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靖出来时,双颊绯红,呼吸微微有些喘,眼波似水潋滟,美得不可方物。
一转身,又碰到了偷听三人组。
他们被抓包,也属轻车路熟,只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看他羞涩忸怩的样子,难不成没吵架,还……
刁年偷偷拍了拍刁吉的手臂,暗示他醒目点。
刁吉撇撇嘴,虽不情愿,可敌不过好奇心,连哄带求,将萧靖拖进房间里。
下一刻,门被反锁。
三人将萧靖围住,激动问:“怎么样,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萧靖想走,又被按下。
刁年清了清喉咙,拿出大家长的姿态:“我的好儿子啊,你可千万得想清楚,江总才是你的良人,傍上他,我们就全家不忧了!”
刁母一听,也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江总好啊,就要江总!”
“你说话真没水平。”刁年瞪了她一眼,颇为嫌弃,自认为讲理道:“江总是什么人,我们可不能得罪了他。”
萧靖满头黑线,他已经够烦躁了,“你行,你上吧。”
刁年被噎了一句,没好气道:“若江总看得上,我立刻主动送上门!”
话音刚落,几人纷纷看着他。
“我……我开个玩笑嘛。”刁年摸了摸鼻子,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也有些尴尬。
刁吉头都大了,叹气道:“我的好哥哥啊,你可千万别翻车,如果你真的要衰,也别连累我们。”
“就是!”刁母连声附和:“你别害了我们!”
“呵呵。”萧靖笑了笑,离去前说:“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错时段离开。”
清晨,微风和煦。
萧靖还在睡觉,就被摇醒。
眼前,是一张肥胖的脸,笑得精明。
“我的好儿子啊,你快起床哈,乖乖的,别睡懒觉了。”
萧靖打了个寒战,一看时间,无语道:“这才四点。”
“四点好啊,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刁年笑得见牙不见眼,将他从床上拖起来,温柔哄着:“雨停了,你快让那三个男人都离开吧。”
“乖儿子,你一向最听话了?”
萧靖抖了抖,咬牙道:“再恶心人,你就自己去!”
刁年笑嘻嘻的,脾气好得不像话:“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起来,先起来哈……”
拖着疲倦的身躯,萧靖敲响了江元化的房门。
昨夜,两人起了争执,再见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萧靖站在门外,眼神没有看着他,“不早了,你先回去。”
江元化深深看他一眼,等了等,也没有一句解释,不禁冷笑连连,抬脚就走。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一前一后。
“我走了。”陆长渊寒声说。
可说完后,他的双脚仍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又说:“我走了。”
萧靖心情复杂,淡淡说:“好。”
“呵,好,好……”江元化一听,脖子都绷紧了,脸色冷如寒霜,失望透顶了。
小车渐渐远去。
送走一个人,萧靖松了口气,一转身,就见李睿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看着他。
萧靖:“!!”
“谁离开了?”李睿走过来,看向雾气中,“你刚才跟谁在说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萧靖有口难言,穿书并非他的意愿,可原主遭受的痛苦又不是假的。
李睿上前两步,掐住他的手腕,森森问:“那人是谁?”
萧靖张口结舌,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忽然,刁吉走了出来,揉着眼睛说:“那个落魄亲戚走了?嘿嘿,住了两天,他可算走了。”
打了个哈欠,他又迷迷糊糊问:“一大早的,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来后,僵局瞬间被打破。
刁吉似乎还没睡醒,看着李睿的着装,提议说:“我带你去买衣服吧,毕竟我的好哥哥从不带人回家,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总得表示一下。”
从不带人回家?听到这一句话,李睿的脸色稍缓。
实话说,他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总得入乡随俗。
“你……去吧。”萧靖挤出一抹笑,安抚道:“待你回来,我们就去海边走走。”
很快,在刁吉的软磨硬泡下,两人乘车离去。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偏偏,师兄不是一般人,两人的羁绊最深,也最难了断。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就是你隐瞒的真相吗?”
