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怪物闹得只会越来越厉害,说不定彼此还会打起来,我打算在这里躲到结束。”董征直视着她双眼,精神凝成的无形触角悄然靠近女人,但不是要发动攻击。
墨菲的出现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他能不能也像那样,用自己的精神暗中干扰别人的想法
不需要像墨菲那样的厉害,甚至只要在一定程度上调整对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他就满足了。
精神系的能力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相通的,区别在于各自的局限性。董征在征求过傅哲同意后曾在浅层探寻过他的精神世界,寻求让自己进步的方法。在董征眼里,傅哲的精神世界也是个内核,那些他制造出的幻境是无数数据构成的虚拟模型,却没法解释他催眠的机理。
而当傅哲进入董征的内核时,只能看到已经成型的防火墙、信息高速公路、屏蔽场等设施,不能够察觉到更加基本的数据因子,更别说操纵那些了。
触角轻轻碰上女人,没入了她头部,很快董征发现,比起敌对,她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她在害怕自己。
他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还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直接打开了原本关得好好的门,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未知是最可怕的。
“我叫董征,和队友一起进入的马戏团,被分到了不同的场地。”房间里东西很齐全,因为是为避难而准备,食物和水都很充足,董征拉过一旁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弯腰去柜子里翻找医药箱,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女人见他将背后留给了自己,虽说知晓肯定不会毫无防备,但也稍稍放下了心来,“我叫何秀芳。”
“芳姐。”董征叫了她一句,他成功找到了医疗物品所在的地方,拧开碘酒的盖子为自己被玻璃割出的伤口消毒,“如果没意外的话,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从房间里出去,希望你不会介意。”
何秀芳嗯了一声,和董征相隔了一段距离坐在另一边,董征处理了隔壁和手背的伤,看不到脸上的情况,便将碘酒和棉棒放到了一边,道:“来的时候我搜到了一些情报,这间房子是专门为在意外发生时保护核心成员建造的,很安全。”
董征身上沾了不少墨菲的血,看起来很骇人,何秀芳看着他,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突然问道:“要不要我帮忙给你弄一下”
对方也在开始示好,气氛终于缓解,董征也没理由拒绝,点头将碘酒和棉棒递给何秀芳:“那就麻烦芳姐了。”
何秀芳用棉棒沾了碘酒给董征擦拭脸颊上的细小伤口,她动作干练而仔细,显然没少干照顾人的事情,属于中年妇女的手上有常年做家务的厚厚茧子,面积甚至比董征一个男人的都要大,洗衣服弄出的皲裂口子虽然愈合,也留下了难以消退的伤疤。
董征的继母苏岱君自从嫁给他父亲后,除了偶尔下厨外,十指不沾阳春水,所有的家务都是保姆来做,那个在董征刚出生时就照看他的保姆也有这样的一双手。
一双典型的操劳的手。
何秀芳皮肤因疏于保养被晒得黢黑,布着暗色的斑点,花白的头发略有些蓬乱,怎么看都是那种承担着家庭重任,默默无闻逐渐老去的女人。
可她的一双眼睛却清醒而坚毅,一点点的给董征擦去脸上的血迹。
“这是被玻璃擦出来的”她站在董征身前,身高原因,董征抬起脸刚好方便她涂抹。
“在隔壁的行政楼被怪物盯上了,只能破窗逃跑。”董征目光何秀芬肩头越过,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实则一心二用,在同内核中的墨菲说话。
“那个地方你不能去。”见对方就要走到中心那片纯白的区域,董征二话不说直接拦在了她的路上,中央可是有着崔左荆在他内核中存在的映射,他是和墨菲有了约定不错,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让对方接触有可能损害崔左荆的事情。
他到底没能真正信任墨菲。
“好吧。”墨菲耸了耸肩,停住脚步,“现在你只要不出去乱跑就肯定安全,正好我也休息一会儿。”
说罢墨菲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董征面前,数据川流不息,从他身边跑过,董征眉头紧皱,心念一动,便来到了中央的纯白区域。
拟南芥比起刚出现时长大了不少,顶端细碎的小白花一直开着,看起来挺精神。
确定崔左荆状态不错,董征暗中松了口气,以少年的实力水平,应该没什么能难得住他吧,更别说这里还是小丑的地方。
他伸手碰了碰椭圆形的小小叶子,小草轻轻颤动一下。
“好了。”何秀芳将棉棒扔到垃圾桶里,“碎玻璃也给你弄出来了,最好不要沾水。”
“谢谢。”董征重新坐好,房间无论是抗震还是隔音都很好,仍能感受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番天崩地裂。
说不定十个大怪物已经打起来了,等三天后出去,还能在外面看到它们的尸体。
小丑这样搞,到底想干什么
何秀芳打量着董征,董征在警卫宿舍里换上了狱警留下的那身制服,他一米八多的身高摆在那里,身材又锻炼得很健实,警卫的蓝衣黑裤穿在身上,衬得英气十足。
