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梦抬头。
目光范围里,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景象,屋外夜色如墨,星子点点,屋里灯光倾泻,温情脉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味,玄关处男人的皮鞋女人的短靴整齐摆放,外头可能有人在放烟花,似乎听得见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这是众生万象里最平凡的一副,却像极了充满人间烟火的艺术品。
阮清梦看着贺星河,怔然着,想起很多年前模糊的岁月,少女时代的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其实那时候的场景已经有些记不清,但感受还在,他穿着校服经过自己身边,像是看到了天上最清冷的月,又像触摸到了会发光的太阳。
她摸摸自己胸口,笑着说:“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讲过以前的事。”
……
那晚,贺星河留在了阮清梦家。
他穿着阮清承的睡衣,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听她述说着曾经被深埋的暗恋,每说一会儿,湿润的唇就落在她脖颈上,肩膀上,脸颊上,没有带任何□□,单纯地吻她。
听到她丢了所有日记的时候,他在她的肩颈处小小咬了一口。
“唔……不要咬我。”
他更用力,呼吸绵长:“干脆咬死你。”
她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笑的弯了的眼睛:“你才舍不得。”她心知肚明。
贺星河拍她额头:“恃宠而骄。”
她笑的更甜,嘻嘻哈哈,凑上去亲住他的唇。
☆、第56章
见家长的事情比阮清梦想象的要快些。
大概一星期后,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给旧渔书店招个新员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没有多想,直接按了接听放在耳边。
“喂,你好……”
“你好。”对方一开口,阮清梦愣了下,把手机拿了下来,看来电显示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但归属地是本地,她犹豫着没有挂电话。
对方是个女人,说话声音温柔,没有听到她答复又“喂”了几声。
“请问你是哪位?”
女人甩了和她一样的问题:“请问你是那个谁,那个、那个……”
阮清梦疑惑,提醒道:“我姓阮。”
“哦对对对,是姓阮来着的!”女人恍然大悟,又小声嘀咕:“难道真的是上了年纪,怎么记性这么差了……”
阮清梦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她想干嘛,“请问你哪位?”
女人这回正经起来,一字一顿道:“我是你婆婆。”
“……”
阮清梦震惊地看着手机,像隔着网线就能看到那头的人长什么样子。
贺母:“吓到了?”
……说实话,有点儿。
阮清梦捏着手机,踌躇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贺母:“你们也吓到我了,星河那小子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就给我搞个这么大的,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我,可把我吓坏了……”
阮清梦:“阿姨,不好意思,其实我们……”
“你怀孕了?”
“……没有。”
“是吗?”贺母云淡风轻,几句话说得阮清梦头皮发麻,“没有怀孕呀。”
“嗯。”
“那是真爱了。”
阮清梦:“阿姨,我……”
贺母笑着打断她:“没想到在我入土以前,还能看到他结婚的一天,挺好的。”
阮清梦觉得手机都热了好几个度,她拿捏不准贺母到底什么意思,还在想着措辞,贺母却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懒懒道:“别怕啊,我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闪婚就闪婚吧,我没意见。”
“……那星河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了。”贺母声音柔软,“刚刚在书房里摔了个杯子。”
阮清梦傻眼。
“他就这脾气,你别放心上,他不是对你有意见,就是不满意儿子结婚都不知会老子一声。”她很嫌弃,“这俩父子霸道的臭毛病一模一样。”
阮清梦客气地笑笑,“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到,应该先去见过您和叔叔的。”
贺母:“你别替他挡,要不是他同意了,你还能强拉着他去不成。”
阮清梦:“结婚这件事也是我的意愿,但我们不是一时冲动……”
贺母再次笑着打断她:“都说了让你别怕,我真没打算棒打鸳鸯。”
阮清梦神色稍稍松软。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养到大,他是什么脾气我最了解不过。星河既然和你闪婚,肯定有他非要和你在一起不可的原因,前几年发生的那些事,他一直过得很不好,我一度以为他就会这么孤独终老,没想到突然就听到这个消息……是挺意外的,但他愿意走出来,我很高兴。阮小姐,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星河这个人其实不太好相处,和他在一起,辛苦你了。”
阮清梦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和他在一起,不辛苦。”
贺母淡淡地笑,夸奖道:“好姑娘。”
阮清梦偏头想了想,觉得有些话现在说并不正式,但又不得不说,她硬着头皮道:“阿姨,我姓阮,我叫阮清梦……”她翻来覆去地把自己的情况给介绍了一遍。
贺母:“我知道。”
“?”
“你的资料现在就摆在我手边。”
阮清梦一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
贺家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还会轮得到她来进行自我介绍。
贺母又问:“你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阮清梦:“我弟弟知道。”
“他接受了?”
“接受了。”虽然态度不算很好。
贺母静了一会儿:“无论如何,结婚是件大事,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这么便宜了我家臭小子,哪有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可以向你父母转达,找个时间大家见个面,他们可以提任何条件,我们都会尽全力满足,这是贺家应该给你的尊重。”
“好,”她手指紧着,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讲什么,“谢谢阿姨。”
贺母轻声说:“不用谢。什么时候回家来见爸爸妈妈一面吧,也让我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迷倒了这臭小子。”
挂掉电话,阮清梦过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跟个陀螺似的扭啊扭,半天才想到给贺星河打电话。
电话接通,贺星河清冽的声音响在耳畔:“喂?”
阮清梦深吸口气,言简意赅,“你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了。”
“嗯,她说什么了?”
“让我们回你家,还有约个时间双方父母见个面。”
贺星河:“好,我知道了。”
他的淡定让阮清梦惊叹,她眯了眯眼,问他:“你都不紧张吗?”
贺星河标志性冷笑:“有什么好紧张的,还能离婚不成?她想得美。”
阮清梦低声说:“那我们找个时间回去吧。”
贺星河:“过几天吧,最近忙。”
“好。”
……
阮清梦回到卧室,倒在了颇有弹性的床上。
眼睛能看到的还是那个浮夸到极致的宫廷风吊灯,身边堆放着揉成一团的被子,条纹被套里夹杂着黑色的男性睡衣。
贺星河看着高冷,睡相跟小孩似的,不安分得很,常常醒来后发现被子乱成一团,阮清梦被他抢了好几次被子,忍无可忍提出两个人各盖一床,话都没讲完在他越来越阴沉委屈的眼光下吞了下去,再不敢提。
阮清梦不知道一般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她还在摸索阶段,试着去学习像一个妻子一样照顾贺星河,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的校园恋人,婚姻来的太快,还没适应好角色的转变,只能如孩童边学边做。
所幸这种感觉不赖。
她站起来,立在床边,双手拽着被子的两角,抖动着去铺平它。床铺靠着墙边,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欧式床头柜,阮清梦抖被子的力气大,被角飞舞着,啪嗒撞到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