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吼声外面传来,商从安扭头,就见姬林一脸惊恐的推来侍卫闯了过来,他一手抓起她衣领把她拖起来的同时,侍卫们的刀也已经横在他们两之间。
姬林没管侍卫,震惊不已,还仿佛有点受伤:“你不是个姑娘,对吧?哪家姑娘会打算躺路边睡觉的?”
商从安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姬林怒火冲天的模样:“殿下?松个手?人家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姬林仿佛受到巨大冲击,手抖了下,“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像个小姑娘了!来,你告诉本宫!”
姬林看着她浓重黑眼圈,还双眸无神,突然的想去洗眼睛了。
商从安想了想,开口:“你有的东西我没有,算吗?”
姬林:“……”
“你还真是……”姬林嘴角扯着,他居然无话可说?所以,他“儿子”真是女的?
“殿下,你早上是不是吃肉包了?”商从安鼻尖动了动,无神双眸忽然亮了下,肚子不太含蓄的开始叫嚣。
姬林冷哼一声,松手,两旁侍卫这才退回原位。
“是又如何?”
害他早饭都没吃完就跑过来了,结果给他一副如此邋遢的模样,对得起他的早饭吗?
商从安门口站好,唇齿微颤,看着姬林,张口就来:“爹,我饿。”
姬林:“嗯?”
“爹,我渴。”
姬林:“……”
“爹,我还冷。”
姬林咬了咬牙:“姓商的,你……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啊!”
以前是男的时候不认,现在到认的爽快了?
“爹,我是你闺女。”
闺女不需要骨气,她需要肉包,她看姬林的模样,越来越像肉包。
姬林:“……”
冻傻了吧?
姬林连退两步:“本宫没带肉包来!”
商从安神情暗淡了下,缓缓蹲下身,靠在门口:“哦。”
说完,她脑袋埋进膝盖,不说话了。
姬林:“……”
发现他没用,就不理他了?
“你等着,本宫先去探探父皇口风。”
商从安脑袋埋着,又“哦”了声,姬林嘴角抽了两下,甩袖就走。
不远处,季瑶听闻她在门口坐了一夜,就过来看看,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头正舒服了点,姬林就来了,两人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她耳朵,她紧咬了下牙,都这样了,他还搭理她?
“娘娘,瑶儿就这么不如她吗?”季瑶哽咽了下,文贵妃恰好过来,看着季瑶委屈模样,咬了咬牙,此刻却没法替她出头,她宫中待久了,昨晚又想了一晚,自然明白那个姓商的可能是皇上的棋子。
“瑶儿,回头本宫就带姬林来给你道歉。”文贵妃道。
季瑶不可置信的双眸大睁,她这是不替她出头的意思?
“娘娘,您为什么……”季瑶这回是真委屈了,顾不得身份就要质问,头一抬,对上文贵妃冷冷眼神,她打了个哆嗦,心头忽然惶恐,猛的瑟缩了下。
“因为她有用。”文贵妃冷声着,提醒人她对她的宠爱是有限的,“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想被人随意欺侮,她就得有用。”
有人是家世,比如季瑶,内阁季康的独女,所以,她可以任性,也可以在她一贵妃面前使点小性子。
有人是聪慧,比如季琛,早期能让皇上垂怜,放他一马,并提拔季丞相,现在则让皇上忌惮,深怕他被别人所用,因为他后面还有个青山书院,内阁一半人几乎都来自那。
有些人则是不可或缺的棋子,棋手不可能让棋子被其她无关人员灭了。
“无论她什么身份,她做了什么,只要她有用,她就不能被人随意欺侮。本宫不给吃喝,不给住处,已经是极限。”文贵妃冷冷着。
季瑶微微退了两步,点了点头,白嫩的手因着忽然变脸的文贵妃抖个不停。
文贵妃见她知道怕了,这才收回凌厉视线,视线又不禁向着门口蜷缩的人挪去,那种情况下能想到靠皇上侍卫活命,除了家世,季瑶是真的不如人家。
她摇了摇头,忽然就见门口又来了一人,相府大公子,季琛。
她皱了下眉。
门口,一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鸡突然出现,商从安呆滞抬头。
“路上买的,没毒。”清冷淡漠的声音头顶响着,商从安嘴巴微张,怀疑自己看错。
“再不吃,冷了。”那人眉头轻蹙,修长的手递着烤鸡等人接过去。
两旁侍卫为难着:“季公子,这……”
商从安立马接过烤鸡。
“她要是饿死了,你们拿什么跟皇上交代。”季琛直起身,视线一侧冷冷一瞥,那侍卫立马闭嘴。
商从安打开油纸,对着烤鸡开始啃,热乎乎的东西入嘴,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活过来了。
“我会跟皇上求娶你,你待会知道该怎么回吗?”
