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宋元瑾翻看龙卫传到神风堂信件,李清意骑着追雪跟在马车旁边,车夫是神风堂在商盟的护卫,马车赶的又快又稳,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那卷火器图纸,她本以为在海中泡过肯定看不清了,在船上换衣服时才发现这装图纸的筒子是油纸,里面还粘了一层鱼皮,不得不说,蜃楼城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心思之细腻真让人觉得舒坦!
“这玩意谁能看懂?”她在马上看了一会,觉得眼睛都花了,干脆草草卷起来从窗口扔进车里。
“宫中有专门研制武器的衙门。”宋元瑾看了一会图纸,就将其妥帖收在原来的纸筒里,本来火器图纸就是此次出海的意外之喜,谁知其后还有铸剑山庄找上门来,召集天下铸造能人一同研制,他就不信做不出这小小的火器!
李清意叼着狗尾草的梗在马上摇摇晃晃的走,突然想起问了一句:“你远在庙堂,怎么成了神风堂的堂主的?”
宋元瑾的身份有很大的限制,不可随意出宫,不可举止有异,每日有遍布宫殿的眼线将他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各宫的娘娘皇子,还有皇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会跟江湖人有联系?
“那你呢?养在深闺,怎么会成了诡刺堂的榜首?”宋元瑾没有回答,反问道。
李清意将遇到鸦青,加入诡刺堂,顶替师傅成为一号的过程详说了一遍,宋元瑾盖上神风堂的传信盒,听她说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半晌“嗯”了一声,眼前闪过她在红底楼船上强杀那两个人时的画面,眼中冷漠疏离,狠辣无情,一般人便是杀条鱼都不至于如此平静,没错,就是平静。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机缘巧合了”宋元瑾将锦盒放在一边,没防备一张信笺从锦盒背面漏出了一个角,上面分明写着“锦明”二字。
李清意歪头看向晃动的窗帘,“那你的神风堂也是机缘巧合喽?”神风堂牵扯之广让她十分诧异,她也是刚刚知晓原来小舅舅居然是神风堂的元老之一!神风堂成立之初,正是靠着商队才能将隐秘的消息传出,现在小舅舅的商队可谓是通达八方,大宋周边的各个国家都有通商,那岂不是说明神风堂的触角已经不局限于大宋了?
“陛下可知当初我得龙蛇脑中闪过一句什么话么?”李清意突然问道。
“愿闻其详。”
李清意明眸含笑看着手中长枪,豪言道:“有此神兵在手,我可为大宋横扫天下!”三人行路刚进密林,追雪感受到主人热血沸腾之意,昂首嘶鸣惊起飞禽走兽无数,宋元瑾听闻此句隔着车壁看向她的方向,嘴角扬起,而后正过头来,喃喃说道:“横扫天下啊!”
车夫姓徐,在商盟中地位不低,也有幸见过宋元瑾几次,此时也不拘谨,高声附和道:“将军壮志!我大宋有明主,有勇将,有铁骑,何愁霸业不成!”
二人许久不见马车中人回应,李清意打马上前刚要敲车壁,就听宋元瑾冷淡的声音响起,“为时尚早”大宋刚经历过两次内乱,损耗颇重,虽然宋朝立国之初兵力、国力、财力傲视周边其他国家,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宋日益衰败,北念和凌国都越发强大,尤其是北念国,由原来芝麻弹丸大的小国,经过十几年的吞并变革,现在竟然与大宋相差无几,甚至武器和兵力隐隐压了大宋一头。
卧榻之侧有毒蛇盘踞,大宋一不留神就有倾覆之灾,之前宋元瑾还安慰自己,给他十几年的时间,大宋当再回顶峰,可如今看来,恐怕来不及了!锦盒的最下面,是蒋黥发到京城的急信,他此次遵亡父遗命拜祭师祖,见到了一个人,因他隐在暗处倒是偷听到了一件秘事。
那人独自入师祖祠堂时提及蒋黥的父亲蒋正源,蒋黥细听之下才知道,这人正是父亲学艺时的师兄,因嫉妒师傅将女儿和窥天经都交给小师弟,一气之下叛出师门反下山去,蒋正源下山入世,官拜钦天监监正时,也是他使了诡计,让当时的二位王爷出力,加上后宫的枕边风,多番算计打压,将圣眷正浓的蒋家判了满门抄斩。此时提起自己所作所为,非但没有丝毫悔意还极尽讽刺挖苦,而后更是一盆狗血,将案桌牌位浇透,大笑而去。
因他带来的人太多,蒋黥不敢跟上去,只听属下人称呼他为国师,观其衣衫样式,恐怕就是北念国这几年让人广为传颂,料事如神,所见通天的国师祈归远祈大人。
宋元瑾初一看到,立刻就想到,若真如蒋黥所说,那祈归远现任国师,他既能在算计蒋家之后还不停手,做出偷盘龙佩的事,恐怕怨气未平,大宋和北念定有一战!
