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却仍觉得一旦生了□□,便与所厌憎之人无差。
雪邦弟子大多非富即贵,谢琎与他们玩不到一处,渐渐不大合群。
直至偶然听说武曲。
能败前辈高人而不忌流言,与老僧长居深山故不谙男女之事,与师弟共处一室毫不避忌,误入男子浴汤面不改色以男子自居,正是因为心中毫无男女之别方能如此坦坦荡荡。
向来亲缘浅薄,踽踽独行,辗转五门却终成一代高手,那他也未尝不可。谢琎终于找到精神依托。
琎,石之似玉者,是他逃出自己为自己取的名字。
只因他喜欢心无尘浊的君子,光明磊落的侠客。
十岁那年,他疯了一样的搜寻武曲的一切踪迹,好像只要想起“武曲”这两个字,时间一切肮脏龌龊皆能为他荡涤。
记得树上记载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日复一日的回想,年深日久,渐渐连说话的口吻也能描摹。对武曲再世一类传言深信不疑,有时甚至到令旁人发笑的地步,谢琎却不(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