萧靖浑身一僵,愣愣的转过,整个人如坠冰窟,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咽喉,说话都费劲儿。
“师兄,你……你怎么……”
他怎么来了,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什么呢?
陆长渊站在不远处,一双血眸阴森得可怕,“师弟,在别的世界里,你还招惹了别人吗?”
萧靖喉头一梗,心中仿佛坠着一颗铅石,哑声说:“是。”
陆长渊一听,脸色变了又变,可一双血眸却愈发阴邪。
空气,令人窒息。
男人深深呼气,无奈又失望,原以为自己才是他的唯一,没想到,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过往的点点滴滴,两人的情感纠葛,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萧靖双唇发干,明明可以欺骗他,仍点头承认了。
这一刻,心中苦苦压抑的心魔再度亮起了獠牙,一遍遍在耳边说着他的绝情,他的欺骗。
魔音入耳,足以令人发狂。
脸色变得狰狞,魔纹越来越深,一双血眸如寒冰冷漠,只一眼,足以冰封万里。
忽然,天空乌云大作,狂风席卷大地,砂石弥漫,视野一片模糊。
“呵呵,呵,呵呵呵……”陆长渊自讽的笑。
随即,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如一只狂怒的野兽,毫无理性可言。
刹那间,他仰天长啸,竟在狂风中,强势破开了世界壁垒。
半空中,露出一条诡异的裂缝。
陆长渊衣袖一卷,竟带着萧靖,突破世界壁垒,去往另一个时空。
天旋地转。
当视野再度清晰时,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一个巍峨宗门矗立于大地之上。
是剑宗,陆长渊带他回到了剑宗。
一路上,陆长渊御剑而行,身上魔气滚滚,却没人敢拦他。
其实,不少人都见到了那一道阴邪的遁光,在威压离去后,这才惊觉,他们已冷汗涔涔。
一时间,门下弟子们都轰动了。
“那是谁?”
“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怎么,他不是去魔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噤声!敢议论真君的去向,你不要命了?”
“也是,那一位是何等人物,别说是剑宗,想去哪,都怕是如入无人之境吧。”
天道之下,陆长渊离飞升仅有为半步之遥。
明渊真君的威名太盛,哪怕是刚刚修炼的弟子,也对他的名讳如雷贯耳。
每当听到明渊真君时,往往还能听到另外一个名号——青莲真人。
难不成,另外那一位就是青莲真人?
传闻,明渊真君煞费苦心,只为寻得青莲真人。如今看来,他竟是得偿所愿了?
多久了?那两位天之骄子终于再回到灵光峰,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云吧。
两人回来后,惊动了剑宗上下,就连其他门派都收到风声,纷纷派出弟子探查情况。
没别的,他们曾多次派人围剿明渊真君,都铩羽而归,若他决意报复,各大宗门怕是有一场血光之灾。
灵光峰上,桃花盛开。
陆长渊寒着脸,将萧靖放下后,竟一言不发就前往洞府。
萧靖站了片刻,看着熟悉的景象,心里百感交集。
微风拂过,桃花落了满地。
萧靖伸手,接下一朵花瓣,在心情稍稍平复后,也回到洞府修炼。
多久了,他再度修炼,却毫不陌生,晦涩的法诀仿佛烙在灵魂深处,似从上辈子就开始修炼了。
当晚,夜黑风高。
萧靖仍在打坐修炼,修为已稳稳停在了金丹巅峰。
群星闪烁,一道黑影遁过,再厉害的人物都难以寻到其踪迹。
此刻,陆长渊神思恍惚,像入了魔,又像在梦游,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偷偷潜入萧靖的洞府中。
他的隐匿之术早已出神入化,若不是有意现身,无人能窥探他的踪影。
眼中,倒影着一人的身影,很美,很傲气,他的光芒如明月皎洁,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陆长渊眷恋的看着他,不时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见他没有察觉,不进又走近两步,直至停在三步之外。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脸,就能将他拥入怀中,若再霸道些,还能夺尽他的呼吸,让他瘫软在自己的怀里,眼里唯有自己,脑海里想的也只能是自己。
陆长渊心想,若他还敢逃,不管是哪一个时空,哪一方世界,他都要以手中之剑,强势破开世界壁垒。
要找到他,抓到他,将他带走,藏在谁也寻不到的洞府中,让他由心到身,只属于自己。
让他的口中再说不出狠心的话,让他的眼中再次充满柔情爱意。
那时,自己还要将他拥在怀里,一遍遍诉说着深情,一次次亲吻他的小脸。
每当夜晚来临之际,两人还要相拥而眠,若有幸,或许还能在梦中相遇。
梦中,他们依然会深爱彼此,没有人会插足,更不会有怨恨。
“师弟,我的师弟……”
陆长渊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忽然,萧靖蓦然睁眼,微妙的预感如羽毛轻抚心头,轻轻说:“陆长渊……”
陆长渊一愣,深深看着他的眼眸,缓缓现身。
这一刻,两人挨得很近,呼吸纠缠,沉默中,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萧靖问:“你来干什么?”
