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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出门狩猎,至今未归。老身年迈,无力找寻,还望两位壮士出手相救……”
这位老妇人应该是与孙儿相依为命,很是悲伤的模样!她一边抽泣,一边絮叨个不停。
见不得可怜人,老龙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孙儿去了何方,且如实讲来,我兄弟不吝出手帮你一回……”
老妇人面带泪痕,连连欠身道:“有劳壮士、有劳壮士了!老身先行谢过……”其缓了一下,手拄着木杖,略略直起身子,抬首冲着那黑蒙蒙的天光稍稍出神,自语道:“我孙儿去了何方……”她好像已苍老的失去了记忆,直至片刻过后,才又接着说道:“南山有豺狼,北山有虎豹,东江多歹人,西海出恶蛟。我孙儿不是往南,便是往北,要么往东,或是往西,有请两位壮士一一寻找……”
闻得此言,老龙呆呆无语。我兄弟俩被人追到此处,并非专为救你家孙儿而来。要是这么东南西北转上一圈,天晓得何时才能罢休。他眉头皱成一团,回首看向一旁。
虎头兀自一个人呲牙咧嘴,两只虎眼直转悠,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与老龙怪模怪样地哼哼一声,转而冲着那老妇人说道:“既然有所相求,我兄弟不妨就走上一趟。只不过,此处是何所在,前方又是何处,可否讲明……”
老妇人缓缓答道:“此乃天黄谷,往前可去东江地泉……”
虎头哈哈笑道:“哈哈!安心便是,我兄弟即刻启程找寻你家孙儿……”他不由分说,暗中与虎头使了眼色,转身冲下山坡。
老龙不明所以,后退几步,只得掉头追去,急道:“尚不知那老妇人孙儿名讳,又该如何找寻……”
虎头不予理会,一阵疾行。
老龙不肯糊涂,去势骤然加快,猛地拦在前头,有些恼怒地叱问道:“为何不回我话……”
不过须臾之间,兄弟俩已奔出了数千里。而四方甚为宽阔,所在依然处于山谷之中。
虎头被迫停下,脸上没了笑容,而是带着隐隐的杀气,恨恨啐了一口,回头说道:“找寻个屁!你没看出那老妇人的古怪之处吗?”
神识之中,遥望来处,山坡草屋依然还在,而那神秘莫测的老妇人却已不见了踪影。重重雾霭漫过山谷,阵阵阴风肆虐,曾经的一切随之变得恍惚起来,彷如幻觉……
老龙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说道:“那又如何?或是高人落难于此。而你适才已然应诺,理当践行!”
虎头哼道:“鬼话无须当真,何来践行之说……”见老龙犹自不忿,他两肩一耸,以教训的口吻分说道:“老妇人足下无影,行动无风,分明是鬼魂之身,岂会有外出狩猎的孙儿?她满口的胡说八道固然可憎,而你却真的相信了,尤为可悲也……”其抬手举足之间,倒是颇有几分当年执掌妖域时的神采!
老龙依旧是是疑惑不解,问道:“老妇人既为鬼魂,缘何看起来栩栩如真,还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虎头神色一僵,哼哼两下,一时无言以对。说的也是,那妇人看起来与个真人没甚区别,又是为何呢?
“不好!你我足下……”
虎头惊得猛地跳起三丈高,而下方并无异常。才要动问,只见老龙正盯着前后左右诧异道:“身影没了,你我成了鬼魂……”
人吓人,吓死人!摊上这位啥都不懂的兄弟,累死人!
虎头慢慢落下了,很是无奈地笑道:“哈哈!我说兄弟,莫要一惊一乍可成?天无日月,哪有光影呢……”而其话音未落,老头再次质问道:“那妇人虽难辨真伪,却阴气缠身,而鬼影之说太过牵强,你方才为何……”
老大啊!你快回来吧,虎头真的受不了啦!
虎头急忙摆手,求饶道:“哥哥我乃粗人一个,说不来大道理!接着赶路、接着赶路……”
老龙不再纠缠,呵呵一乐,应道:“你我兄弟皆为粗人,老大才是胸有沟壑……”
兄弟俩和好如初,继续循着山谷往前疾驰。
据那妇人所说,由天黄谷一路往东,可达东江地泉。彼处又是个怎样的存在,眼下尚且无从得知。不过,愈是往前,天色愈暗,阴风愈重,好似坠入地渊之中,使人毛骨悚然!
