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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死他!他是妖魔,别让他祸害我们!”
村民们神色狰狞,朝被绑在木柴堆上的白发男孩扔石子。
火把被点着,四五个村民手举着火把朝柴堆走去,火焰在寒风中跳动、延伸。
男孩面色木然,黑眸宛如死水毫无波澜,低着头,一动不动。
在柴堆被点着的时候,他抬起头,透过火焰看向了他的父母。
他们冷眼看着他,脸上尽是摆脱了他这个恶魔的快意。
垂下眸子,男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柴堆被浇了油,火焰迅速地窜起蔓延,男孩的身上很快着了火。村民们脸上挂着残忍愚昧的笑容,热烈地喊着:“烧死他!妖魔就该烧死。”
男孩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从唇角滑落,浑身血肉慢慢被烈火缠绕。无神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破屋,他一直在等她。那个女人说好回来看他,却没有回来。
他被她抛弃了。
即使身体痛到极致,他也没吭一声,没有人在意他,发出痛呼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他被所有人抛弃了。
他就要死了。
烈火焚烧的剧痛之后,是一种摆脱肉身的轻盈感。
男孩身上缓缓冒出黑气,身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变异。
一股浓重的黑气从火堆处爆发,迅速往四处蔓延。黑气所到之处,所有生物皆被染上了瘟疫。村民们看着自己身上发黑腐烂的皮肤,恐慌地尖叫。
烈火熄灭,浓烟散去,柴堆上方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凶兽。通红兽眼,黑色皮毛,背上长着两扇巨大羽翼。
“妖魔!”村民们惊慌逃窜。
凶兽跳下柴堆,红眼扫了四处逃窜的村民,低低喷了喷鼻息,羽翼轻轻扇动,被黑气染黑的雪花疯狂乱舞。
“滚开!妖魔!”几个胆子大一点的村民手拿着锄头,狠狠地朝凶兽砸去。只是锄头还没碰到凶兽,便被那缠绕在它身上的汹涌的黑气所腐蚀融化。
凶兽冷眼看着他们,兽尾随意一扫,便将他们拍的骨头碎裂,血肉横飞。
……
张檬刚进入梦境,便看到了这样一个景象。
天昏地暗,尸体横陈,满地鲜血。在尸体中央处,一只巨大的野兽巨掌正将一个人的头颅压碎。
张檬惊呼一声,那个野兽猛地抬起红眸盯紧了她,然后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野兽浑身冒着浓重的黑气,越走近张檬,张檬越发喘不过气来。
张檬戒备地盯着它。
这是她的梦,她不会在梦中被它杀死。她不怕它。
她进入梦中是找白发男孩的,可是村民们都被杀死了,估计白发男孩也难逃一劫。
不,男孩是门魔,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她转身便跑,向不远处的破屋跑去,大声呼喊男孩的名字:“荧!”
门魔可是一直存活着,一直是人们的家里的守护神。
他不会死的,他应该还在破屋里活的好好的。她要去确认他的安全。
若是男孩并不是门魔呢?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呢?
张檬向破屋奔去的脚步猛然停下。
若男孩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她这样冒冒然地去找他,被怪物发现,男孩即使之前侥幸逃过一死,也会被她害死的。
怪物就跟在她身后,离她越来越近,即使她拼尽全力地跑,几乎顷刻间,怪物已经贴近了她的后背。她甚至能感受到怪物喷在她脖子上的鼻息。
张檬浑身冰冷。
但当野兽扑倒张檬的时候,兽头出乎意料地温柔地蹭了蹭张檬的脖子。
只是一瞬,凶兽身上浓重的黑气烟消云散,黑色的毛皮、黑色的羽翼都慢慢褪去了颜色,变成了圣洁的白色。
“你终是没有抛弃我……”凶兽低叹。
它大嘴叼起张檬的腰带,将张檬放到他的后背,羽翼扇动,腾空飞起。
它在空中绕了两圈,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着下面那躺着无数尸体的雪地。
死去的村民们慢慢恢复了生命力,他们抬起头看着飞远的奇兽,心灵似被清泉洗涤了般,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皆不约而同地纷纷朝着奇兽离去的方向跪地磕头。
张檬坐在凶兽的背上,一直保持着懵逼的表情。她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寒风夹着雪花扑向张檬,她冻的浑身颤抖,俯下身抱紧兽的脖子。
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在他将要堕落成恶魔的时候,是她将他心底唯一柔软唤醒,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牵挂他的,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兽在一个山顶上降落,张檬还没反应过来,兽就因为虚弱过度,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白色动物。
张檬压在它身上,差点没把它压死。她忙爬起身,跪坐在岩石上,把弱弱小小的动物放在膝上。
兽浑身雪白,毛茸茸的,长得有点像猫,只是那一双圆圆的眼睛是红色的。背上还长着两只小小的翅膀。
“你是那个白发男孩?”张檬小心地问道。
“你叫荧?”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明明死了,怎么会复活?”张檬推着它的头,急促地问道。
兽没有理会她,躺在她的膝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
……
张檬睁开眼的时候,府衙的早饭钟已经敲响。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她做的梦越来越离奇了,但奇怪的是,她私心里竟然真相信真有门魔的存在。
她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如平常一样穿衣洗涑。
下午去巡街的时候,张檬看到梁并带了一群流氓去砸林浩的摊子。
梁并气势汹汹,威胁着林浩:“你不嫁给我,我就天天过来砸摊。即使你找官府的人来,我也不怕你。”
前几日,张檬巡街的时候,几乎一直盯着林浩的状况,她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现在她所有的钱都输光了,还欠赌馆一屁股债,云城的所有赌馆都不让她进去了。这才把她逼急了,趁着张檬不在的时候,带人来捣乱。
“林浩!我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也不看看你长什么样,整个云城除了我要你,谁还会要你?”
