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第一节近代史纲要,我便匆匆往2号楼值班室赶。
尽管我紧赶慢赶,却还是迟到了。等到我到的时候,许司扬已经在那里开了一局游戏了。
我匆匆关上门,拿了签到表,甩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就一个劲地和许司扬抱怨加解释。
“每次去10号楼四层上近代史纲要,都是我要倒霉的时候。今天走神被老师点起来也就算了,下楼的时候还挤的要死,好久才出了门。这也就算了,临下课随堂测验的时候,心里默默背着新中国成立的意义,偏偏还能听得见对面能源上课的阶教传出那位老教授中气十足的讲课声,到最后答案都写偏了,想改却被老师一下给收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一口气说完,不给许司扬反应的时间,就愤怒地拍了拍办公桌,猛地灌了一大口水,这才愤愤然地一屁股坐在了皮椅上。
等到把口的水都咕咚咕咚咽了,才转头去看许司扬,发现他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加无奈可惜。
我瞪大眼睛,无声询问:怎么了?
他指了指最里面的格子间,用口型道:有人。
我吓了一跳,忙捂住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许司扬:谁?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太没义气了!
我也很无奈啊。许司扬耸肩摊手,一脸无辜:你一进来就吧嗒吧嗒说那么多,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我也很无奈啊。
我自知理亏,慢慢地放下手,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格子间瞟了一眼,没看到脸,只看到了黑色的及肩直发,心里有些没底。
我拿出手机,边打字边往那边偷瞄:那里面谁呀?怎么不出声?
许司扬很快回:你猜?
猜,猜你个大头鬼,我恶狠狠地瞪了许司扬一眼,拿过书包,将信纸拿出来,重重地写了几个字,递给他看。
他看完,噗嗤笑个没完,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看着他笑个没完,忙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深怕把格子间最里面的那位吵到了。
许司扬这才收敛,憋着笑,指了指信纸上的话,用口型问道:谁教你这么口吐芬芳的?
我看了看纸上的那句“大老爷们磨磨唧唧,和娘娘腔有何区别?土鳖。”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正想发作,给许司扬一个教训,结果就响起一道没有温度的女声:“既然来值班,就安静一些。”
我瞬间噤声,就连许司扬那一串未笑完的咯咯声也憋了回去,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我冷冷睨着他,慢吞吞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拧开盖子就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下一秒,整个办公室静寂无声,只能听见最里面格子间沙沙的写字声。
而我则是被刚刚那一句呵斥说得脸面有些挂不住,心里那口气也哽着发不出去,只能面色如常,心里抓狂地盯着那个格子间,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人家就是不出来,隔着我和她的两个格子间根本看不清,只能自己在那生闷气。
就这么愤愤地盯着她几秒,许司扬凑了过来,递过来一张纸条。
他的字算不上好看,但刚劲有力,自有风骨,透着男生的力道:别看她了,看球赛吧?
我瞬间心情明媚了不少,当下便笑着冲他比了个ok。
等到我打开书包想要把包里的薯片零食拿出来,边看球赛边吃时,想起格子间里坐的那位脾气不好的女生,顿时耷拉了脸。
而许司扬却动作迅速地在我的办公桌上支起了平板,点开了比赛,甚至还拿着一只耳机,示意我戴上。
触及到我无奈幽怨的眼神,不出意料地挑了挑眉:怎么?
我打开书包让他看,一脸为难:这么多零食,吃还是不吃?
吃!许司扬点了点头,拿起我书包里的一包黄瓜味的薯片,递给我,示意了一下格子间。
不是吧?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让我拿给她?
对啊要懂得分享嘛。许司扬理所当然地点头,笑得一脸无所谓:而且,我一个男生,不太方便嘛。
这不是分享不分享,男生不男生的问题,我把薯片推回他怀里,颇有些头疼:这是人家待不待见我的问题。
你去试试。他又把薯片推回来,眼神带着安抚和诱哄:试试又没什么,去试试。
我不情不愿地接过薯片冷冷睨了他一眼,慢慢起身,一步一步挪到了另一边最里面的格子间前。
我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等我做好心里建设低头去看那人的时候,发现她的轮廓侧颜,是那么熟悉。
还不等我开口,她便像察觉到我目光似的,慢慢抬头,侧身,脊背挺直,仪态端庄,眼神平静无波,没什么表情和温度地开口。
“什么事?”
