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病房里安静极了。
空气中只有凌老爷子身上连接着的那些仪器发出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每次当滴答声安静下来的时候，苏千瓷都能清晰地听到凌老爷子在努力呼吸的声音。
那声音嘶哑如破旧木门发出来的滋滋啦啦的响声，刺耳又缓慢。
她能从这呼吸声中感受到老人家的生命在缓慢地流逝。
莫名地，她就觉得鼻子发酸。
过了许久，她才调整好了情绪，将到了眼眶中的眼泪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凌爷爷。”
女人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微笑着走到老人家的身边：“我是千瓷，我来看你了。”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病床上的老人家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过了许久后，他才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循着声音看向了她。
当老人家那双浑浊的双眸接触到苏千瓷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微微地顿了一下。
下一秒，老人家的眼里溢出热泪来。
他那被呼吸面罩遮盖住的脸剧烈地抖动着，嘴巴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即使他用尽了全力，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啊，啊——！”这样嘶哑地听不出内容的声音。
苏千瓷咬住唇，强忍着眼泪走过去，伸出手去握住老人家的手：“爷爷，您别说话了。”
“我知道，您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那天的那场婚礼......”
她吸了吸鼻子，将自己早就在心底酝酿了许多遍的话说出来——
“您也别太伤心了，关于北谦不是丁芳女士的儿子这件事，北谦其实早就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在婚礼上说出这些，其实就代表他已经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而且白茗也说了，北谦虽然不是丁芳女士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之前其实已经在凌少杰先生活着的时候做过很多次的dna检测了。”
“北谦就算不是丁芳的孩子，也是你们凌家的血脉的。”
“一切都不会变的，您也别太担心太难过了。”
她垂眸，深深地看着老人家那双眸光复杂的眼睛：“北谦这几天没来看你，是因为他挺忙的。”
“您也知道，那场婚礼上出了太多的事情，他要一样一样地好好处理，绝对不是不想来看您......”
凌老爷子看着苏千瓷的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他紧紧地抓住苏千瓷的手，想要告诉她他心里的悔恨，想要告诉她他的后悔，想要让她这个金湘玉妹妹的养女，帮忙去给金家人道个歉。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苏千瓷误解他的意思，竭力地安慰他。
“爷爷。”
苏千瓷也看出了凌老爷子眼底的情绪。
可她虽然和老人家的关系不错，但她也不会读心术。
她读不出老爷子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面隐藏着的焦急到底是为什么。
“爷爷，您......想说什么？”
苏千瓷舒了口气，有些不解地伸出手去帮老人家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病号服。
整理好了之后，她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去握住老人家的手。
让她惊讶的是，凌老爷子现在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手上却还是有力气的。
他的手握紧了她的手，居然还将她的手指捏得生疼。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从老人家的手里抽出来：“爷爷，您现在不能说话，那是不是能写字？”
听她这么问，凌老爷子的眼睛也是微微地一亮。
老人家抬起手来，又重重地放下，当做是在对苏千瓷点头。
见他同意了，苏千瓷站起身来，在随身的手包里面，找出了纸和笔。
她将笔放到老爷子的手里，又双手拖着本子，让他能轻松地在本子上书写。
很快，凌老爷子的手腕开始用力。
一道道笔记缓慢而又凌乱地出现在了纸上。
苏千瓷原本以为，凌老爷子会写下什么叮嘱的话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
老人家写出来的第一个词汇，却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