“你多大了”何秀芳在来到纯白地界前一直生活在最偏远的农村,从未见过像董征这样散发着贵气的人,一看就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现在撞上了,敌意和警惕逐渐减轻后,让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二十七岁。”董征也愿意和她聊聊探听下情况,便道,“你呢”
“我五十三了。”何秀芳不禁感叹道,“这么年轻,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
“交通事故。”董征看到何秀芳手腕上系着个红绳,上面穿有一个圆形小铁牌,印着头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芳姐,你进来这里时现实世界是几几年”
何秀芳道:“六九年,算起来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十年了。”
董征被那个年份小小的惊了一下,在如果在六九年何秀芳就已经五十三岁了的话,那他岂不是出生在上世纪初
这时间不太对劲。
何秀芳在1969年来到这,度过了十年,可他在2018年进入,到这里也不过一年而已。
那么如果他们在某一天有幸离开纯白地界,会回到怎样的世界呢
崔左荆在纯白地界度过三年出去后现实只不过过去半小时,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他和临海出去,会于事故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这样的话,他和崔左荆真是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吗会不会等他在外面找到了崔左荆,对方却还没有再一次进来纯白地界,遇见自己
董征想的头皮发麻,时间向来是最玄妙的东西,就连身负时间力量的崔左荆都没法很好的领悟其中的奥妙。
如果两人的时间就此错开,他们要怎么办
很快董征意识到他似乎想的有点多了,能不能成功出去还是另一回事,与其担心有可能无法到达的未来,还是专注于眼前吧。
“很惊讶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都从未来过来的。”何秀芳笑了下,继续道:“我在这里生活了挺长时间,最开始遇见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不在了,只剩下了我一个,我们也聊过现实的事情,好像彼此进来的时间点都不怎么一样,我见过最早到这里来的在清末,他是逃难路上死的。”
董征放下心中的疑虑,微微笑道:“那芳姐您要按辈分来算,比我曾祖母还要大呢。”
得益于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性格,董征在对待外人时向来都客气而礼貌,更何况他这张脸能够轻易俘获下到八岁上到八十的女性同胞,两人就这样放下戒备,慢慢聊开了。
何秀芳显然很想和人倾诉,现在找到了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便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董征了解到她一直生活在西部的农村,从出生到死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卖鸡蛋,何秀芳生了七个孩子,有三个活了下来,从懂事时起她便帮着家里干活,嫁人后更是昼夜不停地劳作着,直到最后病到再也起不来的一天。
旧时代妇女的悲惨命运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何秀芳也没觉得多悲哀,在大半生的劳苦后,她在纯白地界里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全新生活。
这可以说给了她新生。
“不过我一直都担心我最小的那个娃娃,她是个女娃娃,从出生就开始不停地发烧,本来我们都以为她活不了的,后来慢慢养大了,又生了病,腿上落了病根,瘦得和芦苇杆似的,那时候家里粮食也不多,我就只能瞒着其他的孩子在柴房里给她偷偷吃个鸡蛋。”
说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何秀芳这时候才显露出了中年女人的絮絮叨叨,“我带她去过一次县城,她特别喜欢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知道家里没钱也不给我说,特别懂事。”
“对了,幺儿的名字还是我问了村里读过书的先生,让他帮忙起的。”何秀芳道,“她姓赵,叫赵墨菲,是不是特别好听”
董征脑子里轰的一声。
何秀芳还在说,董征却已经听不清她的话语了,腿脚不便,身体瘦弱,白色衣裙的女孩,还有那个一模一样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极度不寒而栗。
他从未和何秀芳说过任何关于墨菲的事情,而从何秀芳的叙述来看,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在她过去的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存在。
何秀芳是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董征终于意识到这个自称为墨菲的意识,恐怕是个极度危险的膜因。
作者有话要说:膜因是什么下一章会说着急想知道的也可以百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