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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1 / 1)

寒冬夜晚,气温直逼零下。酒吧街人烟稀少,以嗑药和拼酒为卖点的夜场门可罗雀,衬得室外震天的喇叭声像个自嗨的傻逼。

另一名自嗨的陆姓傻逼已经被三位吃瓜局内人连拖带拽地提走了。两位英俊的男主角一人着黑色、一人着驼色站在沸点门口,毫不顾忌形象地与寒风相携而愣。

虽然看起来都是在发愣,但若准确形容一番双方心理,则是着黑色的帅哥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活下去,着驼色的帅哥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哄好人。

“我没事。”林衍说。

“你有事。”穆康说。

“我真的没事。”林衍说。

“放屁。”穆康说。

林衍:“……”

在穆康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两人仿佛进入了对话死循环,半小时内将以上四句话重复了五次。

礼义廉耻尚存于心的林指把心一横: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一把将穆康拉到沸点旁的狭窄巷道里,借着路灯的微弱光线,准确吻住了爱人性感的嘴唇。

这是一个放肆热辣的吻,按穆大才子一贯作风,亲个半分钟绝逼能**。可这次林衍使出浑身解数亲到嘴唇都有点痛了,穆康嘴上的回应很柔软,身下的小兄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如此,舌尖的味道还越来越苦。

林衍只好不情不愿地结束了亲吻。

林指出师未捷,豁出去的一招看起来不奏效,不但没哄好人,还吻出了反效果。面前的爱人气质大变样,低着头不发一语,既找不到常年睥睨众生的眼睛,也看不到只为自己上扬的嘴角。

路灯掩映下,只余嘴唇和睫毛湿润地反着光,让压抑不住的颤抖无所遁形。

林衍看得心都要碎了,手足无措地抱着穆康说:“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穆康死死抓着林衍,觉得自己像一只快要窒息的鲸鱼,明明应该因罪获刑死在海底,却又痴心妄想地渴望氧气。

他声音嘶哑地说:“我只想了你两个月,就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林衍:“嗯。”

穆康:“七年对吗?林衍,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林衍安抚地摸着爱人的发:“没这么严重。”

穆康:“你不会痛吗?”

林衍:“我……”

“不可能。”穆康自顾自地说,“我现在都这么痛,你只会比我更痛。”

他自虐般说完这句锥心之言,再也控制不住濒临崩溃的情绪,闭着眼在乌木香的包裹下泪流满面。

铁石心肠的穆大才子终于遇到了人生头一遭的追悔莫及。

他从没流过这么多泪。他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是为了林衍。

他亲手伤害的、自己最心爱的阿衍。

林衍轻轻叹了口气。

他松开穆康,温柔地捧着爱人的脸说:“穆康,看着我。”

穆康慢慢抬起头,漆黑瞳孔边缘镶嵌了一圈红意,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仍清晰现出狰狞痛苦。

林衍认真地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好回答我。”

穆康悲伤地看着林衍,没说话。

林衍用手指一点一点抹去了爱人的泪水,轻声问:“好吗?”

穆康:“……嗯。”

“你说你想了我两个月。”林衍说,“那两个月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对吗?”

穆康难过地说:“对。”

林衍:“然后你找到我了,开心吗?”

穆康顿了顿,说:“开心。”

林衍:“你还在乎之前两个多月的辛苦吗?”

穆康:“……”

“都忘了对吗?”林衍说,“我也一样。”

穆康闷声道:“能一样吗?”

“一样。”林衍抵住穆康的额头,坚决地说,“因为无论是两个月还是七年,哪怕是要辛苦七十年,和现在的快乐相比,都不值一提。”

他站在充斥着乡村重金属音乐的酒吧街晦暗一角,格格不入地全开了指挥家不容置喙的气场:“我没事,不是骗你。”

“我这么快乐,都是因为你。”

体贴又窝心的林三岁,是穆大才子一生的命门。

他可以让他痴、让他傻、让他笑、让他哭、让他丢盔弃甲神魂颠倒,自然也可以抚平他的伤痛。

“我之前从没考虑过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办。”穆康说,“其实我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你爱我,阿衍,我……”

“你今晚还没主动亲过我。”林衍打断了穆康的话,有样学样地说,“我现在就要补上。”

“不准说对不起,不准说不。”