陆长渊欲言又止,在他的注视中,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口是心非说:“你许久不曾回来,我怕你不习惯,被师傅责骂。”
“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兄,若你偷懒不肯修炼,我也脸上无光。”
他想了想,又给出另外的理由:“我非要带你回来,若你心存芥蒂。被心魔缠身,我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灵光峰上唯有我们师兄弟二人,你不必有压力,更别多想。”
“况且,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陆长渊越解释,就越像掩饰,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这般拙劣的借口,连他都难以置信。
说来懊悔,他怎么就说出这般拙略之言?明明只是想过来看他一眼,大可不必解释的。
想着,他起身就走。
男人离去的背影,竟说不出的落寞,萧靖鬼使神差,突然从后面抱住他。
这一抱,足以让人发疯。
狂风袭过,萧靖站立不稳,被男人狠狠的压在身下,肆意拥吻。
男人的腰背很雄壮,也很烫,被他夺尽吸时,指尖都麻了,思绪空空。
许久后,男人这才一脸餍足的舔了舔下唇,轻叹说:“师弟,我要将你锁在洞府里。”
言语间,男人神色疲倦,仿佛许久都不曾入睡了。
萧靖轻抚他的眉头,轻轻抱着他的后背,柔声说:“你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陆长渊的眼皮越来越重,嘴角却泛起甜蜜的笑容,躺在师弟的身旁,嗅着他清甜的幽香,已是极大的满足。
“师弟……”
“我的师弟……”
一遍又一遍,口中呼唤着心爱之人。
萧靖心乱如麻,“什么?”
“师弟,我……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陆长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错过他的一言一语。
然而,萧靖却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你累了,快睡吧。”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可陪伴在他身边就很甜蜜。
渐渐的,男人陷入了沉睡中。
看着他疲倦的睡容,萧靖垂下眼,将满腹心事都藏在心底。
随后,他走出洞府,一个人在山上走来走去,躁动的心这才缓缓平复。
五天,转眼即逝。
两人一起修炼,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又隐隐荡漾着甜蜜的清波。
一天,含丹真人来了,师徒俩许久不曾见面,很是想念。
萧靖大喜,问了许多他的近况。
含丹真人只说好,忧愁的事一概不说。
慢慢的,含丹真人叹了叹气,缓声问:“你和长渊,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靖垂下眼,心里五味杂陈,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回来后,他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各种情绪交织,令人无所适从。
见他不说话,含丹真人也不勉强,叹了口气,心有余悸说:“那一天,长渊被一路追杀,九死一生,这才能活命。”
被正邪两道修士追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在以逆天阵法将萧靖送出这方世界后,他体内的魔气就几近耗光。
幸好,他够狠,对敌人也狠,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是什么样的心境支撑着他杀出一条血路。
从那以后,明渊真君的名头就成了一个禁忌,无人敢提,也无人敢惹。
那一场大战,更是成了一个忌讳,仿佛是众人心中的一根刺,是一个耻辱。
含丹真人说的简单,可萧靖心知,他能活着绝非易事。
想起男人疲倦的容颜,萧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含丹真人对这两个徒弟亏欠良多,倘若他们能一解恩怨,也是一桩幸事。