我瞬间觉得自己的舌头打了麻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盯着她,脑子一团乱。
陈晚?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那句话,真的是她说的吗?
怎么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天天
她静静等我开口,而我却心绪复杂地看着她,哽在喉咙间的那句“请你吃薯片”和刚刚那口没有吐出的气一直盘桓,竟生生地生出些不想和她说话的意识来。
这时,许司扬的话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氛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师姐要不要吃薯片或者一起看球赛。”
只见她看了一眼薯片,平静有礼地拒绝道:“谢谢,我不吃,也不看。”
我还在愣神,许司扬却用比较遗憾的声音道“这样啊,那好吧。那我们吃东西的时候小声一点,不吵到师姐。”
陈晚没说话,又低下了头,继续沙沙沙地写。
我紧了紧手里的薯片,发出些细细碎碎的响声,只觉得自己喉间的那口气更提不上来了。
我抿了抿嘴唇,面上不显地回到座位,将薯片拆开,抓了一大把塞在自己嘴里,狠狠嚼了嚼。
许司扬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小声地劝道:“你们女生不都是要保持身材的吗,你这么吃薯片,不要紧吗?”
我摇了摇头,将薯片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吃。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摆了摆手,抗拒得很。
我眼神凉凉地收回薯片,将自己嘴里的薯片尽数咽下,却觉得自己心底的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看了一眼陈晚,又看了一眼许司扬,更觉气愤。
都怪许司扬出的馊主意,显得好像我上赶着似的!
最过分的是,一个两个连黄瓜味的薯片都不吃,把你们狂的!
我气得窝在椅子里,球赛也不想看了,甚至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省的看见许司扬想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许司扬看我这架势,干脆收起了平板,递给我一张纸条,语气颇为无奈和委屈:看来你这回又要放我鸽子了。
后面还画了一个斜眼睨我的表情。
我哭笑不得地回,没有丝毫愧疚:目前看来,是的。
下一秒,陈晚所在的格子间就传出了收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就单肩背着书包往门口走了。
许司扬温声和她道别,她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末了,她手握上门把手,要出去的时候,极淡极慢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向后推了推椅子,露出头看她,极淡地回:“什么事?”
她微微侧目,在我这个角度,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她的半边脸,以及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值班的时候,不允许迟到早退,吃零食,打闹嬉戏,你可要记住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这下她没再多说,拧开门就出去了。
等我一脸平静地坐下来,完成收起零食,重新支开他的平板,调到合适的声音,点开比赛,专注地看着库里传球这一连串动作时,许司扬终于忍不住地轻声问出口:“你和陈晚学姐,有过节?”
我微微一笑,侧目回他:“大概吧。”
许司扬别开眼睛想了想,又试探地开口:“难道传言是真的?陈晚师姐也喜欢蒋师哥?”
我看着他这一脸八卦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好好看球赛吧,许同学。”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眼,复又笑开:“也成,总算不放我鸽子了。”
我闻言一笑,又将注意力投入到球赛中。
当一切猜想得到印证,得到的便不再是忐忑不安,而是淡定坦然。
晚上下了自习,去音乐教室照常排练,中途休息的时候,我刷了会淘宝和空间。
等刷到表白墙的那条名为“你单身的理由是什么”地双十一线上活动的动态时,下面的一条评论被顶上了热搜。
是一个名叫翻山越岭的人发的:初初见你,便注定爱而不得。
底下的很多人都对他的这句评论进行了回复,大多都是安慰他,让他移情别恋地话。
我看着这个id,莫名地觉得眼熟。
鬼使神差地,我点进去了他的主页和空间,均不对人开放,就连头像和昵称,都雌雄难辨。
这明显,就是某个人的小号。我判断道。而且就这说话的语气,也很明显,像是女孩。
只是,他究竟是谁呢?我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那我又是什么时候和她有过交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晏婷的一句“今天又有人被骂上热搜了”,让我瞬间反应过来。
对,我想起来了。这个翻身越岭,在我因为言喻的事,被众人围攻的时候,帮我说过一句话。
看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人。
甚至还是老同学。
只是,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