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贵他娘两腿一抻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太干了,一点眼泪都没有,老太太赶紧从嘴里沾了点唾沫抹眼睛上了,
这把大宝他们仨恶心的,心里一顿骂:你特么没眼泪还制造点呗?你当我们瞎呀?
可当老太太张嘴一哭,差点没把大宝给气出脑溢血来。
"我滴青天大老爷呀,老太太我苦哇,今天我要来诉诉冤情,看人家怀儿呀整整十个月整啊,老太太我怀了八个月,不孝儿就降生啊…"
大宝一听,我靠!这是要唱啊?包公吊孝吗?
"人都说娘欠儿的娘啥都愿意给,儿欠娘的再多也不用他还……"
苟富贵的妹妹蹲在她娘身边拽了拽?子,小声说道:"娘,跑调了?"
"啊?跑了吗?不能啊?行了,你滚一边去……"
大宝脑门上的青筋都冒岀来了,还跑调?
厨房里刘桂芳抱着两个小丫头出来了,一脸的惊奇:"我滴妈呀,这是唱堂会吗?多少年没听了?这几个唱戏的真厉害,还上派出所唱来了。"
老太太一看没人打断她,更来劲了,又沾了点唾沫抹脸上了,(看了这段别喷我,这是小鱼亲身经历过的,在老家看到过的,绝对真实,边唱边说,老热闹了)
"都说那养儿呀是为了防备老,可谁想我养的儿呀是一个不孝的,一岁两岁在我的怀中抱,三岁四岁不离我的身形…"
大宝暗中叫了声,得喽,这还越唱越来劲了,
这时候大门口探出了很多脑袋,路过的人都以为这是唱戏呢,
"爹…娘,你们在干嘛?"一声大喝打断了唱段,随着声音,苟富贵和刘铁锤冲了进来。
这才仅仅两三天的工夫,苟富贵已经憔悴了很多,胡茬都出来了,
他悲愤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亲人,眼神里透出来伤心,
老太太的哭诉戛然而止,她爬了起来,冲着刘铁锤就跪下了,这么多人里,只有刘铁锤年龄最大,瞅着像个领导。
"领导啊,俺要告状,告这个不孝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为了一个贱人,不听爹娘的话,顶撞爹娘…"
"够了!"苟富贵大喊一声,吓得老太太一哆嗦,她从没见过老实听话的儿子这么凶的跟她讲话。
苟世全上前几步,抡起胳膊打了苟富贵两个耳光:"打死你个不孝子,竟然敢这么跟你娘讲话。"
这两个耳光打得不轻,苟富贵的鼻子里冒出鲜血。
大宝静静地看着,他在看苟富贵究竟是一个愚孝之人,还是一个讲道理的男子汉。
苟富贵慢慢地抹去了鼻血,他略带佝偻的腰杆挺了起来,脸上带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这让苟世全心里感到了一种不安,他禁不住倒退了一步。
苟富贵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两年,槐花嫁给了我两年,爹,娘,你们打过她多少次?除了我在家的日子,剩下的每一天都在挨打吧?"
苟世全一愣,苟富贵他娘咬着牙说道:"打了,那又怎么样?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媳妇儿不挨打?偏就是这个婊子金贵?"
苟富贵一阵惨笑:"两年啊,槐花天天挨打,从来没吃饱过肚子,你,苟翠平,你用最恶毒的话去骂她,用针扎她,她一顶嘴,就换来你们三个的轮番毒打,她是人哪!"
苟富贵怒吼了起来:"你们拿她当过人吗?"
苟世全大怒:"你喊什么?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破鞋,你跟你爹娘大喊大叫?你个畜牲!你不孝啊!"
"我畜牲?我觉得你们才是畜牲吧?她是人,什么样的人才能经得起两年的挨打受饿?既然你们不拿她当人,以后,咱们各走各路,你们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
"你个畜牲!"苟世全抡起胳膊,还要打苟富贵,却被苟富贵一把攥住手腕,
他凑近苟世全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曾经我以为你们是最好的人,待人和善,现在我才发现,原来那是你们装给别人看的,以前你是我爹,你可以打我骂我,现在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你再打我,我撅折你的胳膊!"
苟世全倒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忽然他回头狠狠的打了苟富贵他娘一个嘴巴子,用的力太大,把老太太打得就地转了仨圈,当时就懵了。
苟世全低声笑着,声音像是夜猫子,让人听着瘆人:"你个婊子!破鞋!这就是你带来的杂种,我替你养了二十多年,今天我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初就把你们娘俩儿这对白眼狼都特么掐死呢!"
老太太一张嘴,哇的吐出了一口血,血里面有个大牙,她听明白了,顾不上嘴里疼,急忙上前拉住苟富贵:"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苟富贵一抖胳膊,甩开他娘:"我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俩吵架,我躲在被窝里装睡,你骂他没用,是个太监,他骂你不要脸,生的两个崽子都不是他的。
我那个时候不懂,可我记住了,等我长大了,我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地瞅着地面,她心里很清楚,老头子为什么逼着自己和闺女拼命虐待儿媳妇?就是因为他把这份怨气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儿媳妇儿过得越惨他越解气,至于为什么不敢把气撒在苟富贵身上,一是太远了够不着,二也是怕苟富贵不给他养老。
苟富贵的妹妹都傻了,这在家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到了派出所逼哥哥下跪磕头道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苟富贵揉了揉脸,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娘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之所以干出丧尽天良的事,都是被这个阴毒的苟世全给逼的,
他上前扶起老娘:"娘,以后你和妹妹就跟我过,我养得起你们,你们也别回八道沟了,我在公社有房子,你们就留在这吧。"
这毕竟是他的亲娘亲妹,到什么时候这血脉都割舍不了。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问道:"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你养俺和你妹妹?"
苟富贵点点头:"是真的。"
苟翠平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爹,又看了看她娘,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娘身边,挽住老太太的胳膊。
苟世全牙都快咬碎了:"你们行啊?你们可真行,你们想撇下我去过好日子?做…."梦字还没说出口,
就见两个公安拖出一个犯人来,遍体鳞伤,脑袋耷拉着,秦庆贵和赵五河俩人把犯人往车斗里一扔,这个犯人的脑袋一下子仰了过来,
苟世全脑袋嗡的一下,这个人他认识,是范家堡的村长范金民,他曾经给范金民敬过酒,现在一看,这被揍得可真惨呐。
紧接着刚才那个胖公安俩人又押岀来了一个,这个还行,身上没有什么伤,应该是没挨收拾。
苟世全的脑袋里又嗡的一下,差点没吓尿了,这个人他也认识,公社主任范金全,这可是他心目中的大人物啊,怎么也造成这熊样了呢?
只见那个胖子狠狠一脚,把范金民给踹醒了,
"往里面点!"
范金民乖乖的缩了缩,范金全也挤进了车斗里,这小车斗,挤进两个大老爷们儿,那可是太憋屈了,
胖子伸出手掌,大宝掏出车钥匙扔给他:"胖子,后背箱里有枪,这俩敢跑的话就突突他们。"
孙谦笑嘻嘻地敬了个礼:"收到。"
他骑上摩托,柳湘梅坐在他的身后,
孙谦给摩托车踹着火,眼睛一瞪:"谁的驴车?赶紧滚开!"
苟世全默默的牵着毛驴车走了,再也没敢看苟富贵一眼,因为他的腿一直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