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指导老师离开的那天恰逢p国四月旱季的第一场雨。犹如天降恩赐,孩子们在雨中打闹嬉戏,用稚嫩的声音同老师告别,笑语在茂密枝叶间久久不散。这场跨越西太平洋而来的雨水,带着自新大陆的热切展望,浸透泥土、洗净尘埃,为一成不变的丛林浇下了声声不息的希望。
小精灵故事圆满收尾,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穆康经夜间非洲故事染上的多愁善感。他披星戴月于凌晨两点到家,一进电梯就发现角落里蹲了个男人,正醉醺醺地埋头痛哭。
男人住在穆康楼下,双方有过多面之缘。穆康知道他有头有脸、有家有室,本不该在深夜上演不符身份的酒后失态。
穆康目不转睛地盯着楼层显示屏,没有打扰他。
谁喝醉了不失态,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多说不出的忘不了和放不下。
就像曾经宛若浮萍的自己。
好在他已心有港湾。
拜p国坑爹的网络信号所赐,穆康已经四天没进港靠岸了。岸边有一枚攒了多日的阿衍,正守望远方、切切等待着自己。
当林衍微笑出现在屏幕上时,穆康竟惶惶间觉得爱人的脸有些陌生。
穆康傻愣愣地说:“你怎么变样儿了?”
林衍也傻得不逞多让:“你也变了。”
穆康:“你变好看了。”
林衍:“你变黑了。”
穆康:“……”
林衍:“……”
两人深陷迷魂阵,对着屏幕相顾打量了对方五分钟,仿佛如此这般打量到天荒地老也未尝不可。
还是运筹帷幄的林指率先破阵而出,提出了自己颇为关心的问题:“公仔送了吗?”
穆康:“送了。”
林衍期待地问:“他们喜欢吗?”
穆康回想起安娜喜笑颜开的面庞,实心实意地说:“特别喜欢。”
“那就好。”林衍愉快地点点头,又感慨道,“下次见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你在北美有好几个客座团吧。”穆康笑道,“下次见面肯定在美国啊,我和他们说了。”
林衍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穆康。”
穆康:“嗯?”
林衍:“我想和你说件事。”
穆康:“嗯。”
林衍:“我手上几个客座指挥的合约今年就到期了。”
穆康:“嗯哼。”
“我不打算续约了。”林衍目光灼灼地看着穆康,“这样我就有更多时间陪你了。”
穆康:“……”
林衍一脸要爱不要命的魔障神情,软软地说:“我想陪着你。”
穆康惊呆了。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林衍,头一次没被上辈子约莫是颗糖的林三岁甜走心智。
我做了什么?他震惊地想:居然让工作狂evanlin无心工作了?
还是说四天没见太想我了?
穆康深呼吸了几下,压下心头涌现的惊慌失措,默念了十遍“稳住”,谨慎地说:“林三岁。”
林衍笑盈盈地说:“嗯?”
穆康艰难地说:“你还是……”
再考虑考虑……个屁啊!
面对笑意盎然的阿衍,如此扫兴的话穆大才子委实说不出口。
“……先把合约履行好。”穆康违心地把话补完了。
林衍认真地说:“那是当然。”
这晚林衍担心穆康睡不够,两人没聊多久就挂了。第二天按理该各自重回日常工作轨道,哪知二十四小时后,穆康已经不声不响地坐在了飞往瑞士的航班上。
这同样是一次临时起意的为爱奔赴。
林衍前一晚的魔障表现让穆康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天,深觉事情不对劲。
指挥家在音乐圈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职业。百分之九十九的指挥家长期处于无团可指的半失业状态,剩下的百分之一则日日分身乏术,恨不得下午在柏林演完贝九,晚上就能到纽约来场勃四。
毫无疑问,林衍就是那百分之一其中之一。
顶尖指挥家大多有常驻合同在身,客座合约本就是僧多粥少团团都要抢的香饽饽,若再凭空少了一人,对各大乐团管理层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对此心知肚明的穆康,难得陷入了理智与情感的挣扎。
情感阴险地撺掇道:你可以如愿以偿把他关起来,每天喂他吃好喝好,废掉他的生活自主能力,从此谁都看不到他,彻彻底底只属于你一个人,离了你就活不了。
理智冷静地分析道:乐界少了一位指挥天才,世人再也听不到最好的贝七,你的所有作品无人能指,马勒也没机会演了,切不可犯此弥天大错。
两种想法左右互搏了二十小时仍胜负未分。穆康心道无论如何,工作狂说出那种话着实不同寻常,先把人哄正常了再说。
穆大才子开窍后招式刀刀见血,哄人哄得毫不心慈手软。他在飞机上深思熟虑出了整套哄人计划,命名为“田螺先生的惊喜”。
欧洲中部时间十一点,穆康手握七小时时差,时隔五个月,再次回到阿尔卑斯山风的怀抱。
中午的苏黎世机场到达大厅熙熙攘攘,明亮却不炙热的初春阳光斜斜穿过落地窗,将步履匆匆的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穆康空手从海关走出来,左拐步行十分钟,坐电梯下到地下二层,买好车票,于十二点整登上了由机场直达l市的列车。
整节车厢不超过五名旅客,穆康一人占了一个隔间,窗外风光依旧,心情恍如隔世。
瑞士高原的天空蔚蓝无际,阳光明媚透亮,空气更是清澈得如同林衍的微笑。
若这是一间描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精巧画廊,时光与爱情是画笔,穆康便是闻讯而来、漫步其中的赏画人。他追随回忆印迹,走过喧嚣拥挤的繁忙都市,走过风清草长的翠绿山野,终于走到了魂牵梦萦的那方碧蓝湖泊。
