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照片上的是你吗?”
“是我,那时候我还很瘦。”
“……”
姬子(领航员)拿着终端里的相册对着面前还没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土豆”比划了一下。
然后,她用看着小孩子恶作剧的温柔表情,说出了让人心碎的结论。
“那这就不是你。”
姬子(领航员)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这只萝莉会是自己的同伴瓦尔特,那太荒唐了。
更不用说,那里还有另一个姬子。
“唔,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这样,但真看到还是觉得好奇妙……这位小姐,你拥有和我一样的外貌,还有几乎一样的名字,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无量塔姬子(崩坏)礼貌的向她打招呼,以一个地球人的身份迎接“世界上另一个我”。
在听到这个地方有和自己十分相似的人时,姬子并没有感到很惊讶,直到她们在白日梦酒店的大厅相遇,此刻现实就像是一个白日梦。
瓦尔特低着头。
她当然在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姬子(领航员)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走南闯北的无名客老油条。
但更多的原因是她现在真的很羞耻。
性别和外表的转变对她的人格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她现在几乎已经不怎么排斥自己是女孩子的新身份,除了和熟人见面。
而这里,有两个熟人。
一个是老同事,另一个还是老同事。
一个是姬子,另一个还是姬子。
承认自己是瓦尔特不难,证明自己是瓦尔特也不难,难得是在熟人面前公开处刑已经娘化成萝莉的自我,接纳来自于社会的存在度死亡。
(=°Д°
她,没救了。
而瓦尔特这一丝好不容易才找出的勇气,在星和三月七加入对话时终于被彻底分化瓦解。
“杨叔……变成了女孩子?!”
这是小三月难以置信的惊叹。
“我和她之前见过诶,就在黄金时刻那里,当时还有个大姐姐说是她的孩子……”
开拓者小姐在那个星核猎手成员的搀扶下说出了今天瓦尔特听到的第二句诛心之论,她千不该万不该把事实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这下,假装是小孩子通过撒娇卖萌换取生活的黑历史瞬间暴露无遗呢,可喜可贺。
沉默是今晚的……
“世界,毁灭吧。”
瓦尔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羞耻心,他开始思考转投纳努克成为毁灭战士的可能性,或者考虑自己在尴尬时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超能力开发……
我的意思是:有的人死了,躯壳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总想着被埋。
律者会有毁灭生命和文明的冲动,这是崩坏世界的老传统了,而岩之律者当然也是律者。
瓦尔特在这一刻大脑超负荷运转,她明白了自我的毁灭也是毁灭命途重要的一部分,比起毁灭他人,她自身是更值得毁掉的东西。
“放开我,不要拦着我!我不响活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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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崩溃是可以发生在一瞬间的,这只萝莉突然奶声奶气的哭出声来,举起右手,用危险的引力波对准了自己。
后来,众人一拥而上才阻止了她不理智的行为,这个充满张力的画面也由三月七小朋友全额录制,完美载入瓦尔特的黑历史。
值得一提的是,借助白日梦酒店安置的超远程摄像机转播,某只无节操的假面愚者抱着薯片和橘子味汽水,看得津津有味。
权威的陨落,尊严的落尘,理智的崩溃~
“真有乐子,真没意思。”
……
黄泉在储物空间里发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桃子,它只剩一个了,却和其他淡妆浓抹的妖艳贱货完全不同,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不记得自己是从谁手中得到了这颗果实。
然后,就和几分钟前一样,她把它拿了出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
很甜,但具体的味道无法形容。。
身上那些被虚无侵蚀到辨别不出是纹身还是伤口的图案在这一口果实吞下后变得不再隐隐作痛,混沌的意识在变得澄清,来自于灵魂的轻松呼唤着她曾经拥有的自由和健康。
黄泉睁开眼睛,再去看这颗了不起的桃子。
它完好无损,仿佛刚刚她那一大口咬在了空处,对它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置于空气中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天三次,每次四分之一,按需酌情增减。”
“谨遵医嘱有助于疾病预防和控制。”
那颗果实的柄上挂着这么一个小标签,上面印着仙舟人使用的文字。
黄泉很乖巧的把这枚桃子放回储物空间里,然后在她手掌脱离它的时候,熟悉的恍惚和迷离又自脑海里升起。
好无聊,来点吃的。
诶,这里还有一颗桃子……
王凯文这个大夫猜到了黄泉可能因为虚无的因素神志不清,但唯独没想到她的健忘症导致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用药过度,从而引发了戒断反应。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人们眼里这位杀气凛然,冷漠无情的自灭者手中总是多了一个金色的桃子,她在拿着它的状态下不会迷路。
至少比动不动就拔刀更具人情味不是吗?
