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裴渡的那一瞬间,喻纾松了一口气。
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裴渡温声道:“没事吧?”
喻纾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裴渡的目光又落在喻纾握刀的手上,察觉到裴渡的视线,喻纾急忙解释:“这不是我的血,刚刚我刺了魏茂一刀。”
裴渡微微颌首,“这就好。”
一旁的魏茂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口闷气涌了上来,什么叫这就好?
感情他就应该被捅一刀?
看见裴渡,魏茂只觉胆寒,他领教过裴渡的厉害。
魏茂只想把裴渡赶走:“裴渡,这是我表妹的屋子,无缘无故,你凭什么进来?我和我表妹还有话说,你快回去吧!”
裴渡神色淡淡,“喻姑娘可不想和你说一句话。”
时间紧迫,喻纾长话短说,“裴渡,魏茂带了两壶酒,其中一壶被下了药,我没喝,方才被他喝下去了。”
魏茂脸色一变,惊愕地盯着喻纾。
表妹什么时候发现他在酒里下了药,又是什么时候让他喝下了那杯有问题的酒?
他怎么毫无察觉?
魏茂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慌忙开口,“没有…没有下药。表妹,我们才是一家人,这其中定是有误会。裴渡,我和表妹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一家人?”裴渡薄唇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哪家的兄长会给表妹下药?”
裴渡明明在笑,可偏是这样,魏茂心里的害怕又多了几分。
是,他害怕裴渡。
裴渡和他同在县学,又同是童生,认识他们两个的人,常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裴渡就像是玉山之巅的一块无暇白玉,散发着耀阳夺目的光辉。
魏茂看不顺眼裴渡很久了,他曾经使计让村里那些顽劣的孩童把裴渡堵在后山,想要给裴渡一个教训。
不曾想,那一次裴渡废了他一个胳膊。
裴渡攥着他的胳膊,轻轻一用力,骨头断裂的声音就在魏茂的耳边响了起来。
想到这儿,魏茂开始发抖,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此刻他的胳膊仿佛又疼了起来,“裴…裴渡,我和表妹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插手。”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骨头断裂的痛楚了。
可许是怕极了,加之魏茂喝了不少被下了药的酒,这一会儿,药效反而完全被激发出来,他浑身只觉得热,所有的理智都被那股子热意烧掉了。
“表妹…表妹。”
他摇摇晃晃,大脑一片混乱,朝喻纾走来。
在他伸手要碰到喻纾的那一刻,裴渡一下子攥着他的胳膊,骨头断裂声响起的那一刻,裴渡一脚踹在魏茂的膝盖处。
“砰”的一声,魏茂整个人砸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深入骨髓的疼,让魏茂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他这条胳膊被喻纾刺了一刀,这会又被裴渡给弄断了。
魏茂满脸狰狞,痛得不行,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裴渡的黑靴在他面前停下。
裴渡漆黑的眼瞳让人看不清藏在下面的任何情绪,他居高临下,“离喻纾远点,做不到的话,你另一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裴渡“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魏茂整个身子不由得发抖。
此刻的裴渡,让他惧怕,那漆黑的眼瞳,凌厉如刀。
魏茂丝毫不怀疑裴渡会说到做到,依照裴渡的聪明才智,有很多收拾他的法子。如果裴渡不放过他,他便是不死,也会成个废人吧!
魏茂白着脸,“裴…裴渡,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裴渡声音很冷,“你该求饶的不是我。”
魏茂用尽所有力气,爬到喻纾的脚边,咚咚咚,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表妹,是我鬼迷心窍、色胆熏心,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表妹,你让裴渡饶了我吧!”