“靖儿,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敢插手,但……”
“长渊一直爱着你,他不敢让你失望,也不敢输,他宁可一死,也不愿让你受到伤害。”
萧靖喉头一哽,低低说:“我都知道。”
含丹真人离开后,萧靖一个人呆坐了许久。
鸟儿啼叫,在地上蹦来蹦去,好奇瞥了他几眼。
萧靖指尖微动,愣愣地往门外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陆长渊的洞府外。
往里走,竟然并未受到禁制的限制。显然,陆长渊的洞府是能让他随意通行的。
一踏入,萧靖就被阵阵哀嚎声惊到。
神识一探,陆长渊魔气滚滚,痛得不时哀嚎打滚,不时以头抢地,甚至一遍遍击打着自己的经脉。
萧靖一惊,惊诧于他的自虐,心一慌,又退出了洞府外。
这时,凉老从戒指中飘出,叹息说:“明渊小子的修为已压不下去了,他必须要飞升,否则连天道都容不下他。”
偏偏,他心中尚存执念,心魔一日不除,就日夜饱受折磨,若强行飞升,必将沦落。
萧靖心头一痛,追问:“那该如何是好?”
凉老说:“要除心魔,就得放下执念,就得断七情六欲,可他心爱着你,断情绝不可能。”
“为今之计,可以斩出一,到红尘中历练,历练所得,亦是本体所得。”
斩,到红尘中历练,是不少大能斩的法子。
言罢,凉老看着他,幽幽问:“若明渊小子真斩,历练红尘,你该如何是好?”
“我……”
萧靖想了想,若他是原主,必不能坐以待毙的。
“如此一来,我也会斩出,他去到哪一方世界,我就跟到那一方世界。”
刹那间,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白光,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破开一道口子。
阳光落下,记忆一一浮现。
除了系统灌入的记忆,竟还有许多书中没有的细节。
从被师父捡走到楠枫穿书,足足几十年,萧靖竟想起了……
全部记忆。
随即,穿书前的记忆渐渐远去,逐渐记不起来了。
这一刻,萧靖瞳孔放大,脸色极其难看,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凉老连连叹息,“看来,你想起来了?”
萧靖脸色煞白,在心里大喊:“系统——”
“系统,你出来!”
喊了几遍,依旧无人应答。
“所以,你不出来,是默认了?”
直到此刻,脑海里才想起熟悉的声音:“宿主,你最忠心的系统为你服务。”
萧靖喉头一紧,哑声问:“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一会儿,才说:“你无权限知道。”
无权限?好,好一个无权限。
不知何故,萧靖又哭又笑,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陆长渊一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见他满脸泪水,心痛问:“师弟,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往事。”
陆长渊只当他仍心存芥蒂,欲言又止。
萧靖泪流满面,痛苦道:“我想起了……”
“我们全部的过往!”
不止系统提供的记忆,也不仅书中的剧情,而是全部。
所以,那些记忆是怎么来的?
为何他会这么痛苦,像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明明他只是一个任务者。
心很慌,泪水直流。
“我是萧靖,萧靖就是我。”
陆长渊大为不解,“你本来就是萧靖。”
萧靖摇摇头。
不,他是萧靖,也是书中的萧靖!
为了验证,萧靖一把推开他,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命令系统带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夜很黑,风很冷,萧靖出现在王宫中。
宫中无人敢拦他,不多时,就见到了李睿。
“靖儿,你怎么来了?”
在见到李睿的那一刻,记忆又裂开一道口子,阳光穿透,阴谋无处遁形。
萧靖脸色煞白,整个人已摇摇欲坠。
“李睿,你是李睿……”
“我当然是李睿,你,你究竟怎么了?”