“闭上眼穆康,我要亲你了。”

爱偷故事的林衍,手握一则心安理得偷来的新故事,把陷入愧疚和悔恨的爱人紧紧搂在怀里,献出了一个曾在故事中读到过的、缠绵悱恻的吻。

今夜天空黑沉,巷道里空气浑浊,既没有明亮的满月,也没有清澈的江风。

却依旧有一幅绝世好画。

林衍和穆康喜结连理的第二个晚上,破天荒地没有展开每个爱情剧里都应该有的、七七四十九天不带停不重样的身体交流。

音乐家的就寝时分大多属于室内乐和爵士。两人洗完澡爬上床,放了张肖斯坦科维奇的爵士专辑,甜甜蜜蜜亲了半天,虽然都被色气的音乐和爱人的身体撩得又硬又热,却默契地没有更进一步。

纠其根本,生理和心理原因各占一半。

穆康靠坐在床头,搂住正埋首自己身上的林衍:“白天做了一次,现在有点虚。”

林衍亲昵地吻着穆康的脖子:“我也是。”

穆康啧了一声:“年纪大了吗?”

林衍坦然地说:“确实不能和十几岁时比。”

穆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阿衍。”

林衍:“嗯?”

穆康:“这个坎儿我得过一阵。”

林衍亲吻的动作一顿:“……嗯。”

“你说得都对。”穆康说,“可我一想起来就难受,就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弄死自己。”

林衍直起身,严肃地说:“不行,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穆康:“……”

林衍:“那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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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康:“……”

林衍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同意。”

穆康注视着林衍,心想:妈的,怎么能这么招人疼。

他心头的情感似乎能翻涌出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又化成了笑意,只好紧紧抱住自己的心肝,叹息道:“我爱你。”

林衍和穆康喜结连理的第二个早晨,依旧没有展开每个爱情剧里都应该有的、以晨勃为契机的清晨缠绵桥段。

林衍睁开眼时,爱人不在身边,却在耳旁。

穆大才子的琴声向来与众不同。林衍合作过无数钢琴家,从没听过有人能像穆康一样,用如此执拗的弹法把情绪表达得清晰透彻。

穆康的琴声,林衍同样隔着老远就能听出来。此刻钢琴正以右手旋律、左手和弦的简单表现手法演奏穆大才子专属第二主题,音乐构建在了d小调,听起来似乎和肖邦的夜曲类似,每个呼吸都不加掩饰地与爱有关。

可肖邦的夜曲是情歌,穆康的不是。

穆大才子深谙人与人性的割裂。他哪怕抱着林衍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弹的曲子仍可以孤独得让人绝望。林衍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穿衣洗脸刷牙梳头等一系列起床固定动作,三七六九和弦种类听了个遍,还是没等到作曲家给出一个和声解决。

实乃对穆大才子专属第二主题的史上最惨演绎。

林衍光脚走到客厅。落地窗铺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米色窗帘,将清朗的冬日晨光涂上暮色。穆康低头坐在钢琴前,像个迷途未返、彷徨无依的寂寞旅人。

林衍在穆康右边坐下,开口道:“下移一个八度。”

穆康没说话,深吸一口气接上了暂停的音乐。林衍屏息等待了五小节,左手抓出一个不该出现在d小调里的、以d4为根音的属七和弦。

之后的八小节里,林衍明目张胆地为每个和弦搭建新的转位根音,替换了音乐里的所有和声。

穆康:“……”

林衍面不改色地看着琴键:“要么转调,要么就别弹了。”

穆康写曲时习惯将调性瓦解与主题变化放在一块儿,就像他从一而终的爱情一样,同一主题在同一部作品里很少转调。

运筹帷幄的林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总能戳到穆大才子心灵深处的固执己见。

穆康放慢手下的速度,无奈地说:“林三岁,别闹。”

林衍:“没闹。”

穆康:“你把和声都弄乱了。”

林衍:“跟着。”

穆康:“这怎么跟?”

