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夫人解释道:“先帝当时确实命人屠城了,但是岐山王手下有些将领还是活着的,他们只是曾经在岐山王手下任事过而已,若是要如此斩尽杀绝,那朝中几乎无人可用了,若是把有能力的将领全部杀光,外敌来犯,谁来抵御呢?”
“先帝也怕被人议论刻薄寡恩,所以留下了一部分将领,没有全部赶尽杀绝,谢大人当时正在边境,也无从查他谋反的证据,无凭无据,因此先帝并未动他,后来将他从边境调了回来,手里的兵权也收走了,再后来就听说他成了三司的大人,如今太平盛世,他这样的将军也就被世人遗忘了。”
谢震如今和一个守城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乱世出名将,太平盛世是文官的天下,三司的权利还是集中在宋伦的手中,谢震官职虽高,权利却并不多。
徐则安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谢震对他的态度。
当初他入赘谢家,谢震未曾见到他时,对自己的态度冷淡无比,一开始甚至是厌恶。
但是见到他之后,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总是看着自己这张脸出神,仿佛透过他的脸想起了什么。
谢震又对他如此信任,军令都敢随便交给他,说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他兜着,还说什么让他位极人臣。
谢震对他太好了,好得有些太过,让人无从究其根源。
这么多事情放在一起,使得徐则安有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可是百里夫人说她见过岐山王,看到自己时却并无多大反应,是太远了没有记清岐山王的长相,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
徐则安想,这个时候他可以去找一个人问真相了。
在谢震深夜冒险前来提醒他那本武功秘籍的时候,徐则安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这个想法过于天方夜谭,他也不敢深想下去。
直到今天,他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知道了他背后的那么多的故事,令人惆怅又唏嘘。
从百里夫人那里出来以后,徐则安没有心思去想任严的事。
他脑子里都是岐山王的事。
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百里云央跟在他身后,徐则安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情绪不是很好。
百里云央猜测是不是今日那背后之人是任严,徐则安问到那免死金牌的事情之后觉得棘手所以心情不好?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地回了院子。
院子里,云轻窈在绣东西,无言神色忧愁地坐在那发呆,王不臣靠在一旁的廊下小憩。
看到徐则安回来以后,无言赶紧上前紧张地问道:“少爷你没事吧?听说今天有百姓对少爷动手了?”
徐则安安慰道:“没有,就是丢了点东西在身上罢了,我去洗个澡就好了。”
云轻窈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起身道:“我去给大人准备水。”
百里云央不知道要做什么,徐则安便说道:“云央,你腿还没好,先去休息吧。”
少女眨了眨眼问道:“那我住哪个屋子呢大人。”
徐则安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那间房说道:“你就睡那间吧,那间原本是留给轻窈的,她说要在隔间守夜就没人住了。”
百里云央看出徐则安似乎有话想和无言说,她在这里不太方便,因此就乖巧地去自己的房间里。
徐则安又看向王不臣说道:“不臣,你帮我去办件事。”
王不臣走过来问道:“大人尽管吩咐,什么事?”
徐则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银子说道:“这银子你拿着,去给自己买几件好衣服吧,再者杭州糕点出名,你也买点回来大家都尝尝。”
王不臣没有推辞,接过他手中的银子说道:“这算是大人的惊喜吗?”
“当然不是,惊喜总是要留在后面的。”
王不臣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应道:“好,我这就去,大人等我回来。”
跟徐则安相处这么久,王不臣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高位者没有的人情味。
和郡主给赏赐那种不一样,徐则安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王不臣觉得比起主仆,他们有点像朋友。
像他们这样的人,比起银子,更需要的是一份尊重,这是郡主没办法给他的。
王不臣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徐则安和无言。
“无言,你跟我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徐则安神色很是认真,无言心里紧张起来,跟着徐则安一起进了房间里。
他看出来徐则安是故意支走他们的。
他要问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即便无言心里紧张,面上却还是装作轻松地笑着问道:“少爷,什么事啊?”
徐则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岐山王吗?”
他盯着无言的脸,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果然,听到“岐山王”这个名字,无言瞳孔瞬间放大。
人的惊讶是很难掩饰住的,徐则安这个问题一下就触碰到了无言紧绷的神经,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徐则安猝不及防地提起,这一刻她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说不知道,似乎又太假了,因为徐则安这样问她,恐怕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只能打哈哈道:“少爷问这个做什么,我也就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而已。”
“在哪里?听谁说的?”
“呃......就是......在来杭州的路上听别人议论的,少爷也知道那些商人最爱议论是非了。”
徐则安勾唇笑了笑:“随便听别人议论的?你确定这是个可以随意提起的名字吗?”
无言已经慌了神,心里还没有任何准备,她只能眼神闪躲地说道:“少爷怎么突然好奇这个,是有人跟少爷说了什么吗?”
徐则安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她说道:“你不必管我在哪里听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关于这个人,你究竟知道多少。”
“就是随意听人议论起来的嘛,说他以前试图谋反被杀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仅仅如此吗?”
“是啊,少爷你别胡思乱想。”
徐则安眼神复杂地说道:“无言,你不必隐瞒我,我已经猜到了。”
无言几乎不敢直视徐则安的眼睛,否认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你告诉我,那个人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徐家究竟是我的家......”
“——还是你的家。”
无言倏然抬起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徐则安。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