——————
“我在哪里?”
米莎睁开眼睛,看到不属于梦境边境的金碧辉煌和纸醉金迷。
“白日梦酒店的员工宿舍,如果非要找个来这儿的理由,就当是我带着你非法闯入吧。”
加拉赫如同尽职尽责的仆从,把床上躺着的娇小的男孩子扶起来,替他整理了身上凌乱的裙装,递过去一杯热可可。
“我们安全了吗?”
米莎…米沙·米哈伊尔向着自己忠诚的老伙计问道。
“暂时。”
加拉赫望向窗外,那里的工作人员井井有条的执行着每日惯例的消防演习,这使得他有了足够的时间带着自己的“小主人”跨越破碎的梦境来到这里稍微休息片刻。
“他是个可怕的人。”
米哈伊尔叹了一口气,果断承认了自己计划的不周,他低估了王凯文这个变数的含金量,也低估了星期日这个后辈对于守护家人和梦想的执念。
“无妨,老东西,反正我们已经输了。”
加拉赫倒是很豁达的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疲惫的老狗那样依靠在躺椅边。
匹诺康尼的争夺战和他这个局外人着实没什么关系,咸鱼一点说,用神秘构筑的躯体到现在还没有立刻崩溃就足以被称作奇迹了。
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去盲目的追求什么大圆满结局?那是小孩子才会执着的事情。
他在灾难中守护了【钟表匠】,这就够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
米哈伊尔释然的向后倒下去。
新时代的锅炖不了他这只旧时代的驯鹿,哈哈,王凯文这种“天花板”大概也懒得去和他这个迂腐的老古董讲道理,他懒得说,他也不配听。
他还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健康的活着,拥有年轻人的身体,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只有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才会真正懂得要珍惜当下的生命。
“接下来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老骨头去旁边那个星域逛逛,加拉赫?”
“说不定,拉扎莉娜还活着呢——你应该从我的日记里读到过她的故事吧?”
米哈伊尔脱下那一身滑稽的女装,用忆质捏了一套老式的海员服,以自己从家乡刚刚出发的姿态站立在这位神秘学家面前。
“你还真是闲不住啊,老东西。”
加拉赫抱怨了一句,却还是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这种态度随后转化为一种类似于“欣慰”的喜悦感。
对长生者来说,通常停滞意味着死亡。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没人稀罕老米哈伊尔的遗产!事实证明他这个没用的老人家只能给后来者添麻烦,他的那些小伎俩在绝对的力量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的智慧在更高层次的谋略下不堪一击。
那些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不需要他那些陈腐的知识,他们会在自己的旅途中得到更宝贵的经验,在开拓的路程中学会他们想要学会的一切。
因此,他的开拓,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米哈伊尔。
【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
【前星穹列车机修工,匹诺康尼传奇大亨〈钟表匠〉。】
【他来自海洋星球露莎卡,是传奇航海家米哈伊尔-夏尔夫妇的养子。】
【他亲眼见证了匹诺康尼的结局。他在无人的角落悄然离世,葬礼只有寥寥数人到场。依照无名客的传统,他的乘员专票被归还星海。】
【与此同时,匹诺康尼依旧光辉灿烂,稚子的梦将永远延续。】
……
而今,他将要重新走上自己的〈开拓〉。
和上个琥珀纪的老牌传说故事里第一章的主人公一样,崭新的起点,崭新的身份,崭新的精神,未来可能有的是风浪,却终归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无名客的罗盘指针只会指向两个方向:渴望一睹风景的未知之地,和我们最终的埋骨之处——有时它们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