他头发凌乱、风尘仆仆,看起来是个走马观花的旅人。
他脚步沉稳、眼神平静,实际上是名循途而返的归人。
穆康蹲在岸边,朝悠闲在阳光下舔羽毛的蓝绿水鸭打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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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鸭抬起头,斜眼睨视着穆康,好像在说:你还知道回来。
穆康轻轻地说:“好久不见,我回来啦。”
水鸭高傲地叫了一声,别别扭扭把头埋到水里,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姿态。
穆康大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往家走,自言自语道:“你虽然招人喜欢,和我的阿衍比还是差远了。”
蒂姆和欧根家锁着门,应该是雪季出门度假了还没回。自家花园与离开时相比没多大变化,不过角落里多了些杂草。穆康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目之所及的每个细节,皆美好得宛若初见。
跑步机在原处、手稿在原处,刀具和调料架也在原处。
室内还残留着似有若无的乌木香,仿佛五个月的漫长冬季,不只凝固了穆花匠精心呵护的花草,也凝固了他遗憾缺失的光阴。
穆康站在午后的阳光与微风里,无声笑了起来。
他的阿衍一直在原地等他,没给他一丝一毫近乡情怯的机会。
穆康心想:我的地盘。
林衍今天有个电视采访,结束时间不定,爱侣间固定视频暂停一次,为田螺先生提供了绝佳表现时机。下午四点,穆康洗完澡,出门去码头旁的小型市场买菜。
下午五点,烹饪任务准备完毕。
下午五点半,不可描述的任务准备完毕。
下午六点,厨房里的穆康听到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响,立即抬头挺胸摆正身姿,对着手机最后一遍练习微笑,装模作样地开始埋头切菜。
毫不知情的林衍结束采访回到家,停好车,掏钥匙开门,一抬头就和某位穿着家居服、手握菜刀的大帅哥对上了眼。
日光从林衍背后争先恐后地挤进来,迫切吻上穆康英俊的面孔。林痴汉那一下居然没能立即领悟“田螺先生的惊喜”,只是怔怔望着穆康,心想:是他吗?
他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这么想的不只林衍一人。
穆康看到林衍的那一秒眼睛就直了,练了十遍的完美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弧度渐渐有朝痴呆发展的趋势。
林衍身着全套修身西装,领带都没解开,头发吹出优雅弧度,露出漂亮的额头和精致眉眼,迷人到连见多识广自视甚高的穆大才子都没信心能写出与之匹配的音乐。
他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穆康见过林衍穿t恤、衬衫、毛衣、大衣、休闲西装、燕尾服,可从没见过林衍穿成这样。
太他妈的招人了。
穆康心头倏地蹿出一股蛮不讲理的怒火,将准备好的风骚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他小肚鸡肠地嫉妒起了镇上能时刻看到林衍的一切事物,远到那缕光、那阵风、那座山、那湖水,近至他脚下的泥土、台阶与青草。
“林三岁。”穆康把刀重重放到砧板上,跟个晚期直男癌似的说,“穿成这样出去抛头露面?要干嘛?”
林衍:“……”
穆康冷冷道:“过来。”
林衍还没出声,穆康又说:“等等。”
他大步走过去,越过林衍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绝掉纯属意淫的多方窥视,将人压在了门上。
“你穿成这样……”穆康用两根手指挑出林衍的领带,扯松领带结,“让多少人看到了?”
“田螺先生的惊喜”宣告失败,穆大厨一秒变流氓,还是个从语气到眼神都很危险的流氓。
林衍手足无措地呆愣半晌,踌躇着说:“挺多……”
“挺多人?”穆康眯起眼,“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招人吗?”
天可怜见,林指真的非常无辜。
他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采访时坐得纹丝不动,一副彬彬有礼的禁欲模样,一丁点儿想招人的意图都没有。
就算确实招了一些人,那也只能怪林美人天生丽质,穆大才子实在不可理喻。
偏偏偏心的林指就吃这套。
惊讶与喜悦像铺满夏季山谷的芬芳野花,在林衍心田招展盛放。他伸手紧紧搂住穆康,心花之香脉脉蔓延至指尖、嘴角、瞳孔,那目光简直香甜到腻人。
他毫无原则地说:“对不起,以后只穿给你看。”
穆康点点头,亲了林衍一下:“惊喜吗?”
林衍“嗯”了一声,咬住穆康的嘴唇,迫切地向爱人索吻。
“不行。”穆康用食指抵着林衍的唇,“我还没消气。”
林衍立刻说:“怎么才能消气?”
穆康:“你先摸摸我。”
他拉住林衍的手,堂而皇之放到自己胯下:“硬吗?”
林衍:“硬。”
穆康:“伸到里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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