一声凄厉的长啸后,萧靖转身就跑。
他也想起来了,在这方世界,原来他并不是过客。
什么书,哪来的剧情世界,不过是一个谎言,一场阴谋。
“系统,你出来,你出来啊!”
“宿主……”
“你是什么鬼东西,你说!”
系统见他几近崩溃,罕见沉默了。
若没有时空动荡,若陆长渊没带他回去,若凉老不提醒,他也不会突然觉醒尘封的记忆。
偏偏,种种巧合下,有了现在这一出。
这就是连主系统都摸不透的命运吗?
埋藏真相,是为了保护。因为真相,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
这一刻,萧靖想到了许多许多。那一些本不该想起的,但偏偏又是属于他的记忆,全都浮现在脑海。
前世,他与陆长渊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度过了快乐的年少时光。
在柳元白出现后,他们就越走越远,在一次次绝望中,连泪水都干涸了。
后来,陆长渊已至元婴巅峰,为了飞升,斩出两个到红尘中历练。
萧靖心很痛,又不甘心,也斩出两名随他而去。
可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哪一个时空,他都被厌弃,皆惨死收场。
说来,凉老还是他的机缘,后来才被陆长渊所得。
凉老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大能,见他心灰意冷,于心不忍,以逆天之法,令时光倒转。
他想着,若青莲小子能死心,能斩断羁绊,也未尝不是幸事。
系统,则是预料之外的一缕契机,连凉老都摸不透它的底细。
而这一世,已是第三世。
可惜啊,两人的羁绊太深,已无法斩断。如此,就让他们再次选择吧。
逆天,终将遭到天谴。
凉老的身影飘荡在空中,渐渐消散,可面容依旧慈祥:“青莲小子,你别哭,我苟活了成千上万年,早该死啦。”
“我这条老命,也算值了……”
灵魂化成星光,消散于天地中,系统也随之消失。
萧靖途逢大变,整个人都像着了魔,哭着笑着,御剑而逃。
这一路,他不知该去哪儿,眼泪已流干。
飞剑遁过,他见到天地苍茫,领略山河湖泊的雄壮,心情却依旧不能平复。
天大地大,他随大雁南飞。
忽然,一大遁光闪过,将他拦下。
定睛一瞧,正是陆长渊,他神色疲倦,眉眼中流露出慌张,“师弟,你为何出了剑宗?”
萧靖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陆长渊不明所以,小心问:“你怎么了?是有人让你不开心了吗?”
萧靖的眼中一片冰冷,竟比以前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去哪,用得着跟你说吗?”
陆长渊一愣,慌乱问:“我做错什么了吗?”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萧靖但笑不语,可笑意不达眼底。
这一刻,陆长渊是彻底慌了,近乎讨好的笑:“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萧靖反问:“有吗?”
“呵呵……”他冷笑连连,毫不客气道:“如果真有,那也是我是耍你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陆长渊心头一痛,连假笑都做不到:“师弟,不管我做了什么,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
其实,陆长渊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可这一次,能深深感觉到对方的决绝。
他的冷漠如千年寒冰,深深刺痛了心。
陆长渊缓缓上前,小心握住他的手腕,近乎祈求道:“师弟,我们回去吧。”
“放手!”萧靖依旧冷漠,眼中的厌烦不加收敛,“你别碰我。”
然而,陆长渊哪里敢放开他,越不安,就握得越紧。
“师弟,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
这一刻,陆长渊的眼眸都红了。
萧靖冷笑一声,想扯出手,又抽不出,寒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
“我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哦?就算死,你也不放?”