林衍平静地说:“那就换个旋律。”

无论是林衍本人还是林衍的琴声,对穆康来说都像块吸引力极强的磁铁。他既不愿被林衍牵着鼻子走,又不想从音乐里抽身,跟得左右为难、立场全无。

这场即兴演奏由变奏组曲的体裁展开。穆康一个人演绎了前五个变奏,林衍加入后以fourhands的形式扩展了另外五个变奏。前五个和后五个以新声部出现作为区隔,表现出了大相径庭的情绪:前五个变奏有多惨烈胡闹,后五个就有多优美正经。

新出现的两个声部似乎是来捣乱的,老出现调式里没有的音。穆大才子专属第二主题在d小调里走得摇摇欲坠、心惊胆战,说不准还能坚持多久。

一台钢琴而已,小菜一碟。林衍砸场子也砸得得心应手。

十分钟后,他志得意满地听到穆康将主题音乐结束在了以d2为根音的小三和弦,臣服般完全换掉了右手的音符。

紧接着,一段谁都没听过、初次构建在f大调里的绝妙旋律,被林衍指尖的咄咄逼人催生而出。

林衍和穆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了激动与惊喜。

林衍:“新的?”

穆康:“嗯。”

林衍起身将琴键全部还给了穆康:“来。”

与“穆大才子专属三大主题”截然不同,这段旋律线条走向辗转流畅、音程布局大气悦耳,跨度里几乎没有出现穆康最爱用的增四减五。

音符铺陈出了古典优雅的起承转合,却仍维持作曲家的一贯风格,坚硬中性,既不煽情也不黏腻。

穆大才子有天马行空的和声,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作品被旋律束缚。

穆康将新主题重复弹了三遍。第一遍搭配的是肖邦式的浪漫和声,第二遍构建了巴赫式的精致复调,而来到第三次反复,林衍坐到了他身边,两人默契非常,毋需交流便能判断对方的意图。

无调性作曲手法的圣域:十二音技法。

林衍和穆康的十二音列即兴fourhands将勋伯格的理论贯彻到底,抛弃全部协和音程和和弦,完整半音音阶内的十二个半音,每个音都同等重要。客厅里环绕着诡异难辨的和声,乐声刺耳、思绪晦暗,又在不经意间微妙地保持了爱与狠、悔恨与喜悦的情感平衡。

第三次反复结束在以?d为根音的增七和弦。最后一秒,最后十一个音的和弦,恰好平均分配了音列中每个音的使用时间。

穆康长出一口气,靠倒在林衍肩上朝天大喊道:“勋伯格赛高!”

林衍:“取个名字吗?”

穆康:“不取了。”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就叫thefourth。”

林衍兴奋地站了起来:“我要录下来。”

穆康:“啊?”

林衍快步走回房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跟个热爱自拍的小姑娘似的拉开窗帘找了半天光,说:“好了。”

穆康有点回过味儿了:“林三岁……”

“今天是20xx年11月25日早晨八点五十分。”林衍穿着t恤大短裤毛衣开衫,毫无偶像包袱地朝镜头说,“我见证了穆大才子专属第四主题的诞生。”

他将镜头对准钢琴前的穆康:“再弹一遍赋格。”

穆康乐了:“你好可爱哦。”

林衍努力忍着笑:“please。”

穆康逗他:“收音质量不行啊。”

林衍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两秒,点点头说:“有道理。”

穆康:“……”

林衍又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快弹。”

穆康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快。”

穆康好不容易止住笑,对着镜头说:“你先亲我一下。”

虽然穆大才子专属第四主题诞生的记录影像意义非凡,但视频像素不达标、收音无降噪,开头又是一段虐狗场景,着实有伤风化,从未公之于众。

在未来的几十年间,乐界一直有个热门话题:作曲家穆康常用的四段旋律,尤其是evanlin最喜欢的第四主题,到底有什么深刻玄妙的含义?

乐评人爱往权威杂志上瞎写,乐迷们爱在社交网站上瞎说,颇有探索未解之谜的意味。问题一旦涉及到高雅音乐,讨论总会不自觉地往阳春白雪的方向狂奔。

然而艺术源于生活,生活并不高深,穆康早就在访谈中大方揭露过谜底。

作曲家坐在摄影棚的暖色灯光下,无名指的婚戒闪烁温润光泽,对棕头发绿眼睛的主持人说:“第一至第三主题是多年慢慢摸索出来的,第四主题则诞生在一个和evan一起弹琴的普通清晨。”

“没什么特殊的事发生,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吻了我。”

尽管信者寥寥,此话确实不假,毕竟有录像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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