林浩的脾气也是火爆的,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当下操起搁在一旁的木棍,狠狠朝那些流氓敲去。
他一个人把五六个女流氓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滚!你们这些杂碎,再敢来闹事,我见你们一次,便打你们一次!”
女流氓们捂着伤口,狼狈地跑走,梁并临走前恶狠狠地开口:“林丑男!我会让你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娶你的。”
张檬偶然看到林浩打女流氓的一幕,被震惊了一下。在女尊国,男子大多都是温柔的,也有些逆来顺受、胆小怕事。她虽然也听说过林浩骂过人、打过人,但林浩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很温和的,所以她以为林浩虽然外表糙了些,但还是有一颗比较纤细的心,如今看到林浩这么猛,确实有些惊到她。
在女流氓们想要逃跑的时候,张檬反应过来,忙跑步上前,将几个流氓捉住。
梁并跑的比较快,张檬没有逮到她,不过很快地,逃跑没多久的梁并被隔壁街的捕快抓了回来。
捕快们将那些女流氓押回府衙,留下张檬收拾残局。
林浩的摊子被砸的很惨烈,不少漂亮的首饰被破坏。张檬蹲下身子和林浩一起收拾地上的首饰。
林浩蹲在她身边,黑脸泛红,尴尬的不敢看她一眼,许久,他才开口道:“你看到我打人了是么?”
张檬回道:“是的,不过你不必担心,是她们滋意挑事,你只是正当防卫,我不会拉你回府衙的。”
林浩:“我……想问你的是……你也觉得这样泼辣的我很讨人厌么?”
林浩黑脸泛红,浓眉皱紧,嘴唇不安地抿起,眼睛却不敢看她一眼。
“……我平时很少打人的……只是她们太过分了……”林浩的声音有些弱弱的,深邃的大眼有些泛红。
张檬把分类好的首饰放在木架上,低头对他笑了笑:“我不觉得林浩讨人厌啊,我觉得,你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懂得保护自己,这样挺好的。”
张檬当了一年多的捕快,也见过许多男子因为太柔弱怕事,被流氓轻薄也不敢报官,妻主家暴也是忍气吞声。张檬虽然同情他们,在事发后,也尽力为他们争取权益,但私心里更希望他们能够学会保护自己。
林浩看着张檬的笑容,不安散去,心里有些温暖和羞怯。
他自小就长得丑,从来就没有人把他当做柔弱的男子看,就连他早逝的父母也是把他当女儿来养。
因为长得丑,他要忍受着不少恶毒的语言还有不少白眼,这让童年的他慢慢长成了泼辣的性子,谁敢骂他,谁敢欺负他,他都要一笔一笔还回去。
他的父母过世之后,给他留下了一笔财产,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眼红了跑过来闹事,他拿着一根棍子将他们数十个人轰出了门,从此,他的泼辣就在云城出了名。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金刚铁打的,对待他都是怎么狠怎么来的。
而自从遇见张檬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再如何强势泼辣,他到底是一个男子,他也希望有人能稍微关心他。张檬对他从来没有偏见,把他当成一个男子来看,对他温柔又贴心。
喜欢上她是必然的,虽然知道自己丑,虽然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他还是想让开茶楼的婶婶帮忙试探一下她的心意。
他想,只要她愿意娶他,他便把他所有的财产给了她,他会倾尽所有的温柔去疼她。
只是她却有了心上人。
林浩低头垂眸,苦涩地咬着下唇。
即使她有了心上人,他还是忍不住靠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