出了山谷,已是两个时辰过后。再又前去不多远,情景有变……
兄弟俩的胆子大,耍起蛮横,那是天不怕地不怕。而所闻所见,再次出乎所料,两人不由得停了下来。
十余间草屋错落道旁,一间酒肆正在开张。有掌柜,有酒客,有行人……
远处晦暗不明,四方深沉如旧。而那村落、酒肆皆不见灯火,所在的人们却浑然不觉,且来往的一道道身影匆匆默默而行迹飘忽。尤为甚者,还有一位手持木杖的老妇人,在不厌其烦地叙说着她狩猎未归的孙儿……
虎头只觉得后脊背凉风飕飕,浑身的虎毛顿时竖起来,愕然自语道:“真是见鬼了……
那老妇人站在道边,给每一位路人念叨着、哀求着。她好像已忘却了山坡草屋前所发生的一切,对虎头与老龙的到来根本不予理会。
“鬼有何惧,看我一拳打去!”
老龙有过一回经历,自以为有了见识,不以为然地挺起胸膛、迈开大步,就要横冲直撞。虎头急忙将其一把拉住,百思不解地说道:“看似鬼魂,却如真人,而又深浅不明,切莫惹祸上身……”话虽如此,他却抢在前头奔了过去。
那酒肆就在数百丈之外,短短的一段路上,不时有人影擦肩而过,均是脚不沾地且来去无声。再有虎头的小心谨慎,以及亲眼所见的诡异情形,还真是唬住了老龙。他不再说话,而是带着几分疑惑左右张望。
果不其然,当兄弟俩经过那老妇人的身旁,对方好似初见之时,可怜地泣诉道:“老身命苦啊,壮士救我……”说话之际,她已拄着木杖迎了上来。
虎头的脸上带着憨笑,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未见,身形一晃,从一旁径自越过。随后的老龙不及躲闪,与那老妇人迎头撞在一起。
如此一位羸弱老者,怎堪冲撞?
老龙心生恻隐,才要后退,而一道人影已从他身上透体而过,随之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他蓦然一怔,抬手揉了揉心口,忙又扭头看去。
那老妇人渐去渐远,眨眼消失在阴风之中……
老龙只觉着寒意彻骨,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他不畏鬼神,却架不住如此古怪的遭遇。
此时,有人大声说道:“掌柜的,来坛酒。此处是何所在……”
老龙循声转身,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脚下沉稳许多,而浑天不怕的胆气却似短了几分。
虎头已到了酒肆的门前,挥动着大手,话语声传得老远。
所谓的酒肆,甚是简陋。两间草棚,一小堆酒坛子,几张歪歪斜斜且污垢不堪的木桌。除此之外,还有三、两个默然静坐的人影,与一位站立伺候的掌柜。
“回客官的话,此处乃黄泉道……”
那掌柜的是位老者,衣着破旧,神色卑微。他点头哈腰应了一声,返身抱起一坛酒放在桌上。
虎头抓起酒坛子,疑惑又问:“黄泉道……”
酒肆掌柜退后一步,神情恭敬,却极为淡漠地轻声说道:“一步踏黄泉,从此不归路……”
虎头好像没在意对方说些什么,而是啐了一口,说道:“这不是人喝的东西……”他随手一挥,竟是将酒坛子给扔了出去。
老龙恰好到了近前,顺势接过酒坛子。其中并无酒水,只有黑气氤氲升腾,闻之却有酒香,使人熏熏欲醉而莫名所以。
动静稍大,引得一旁的酒客与过往的行人纷纷看来。
掌柜的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饮罢东江水,来世两为人……”
虎头摆出浑人的架势,哼道:“老子管你是东江水,还是黄泉路……”他回首一瞥,喝道:“小龙,扔了它……”话音未落,其脚下一动,已到了老龙的身旁,竟是挥拳打飞了对方手中的酒坛子,不及埋怨,转而又瞪着虎眼,惊道:“你莫非饮了酒……?”
“啪”的一声脆响,酒坛已在数十丈外四分五裂,一团黑气幽幽袅袅、飘飘荡荡!
“没有啊……”老龙从远处收回眼光,有些不快地说道:“何故打碎人家东西,理该赔偿……”
“既没饮酒,那你缘何如此……?”虎头急道。他的眼中的老龙,比之从前,已少了几分精神。尤其那眉宇之间还缠结一层淡淡的阴气,使得整个人都是浑噩懵懂的模样。而对方犹不自知,意外道:“那坛中没酒,如何饮得……”
虎头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无暇分说,竟是一把拉着老龙转身便走。那酒肆掌柜并未索赔,四周也无人阻拦,任其兄弟俩消失在黑沉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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