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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常年习惯躺在床上看书,我有些近视。但是那个年头,戴眼镜的要不就是蠢读书的书呆子,要不就是油头粉面的家伙。我又从来都不愿意戴眼镜。所以当时的我,除了看见那四个人正在缓步朝这边走过来之外,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也没有认出人。
“你是哪个?”
我又大声地问了一句。
话才出口,就听到身边依然爬在梯子上的夏冬小声说出了一句话来:
“喂,姚义杰,他们手上好像拿的刀!!!”
声音惶恐、紧张。
脑子里面一下炸开,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马猜到了来得是什么人,长这么大,我并没有惹过其他第二件值得别人拿刀的事情。
只不过,那一刻,我的心底还有着一丝侥幸,我希望不是,我想要求证一下。而且,我需要做点什么来将那种无法控制,让我手脚冰凉的胆怯赶出体外,好让自己别在夏冬面前太丢脸。所以,我非常大声地再喊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
这次,再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四个人只是依然不紧不慢,近乎无声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然后,我隐约看见走在人群最后面,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走路好像还有些一瘸一拐,一直低着头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并且缓缓把头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说:
“前段时间,还碰到过几回,你就不认得我哒!”
那个人秧头秧脑站在那里,连说话声都好像有气无力,阴阴沉沉。
我终于清清楚楚地认了出来。
闯波儿!
巨大的恐惧与惊惶完全笼罩了我,我没有想跑,也没有想反抗,脑中一片空空如也,两条小腿却好像踩在了烂泥地上一样,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只是如同木偶般站立在原地,面如死灰,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动作都不作。
“噗”
一声轻响。
我没有扭头,余光看见夏冬飞快地从短梯上跳到了地面,站在我的身边,同样紧张看着前方。
“小麻皮,不关你的事,站远些!”
闯波儿还是要死不断气地从嘴里飘出了一句话,每个人都明白他说的对象是夏冬。夏冬没有回答,脑袋看着我,人却没有动。
闯波儿不再说话,肩膀一耸,身上的大衣顺着后背滑落,一改风格,从嘴里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句话来,杀气腾腾:
“搞死他!!”
如同电打般,我感到头皮一麻,浑身血液想要爆出体外般飞快流动。
我听到了夏冬的声音:
“弟兄,跑!”
然后,自己的右边侧传来一股很大的力量,将已经吓傻,纹丝不动的我推得向一旁踉跄两步。再回过头,犹如失魂,茫然无措地我就看到夏冬双手横举着短梯迎向了前方,飞奔而至的那三个人……
那天,接下来的我犯了很大的一个错误。一个也许可以被他人原谅,但却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错误。
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备受骄傲与尊严折磨的我,义无反顾地送上了自己的一生。
在时间与现实的面前,我知道一切的说法都已经是虚伪的托辞。
怪就只能怪,当时的我,还只是那个青涩的姚义杰。
听到夏冬的那一声大喊,我彷佛突然之间有些清醒,却又没有完全醒来。只得在毛发俱裂的恐惧之下,下意识地顺从他推我的那股力道,拨起两腿,转过身,飞快地跑向了前方。
“抓住他,莫让他跑哒!!”
身后传来了闯波儿声嘶力竭地高呼。
这句话让如同惊弓之鸟的我,更加快速地舞动着自己的双腿。可是,过于迫切的意志反倒与身体不协调,双腿的节奏好像完全不听从神经的指挥。几次,我都差点跌倒,双手频繁撑地,手掌在粗糙的地面,摩擦而过,却根本就不觉丝毫的疼痛,只求稳住平衡,继续狂奔。
“嘭!”
“嗯~”
接连不断的钝物砸在人体上的沉响,以及人口中发出的吃痛闷哼在身后传来。
我的脑中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的事情。只不过,那几声带着忍受与坚强的闷哼声,却让惊惶失措的我意识到了某种不妥,情不自禁放缓脚步,偏过头向后看过去,同时也准备回过身来。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如同大浪淘沙般将我这个想法摧毁的一干二净,化之东流。
就在脑袋扭过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股寒风从我半秒之前,原本摆放脑袋的位置上迅猛无匹地呼啸而过,离眼下侧身而立的肩膀不过是几公分的距离。
刮动的那股风掠进了鼻孔,一股明显的铁锈味道带着某种无法言说,却几乎穿透衣服传入体内的透骨冰寒,我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被过了电,又酸又麻。
低头看去:
一只青筋毕露的手,紧紧握着一把又宽又厚、刃口还冒着寒光的杀猪刀,正从自己肩膀前方飞快下落。
我一阵迷茫,却可笑的想要顺着手臂往上看去,看看那个拿刀的人。
还没有看到那个人,另一股寒风却又砸了过来。
砸在我的胸前。
虽然天气转寒,身上已经加穿了厚重的衣服,我却还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样又硬又冰的东西顺着力道由上往下狠狠划过。衣服在这种动作中,一件一件地割裂,体内的暖气随着切口往外四溢开来。
然后,就从胸膛上传过来一阵火辣之中还带着凉意的疼痛。
被狂猛力道劈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在地上的我,终于完全摸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些人这次前来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杀人!
那些刀,以及那些刀劈的位置都让我明白了一点:今天如果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就算不会真的弄死我。无论生死,我也都不可能再是如今这个生龙活虎,完完整整的姚义杰。
这个想法彻底摧毁了我残留的一丝犹豫与勇气。我不再纠结,也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站稳身体,向着前方那条路。虽然漆黑无人,冷风凛冽,却可以让我逃生的路狂奔而去……
在离开前,两掌撑地,腰部微低,双腿后蹬,却还未完全发力飞奔的最后一个瞬间,我透过自己的裆部,看到了一个日后被无数次梦到的景象:
刚才追上来的两个人,拎着大刀又快速逼近;不远处的黑板报前面,另外一个人正抽身离开原本的战圈,全力跑来。
那人左边的闯波儿脑袋低垂,看不清面目,一手搂着夏冬的后背,整个人都趴在夏冬胸前;而夏冬,手上的短梯已经跌落在地,双手无力地搭在闯波儿肩头,目光越过闯波儿宽厚的胸膛,扭头看向了我的这边。
模糊不清的双眼中好像有些轻松,有些高兴,也有些嘲讽、失望、无奈与复杂……
一把匕首正笔直地插在夏冬小腹,几至没柄!
我跑了。
一如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遇到危机的凡人。
我还没有经受过日后那些腥风血雨。
年少的我凭着一腔热血与狠气,可以在人多势众,或者兄弟相依的情况下悍勇斗狠,毫不退缩。
但是在力量相差极度悬殊,乃至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个少年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昂然不惧,舍生取义的胆气。
那种气概是要历经了生死的阅历与看透了人性的老练才能支撑得起来。
多年之后的我,曾经在一次惊天的对决中,在几乎与今日同样的局势中,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那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义色,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靠着刀口舔血才能过生活的人。
而如今,这个人,只是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叫做姚义杰的普通少年。
只可惜,英雄难过,莫如心魔。
何况,我还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下三滥的流子而已,我更过不了心魔。
上面的这些理由可以说服任何人,可以欺骗任何人,可以搞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