商从安啃着啃着,闻声立马抬头,男子立在门边,玉冠束发,衣衫一丝不苟,整个人冷冽淡漠,跟她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浑身皱巴巴的模样形成天壤之别。
商从安嚼着烤鸡的嘴巴忽然停了下,心头微凉,相府求娶她这个有欺君之罪的人,就相当于他像皇上主动上交自己的把柄,将来受皇上胁迫。
他敬爱的太子死于皇上手里,他将来却要给皇上做牛做马。
她好像突然懂皇上要拿她交换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
商从安垂眸,慢悠悠的撕着鸡肉:“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季瑶吗?”
“嗯?”季琛眉头一皱,显然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绕到这个点上。
“我讨厌她活的天真烂漫,因为她的天真烂漫,随心所欲,全是踩着我商家的血泪来的。”
鸡肉烤的又香又软的,让她有点舍不得吃了,她干脆不吃了,继续道:“你知道吗,我跟季瑶其实同母异父。”
季琛眉头皱的更深,淡淡着:“知道。”
商从安歪了下脑袋:“那你大概不知道,我大伯曾经看我在商家太可怜,同情心起,带着我去找肖容萱,可是,官道上遇只杀人不夺财的匪。结果,我大伯就这么死了。”
“我那时不知道躲了多久,又饿又怕,大伯都臭了,直到有天,大伯母来了,她从大伯尸体下翻出我的时候,她那眼神,像想吃了我一样。”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资格在商家挺直腰板了。”
季琛指尖动了下,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模样,抿了下唇,解下自己外袍,递了过去。
商从安摇了摇头,反而往后挪了挪,以示拒绝,继续着:“后来,慎慎出生,肖容幼那时心如死灰,想着把他生下来,让他活下来了,她任务完成了,每天就在那等死,也不管慎慎,我看他哭的厉害,每天我都悄悄过去给他弄点米糊,哄着他入睡。”
“但慎慎还是生病发烧了,肖容幼心有郁结也快不行,我去求祖母她们,没人理我,我那时六岁,咬了咬牙,第一次当起了小偷,就是运气不好,被抓住了。”
季琛眉头紧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见门边的人,又一点一点的开始咬着鸡腿,望着远处。
“还好,那人是大夫,他心好,不仅放过我,还去给他们看病,给我药。等他们好后,他就要求我去采药,直到采到诊金跟药材钱,来还他。”
“采药的时候,不是差点被这个咬,就是差点摔死。”
季琛忽然想到什么,咬了下牙,微怒:“你想做什么!”
“我这辈子,绝对不要活成肖容萱那样的人!”商从安起身退了两步,季琛大步就要冲进去,两侧侍卫长刀出鞘,拦着,“季公子,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踏入!”
“让开!”季琛冷声呵斥,可侍卫拦的死死的,季琛一介文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抬头,就见她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抬起手,束发解下,长发瞬间铺散而下。
那模样……
季琛脸色瞬间惨白。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对吧?总有人要为我的命妥协,对吧?”
今天不是季琛,可能就是她爹,虽然商祜待她们不好,但没准就是他的不好,让她们安稳活了那么多年,他的钱跟势力都是他拼命换来的,她也不好让他为她交出所有。
“我做不到拿别人的未来让自己活下去。”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别人因她受牵制。
“商从安!”
衣裳渐褪,露出里面雪白中衣,寒风瑟瑟了下,她咬了咬牙,伸手进去,解了里头的束缚,然后就这么衣裳不整的站着。
“这样正好,我正好正大光明的,有理由的,不用嫁人了。”
既然她只需要活命,那她的命自己拿东西去交换即可,横竖就那点清誉,跟他们的比起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她当众毁了清白了,就算皇上拿她的性命换到了什么,也绝对大打折扣。
别说对皇上尽忠了,埋怨估计到挺大的。
她不懂自己的价值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能不让别人如意她就绝对不让。
“麻……麻烦各位关……关个门。”季琛按在侍卫拦他的手上紧了紧,紧咬着牙不再去看她,乌黑发丝就这么丝丝垂下。
侍卫回过神,连忙低头,颤着手把大门关上。
里面都是太监跟女子,关系……
应该不大吧?
那姑娘怎么这么狠?
侍卫各个垂头,没人敢看季大公子现在的神情。
姬笙听闻的时候,双眸微睁,看着吕航惊慌失措的模样,半晌才反应过来,最后,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那算了一世的父皇,大概从未想过自己哪天会这么栽在一小姑娘手里?
这是踢到铁板了啊?
姬笙笑了:“你们说,商祜要是知道,他女儿被逼的当众自毁清誉,该怎么想?”
“刚烈点的,恐怕不久就会自尽吧?他这是要从宫里带回尸首吗?”
吕航从听闻消息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从来没想过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有天能干出这种事?
“那监院那边?”
“都这样了,还能怎样,随他想如何吧,反正现在他娶不娶结果都一个样,商祜估计再难替孤那父皇排忧解难了。”
就是不知道父皇还有没有脸去问人家要钱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