“是。”
下一刻,胸膛一阵剧痛。
陆长渊愣愣低头,一把剑穿透了肩膀,离心脏仅有一指。
然而,伤口再痛,也不及心痛。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靖一把抽出剑,冷笑说:“这是你自找的。”言罢,转身就走。
陆长渊想追,却见其回头一望,那眼中的冷漠如一道道钢针扎在脚上,令他无法再动弹半步。
伤了陆长渊后,他继续南下。
南土,修士们并不争强好斗,论道的声音比比皆是。
萧靖难得放松,走到一处酒楼酒楼中。
这里,很是热闹。
旁边一桌,坐着两名修士,见萧靖独自一人,竟邀请他一同饮酒。
萧靖愣了愣,对他们的热情感到惊讶。
无奈,对方太过热情,好像他不喝一杯,就是不给面子。
这热情好客的模样,更像凡人,而不是一心修行的修士。
萧靖笑了笑,也并未拒绝,与他们同坐一桌。
“这位道友,我敬你一杯。”
萧靖也不露怯,大大方方说:“请。”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熟悉,说起话来,也热切许多。
这时,一名留着大胡子的男修道:“最近,修仙界平静了许多,都有些不习惯了。”
另一名样貌娇俏的女修点点头:“可不是,自从明渊真君沉寂,就少了许多趣闻。”
听他们提起陆长渊,萧靖眉头一动,多留了一个心眼。
“这位道友,你对明渊真君也感兴趣?”大胡子男修一脸兴奋,夸夸其谈:“唉,他乃一代剑尊,奈何跨不过情关,若再不能突破大道,怕是要陨落了。”
陨落?这个词太过陌生,萧靖未曾想到,他也会陨落。
这时,娇俏女修连连叹息,“可惜啊,他堕魔了。”
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陆长渊的惨状。
萧靖不愿再听,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便与他们拱手道别。
看着山河,萧靖不禁想,他如今在何处呢?
同一时间,陆长渊正去往天一门。
他心怀着执念,定要求一个答案。听闻,天一门有沟通天地大道的秘术,能窥见一个人的命运。
然而,陆长渊已成魔头,在修仙界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天一门不待见他。
那一天,也不知陆长渊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付出了什么代价,只知,当他走上天一门的天梯时,已伤得不成人形。
天一门中,三位长老看着这一幕。
怀庆长老掐指一算,惊讶道:“天机仍是一片模糊。”
另一名长老叹息,“有情终被无情恼,明渊真君也曾横扫一方邪魔,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活不久了,何必不一心一善呢?”
两人点点头。
这时,怀庆长老拿出一枚古币,“让上天来决定吧。”
古币一抛,天机立现。
刹那间,怀庆长老现身,“明渊真君,你当真要知道答案?”
“是。”
怀庆长老摇摇头,将他带到天一门的禁地,一块巨大的影石前。
“此乃我天一门的镇门之宝,三生影石,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可知道过去和未来,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可得想清楚。”
陆长渊眼睛坚定:“我要看。”
法决纷飞,三生影石被启动。
陆长渊站在前面,身影投在三生影石上。
一时间,白光大作。天下苍生的一道道影子快速从中闪过。
忽然,一到身影豁然出现,正是陆长渊。
白光一闪,画面浮现。从他一出生,到剑宗修行,到遇到师弟,又收了柳元白为徒,种种经历,都一一看在眼里。
过往中,他对柳元白有多怜惜,就对师弟有多狠心。
忽然,又一道白光闪过,他已是元婴巅峰。
为了大道有成,为了那一缕契机,他竟斩出两个,去往大千世界中历练。
这一幕,被萧靖看到,他泪流满面,不愿与师兄分别,竟也斩出两个,随他去往大千世界。
而他的两个,赫然是李睿和江元化!
不管是这一方世界,还是另外的两个世界,他对师弟依旧狠心,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他,令他心如死灰,最后死得惨不忍睹。
或许,是萧靖太绝望又不甘心,燃烧神魂,只为求得最后一个机会,凉老助他一臂之力,便有了两人的这一世。
陆长渊这才惊觉,他与师弟还有上辈子的渊源。
怪不得师弟会如此决绝,想必也是想起了过往吧。
这一刻,陆长渊难以承受,又哭又笑,又喊又叫,像一个没有神智的疯子,一路跌跌撞撞,恨不得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