喻纾冷眼看着跪在她脚边的魏茂,今个,是裴渡及时出现,魏茂才没有伤她分毫。
可是在梦里,饮下那杯酒的是她,而裴渡也没有出现。
梦里,她被下了春/药,挣扎地很是艰难,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用刀在胳膊上划了一条又一条,殷红的血,将她的衣袖浸湿。
是她一个人,忍受着所有的恐惧,拿着刀,拿起了门边养花的瓷盆,趁魏茂不注意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才逃过了一劫。
魏茂使用这样阴狠的手段,如果她没有识破,那么中招的会是她,她的一辈子就会被魏茂毁掉。
喻纾冷笑一声,“你冲我磕几个头,就想一笔勾销,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表…表妹,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魏茂说着话,就要去抱喻纾的腿
喻纾往旁边走了一步,魏茂落了个空。
“你和舅母应当还有其他打算吧?”虽是疑问的话语,但喻纾说这话的语气却十分确定,“说吧,哄骗我饮下那杯酒后,你和舅母还想做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说。”魏茂跪在地上,因太过害怕,甚至还哭了,好不狼狈。
“娘说只要你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你心里就不会再想着别人,也会死心塌地维护我和魏家的声誉。这春/药,是娘弄来的,这法子,也是娘告诉我的,与我无关。”
喻纾懒得听这么多废话,她拿出短刀,慢条斯理擦着刀上的血,“要是与你无关,你也不会跪在我面前了。”
“说重点,否则,我就再往你身上划一刀。”
在魏茂的心里,喻纾是个温柔娇软的女子,可此刻望着喻纾那张精致妍丽的脸,魏茂只觉怕极了,生怕喻纾再刺他一刀。
他颤抖着声音,“等我成了好事,娘还会带几个人过来,让她们撞见你成了我的人,这样,你再也没有其他出路,只能委身与我。”
听到这儿,裴渡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喻纾。
喻纾可是周氏的亲外甥女,周氏竟然敢下此毒手,不难想象喻纾娘亲离去的这几年来,她在魏家过的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周氏要带几个人过来,刚好,给了喻纾利用的机会。
喻纾看了裴渡一眼,示意去外面说话。
临出去前,裴渡出了声,“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
魏茂连连点头,别说是把衣裳脱下来,这会儿就是让他向裴渡下跪磕头叫一声爹,他也不敢不从。
出了屋,裴渡薄唇轻启,“你打算怎么办?”
喻纾浅浅笑了下,“既然舅母还留有后手,自然不能让她的算计落了空。”
裴渡眸里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不错,有仇报仇,干净利落,他很欣赏这种性格的女子。
喻纾朝远处看了看,“舅母快来了,咱们先去灶房里吧。”
裴渡应了声好。
*
不多时,周氏带着魏茵还有一群人来到老房子这里。
周氏走到门口,喊了几声,“阿纾,阿纾?”
老房子这里很安静,周氏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茂儿这是得手了吧?”
周氏嘀咕了一句。
一个妇人好奇的道:“你带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周氏:“阿纾她娘走后,我一直把阿纾和枝枝当亲女儿看待,可我万万没想到,阿纾会做出这样的事!”
又有人问道:“阿纾怎么了?”
周氏把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我本想着等阿纾出了孝期,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可是,阿纾她竟然想嫁给茂儿,当秀才娘子。知道了阿纾的心思,我没有同意,想着嫁给茂儿,会委屈阿纾。可阿纾竟恼上我了,今个请大家来这里,我希望大家帮我劝劝阿纾,让她别记恨我这个舅母。”
周氏的话,喻纾在灶房里也听到了,她冷笑一声,周氏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周氏面上一脸担忧为难,心里却是得意极了。
待会儿只要推开这扇门,所有人都会知道喻纾水性杨花,故意勾引魏茂,等喻纾没了清白、又没了声誉,还不是任她们魏家人拿捏!
几个妇人没多想,催促道:“那快进去吧。”
周氏抬着下巴,不久前就是她把这扇门从外面锁上的。
老房子因着是多年前修建的,堂屋的门锁还是老式的木栓,是以,周氏并没有发现这扇门已经被裴渡打开过一次了。
她得意地拿掉木栓,推开房门,“阿纾,我把你当亲女儿,你竟然对你表哥下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到身边的魏茵发出一声尖叫,“啊……”
周氏眉头皱了皱,这是怎么了?
只见魏茵捂着眼,一蹦三跳地跑远了。
见她这样,几个妇人也往屋里瞧。
空荡荡的床上并没有一个人,而床边的地上却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正是魏茂。
“咦”,那几个妇人颇是嫌弃,不约而同扭过了头。
“周大娘,你这是耍我们呢!”几个妇人很是不满。
自从裴母收拾周氏一顿后,“周大娘”就成了周氏的外号。
“你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儿子光天化日下光着身子伤风败俗?你们魏家人还要脸不要脸啊!”
周氏脸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按照她的计划,喻纾喝下那杯有问题的菊花酒,等药效上来,喻纾和自己儿子有了肌肤之亲,再让村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那么喻纾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死心塌地跟着魏茂。
可现在,光着身子丢人现眼的只有她儿子一个!
周氏手脚发凉,嘴唇翕动,“阿纾呢?不应该啊,阿纾应该也在屋里啊!”
“舅母,我在这儿呢!”
喻纾笑眯眯从灶房里出来,裴渡跟在她旁边。
少女清和柔软的声音在周氏背后响起,周身急忙转身,看到喻纾,她像见到了鬼似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