北念都城,启,太师府。
“大人,蜃楼城那边许久没有回报,獒鬼和丘老二人恐怕失手了。”一武将打扮的人被门房领进院子,见祈归远正坐在亭中饮酒,赶忙行至近前,单膝跪地禀告道。
祈归远将茶杯放置唇边笑了下才抿了一口茶水,不甚在意道:“无妨,我那小师伯脾气固执的很,他素来不喜欢我,又怎么轻易会将窥天经给我呢。”
“但凭国师下令,属下愿往蜃楼城一行,不得此书绝不回返!”
祈归远满意的赏了地上的人一个眼神,摆摆手道:“不必麻烦,等料理了这些琐碎事,我当亲自去要。”他这个小师弟还算聪明,临死时反应过来将窥天经交给下属远赴孤岛放在谢南义手中,让他再替师傅重选传人。难怪他明察暗访都找不到窥天经的踪迹,若不是看到那老鬼供桌上的瓜果点心,他还想不到,师傅还有一位师弟在世,那人十岁进门时,师傅已经人过不惑,师傅七十仙逝,距今已有许多个年头,算起来那位小师叔也已经是个半百老人了,多年未见也不知是何模样了。
“派去宋京的人有什么消息传来?”
“属下正要禀报国师,宋京传回消息,未找到宋帝行踪,我们安插的人手都已经到位,不好一次性调动许多,他已命人暗中行事,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祈归远心不在焉拈起一颗冰葡萄放入口中,“是嘛,依你看,这次我们选的人如何?”
跪在地上的人想了想说道:“毕竟是老臣,得皇帝信任,况且人嘛,总是越老所求就越多,妄想家族昌盛、永保富贵;妄想妻贤子孝、万人称赞,所求越多,咱们能做手脚的就越多,岂不正好!”
“说的不错,师傅我在神策门时,师傅总教导我不要算计人心,可总算那些死物有何意趣,不如算计人心,操控生死快活些!哈哈哈哈”
地上的人仰头看国师仰天大笑,眼含敬佩深深低下头去,口中高呼道:“国师掌控日月胸怀天地,正该如此!”
二人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阖府众人听闻,都跪倒在地,姿态恭敬神情严肃仿佛在叩拜神明。
“公子,这是京城刚传来的密信!”
宋元瑾一行人行经一处城池,当晚就有人敲响他的房间,李清意开门,检查了一下盒子便将人领了进来。
他将令牌放到盒子的凹陷处,当做钥匙开了盒子,宋元瑾看完传信,皱眉思考了半晌才看向李清意。
“?有关于我?关于李家?”李清意一直观察他的表情,此时也不免紧张起来。
“丞相遭人刺杀,伤了腿,在家休养。还有,李青玄失踪。”
李清意心头一跳,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纸条,“什么时候的事?”
宋元瑾摇头,“丞相遇刺应该在咱们从海上回来那天,你哥哥失踪恐怕更久一些,他和四弟去了通河治理洪涝,我离京时你大哥刚将完整的治水条策上报,失踪应该在那之后。”
李清意心急大哥当下人在何处,又担心父亲伤势,她现在身负陛下安危重任,不可能一走了之独自快马回京,心中忐忑,她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上面可说了我哥哥失踪的消息是何人传来?”
“有黑衣人夜闯相府被龙十三拦下,告知此事后退去,龙卫不知此事真假,通知神风堂派人去查,消息先到我这。”
黑衣人?李清意想到之前夜闯相府的四皇子,“四皇子可有消息?不是说他们二人在一处么?”
“也没有!”
李清意知道他也是一知半解,靠着信笺上传来的信息不知细节,自己也是关心则乱。
宋元瑾当机立断,丞相腿脚不便,他若再不出现,朝堂上恐生乱事,“我们连夜赶路不足三日就能回京,到了京城再查不迟,走!”
三人出了城宿夜疾行,终于在一日天刚刚亮,一人一马车入了京城,马蹄哒哒向皇宫跑去。
“送到这里便可,你回府看看吧。”这几日见她少有笑脸,宋元瑾也是心疼。
反而李清意坚定拒绝到:不妥,我跟你一起进宫,现在敌暗我明,小心为上。”相府有龙十三,她不确定宋元瑾的安全怎能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