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经册像是用戈兰叶所制,颜色枯黄,四边都涂着一层金漆,做工精湛。用牛筋串成册,边上有些破损,似是经常有人把玩。古朴厚重,似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这种经册,左少阳以前在佛寺中见过不少。
沧澜佛事兴盛,寺里的佛爷将戈兰叶熟煮,压制平整,用铁笔在上面刻写经文,涂上果油锅烟显出文字,其中记载的都是佛门经典。
相传,唐时大德玄奘高僧,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西天取回的六百五十七卷佛门真经,就是梵文贝叶经。
左少阳顿时心生仰慕,坐在天光之下,小心翼翼地解开经册上的麻绳,双手展开,将其摊开在眼前。只见那经册的贝叶之上,密密麻麻地刻画着一种稀奇古怪的文字。
左少阳不禁愣了一下:“上古梵文?”
梵文乃佛家咒语真言,传说是佛门守护神梵天所创。左少阳在佛寺中厮混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倒也认识几个。
他盯着经册看了又看,眼睛逐渐瞪大,脸色也渐渐地开始变了,青一阵,白一阵,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忍不住惊呼一声:“忒娘啊,怎么又是《无量寿经》?”
我和这佛门经典《无量寿经》还真是有缘。左少阳哭笑不得,又低头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梵文之上,还用一种鲜红的颜色,杂乱无章地画了许许多多的圆圈,有大有小,遍布通篇。像是读经之时,随意用朱笔圈画一般。可奇怪的是,其上并无任何文字圈注,只是有些圆圈中画了个叉叉。
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玩意儿?左少阳心中惊诧,捧着经册抬高一些,想就着天光看个真切,神情却是一怔。
只见那些鲜红如血的圆圈,乍一看杂乱无章,但是若将其放在一起来看,你就会惊奇地发现,它们竟然按照一种奇怪的规律,排列成一种奇特的形状。仿佛是天上的星宿,细看又恍如人身上的穴位分布,其中似是另有玄机。
这怎么像是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图?左少阳眨了眨眼晴,将经册横着看了又竖着看,隐隐觉得这些杂乱的圈圈叉叉组成的图形,甚是眼熟。你瞧,这些画着叉叉的圆圈,可不正好对应身上三十六处死穴么?
经脉穴道乃是医道基础,他顿时来了兴趣,定睛细看,那经册上所画的圆圈,仿佛微微闪动一下,其上鲜红颜色,竟似鲜活过来,突然就有了生命,正沿着圆圈缓缓流动。
左少阳眼前恍然一花,刹那间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目眩,经册中的景象突然间就变了。
他眼前立刻就看见了许许多多不穿衣服的小人,一个个鲜活生动,栩栩如生。有男的和女的,女的和女的,还有两只小动物。
左少阳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经册,像是入了魔怔一般,心神却是进入了另外一番天地。
经中那些小人看似只有尺余高,一个个须发皆现,神态各异,身上不着半缕,连衣服都未曾穿上,正在翻滚嬉戏,徒手互搏。
这些不穿衣服的小人分为数组,有两人的,三人的,还有多人的。拳来脚往,蝶搏蝉附,场面甚是热闹。那姿势,那神态,端是精妙绝伦,见所未见。
左少阳啧啧咂着嘴,直看很热血沸腾,荡气回肠。忍不住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将心神凝于一处,全神贯注地观看其中一男一女两个小人贴身肉搏。
其中那女子长相迵异,像是西域异族,金发碧眼,鼻挺唇厚,前凸后翘,身形火辣之极。一颦一笑勾人心魂,充满了异域风情。举手投足之间,入眼都是雪白,妙处尽显无遗,让人看得面红耳赤。
左少阳心里一阵急跳,仿若被猫挠了两下,浑身都痒了。
那西域女子似是正在打一种极其怪异的打穴拳术,腰肢柔若无骨,似是灵蛇扭动,左一拳右一拳,粉拳尽往穴道要害招呼。
眼看着她回眸一笑,突然腰肢一扭,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如同投怀送抱般,身形曼妙无比,旋转着撞入那男子怀中,粉拳狠狠地击在男子的膻中穴。
左少阳看得惊心动魄,顿觉自己的肺腑膻中穴也跟着猛地一跳,仿佛那一拳也狠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身法极其奇诡,出拳更是刁钻怪异,而且动作极快。一击得手之后,双拳沿着男子的胸腹击打而上,快如暴风骤雨,眨眼睛间就将他前胸要穴打了个遍。
胸前穴道接二连三的乱跳,左少阳仿在梦中,却也感同身受,激灵灵地打个寒颤,眼前幻象立刻消散。
境由心生,万相皆空!
左少阳“唰”地将经册收起,回味无穷地咂咂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只觉得方才被击打过的地方,穴道中似有一团暖流在乱窜,热烘烘的甚是舒坦,这感觉简直比捏筋松骨还要神清气爽。
这经册竟然可以摄人心神,心生万相,让人身临其境,果然是好东西!左少阳惊异地望着手中的贝叶经册,顿时心花怒放,这下可捡到宝了!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鲜活香艳,其乐无穷,简直比看活春宫还要有趣带劲。左少阳口水都流了三尺来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定要认真观摩学习一番,深刻领会其中的妙处。
他将经册再次展开,凝视其中,刚要进入幻象,耳边却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喊,声音万分焦急。
糟糕!左少阳一惊,这才想起将朱蛛一个扔在潭边了,这小姑娘莫不是遇上坏人了?
左少阳也顾不得观摩不穿衣服的小人打架玩了,急忙将经册收入怀中,跑到石室门口,站在高处挥手大叫道:“我在这里!朱蛛,等等,我来了!”
他心头火急火燎,沿着祭坛石阵中间的小道,左奔右跑地绕了半天。这回倒是没有出差错,终于出现在小道的入口之处,站在那株青曼陀罗花旁边。
朱蛛一瞧见他身影,冲过来抱住他手臂,小小的胸脯紧紧地贴了上去,跺着脚直跳:“你到哪里去了?刚才我叫你半天都没有见到人影,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呜呜……”
水潭边上水气凝重,朱蛛发梢沾着水珠,衣裳都湿透了,冷得小脸苍白,上下牙直打颤,眼睛里雾气蒙蒙,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可真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