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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三个故事(1 / 1)

迟念缓了十几秒,才从刚刚的那场梦境里抽离出来。

“我做了个很久都没做过的梦。”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梦,它属于你没跟我分享过的那部分。至少我们两个躺在一张床上以后,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过。”

“我以为它已经不重要了。”

宋衍伸手拭了拭迟念的眼角。

“我是听到你的哭声才醒的。”

迟念摸摸自己的脸颊,果然一片潮湿。

“是不是很恐怖,像幼儿园小孩蛮不讲理的那种哭法。”

“不是。”

“唉?那是怎么哭的。”

“很委屈,很伤心,像个小孩子。”

迟念觉得床头灯有些晃眼,她用手背遮住眼睛。

“关掉灯好不好,我没事了。”

宋衍从善如流,关了灯,躺回到迟念身边。

“现在能跟我讲讲你的梦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梦,梦里事其实真的发生过,它只是在我梦里被想象力和不够精准的记忆又加工了一遍。”

“所以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梦境式的回忆?”

“可以这么说,我跟你讲过我妈反对我进娱乐圈。”

“嗯。”

“你困不困?如果困我们明天再聊。”

《如诉》剧组是昨天下午杀青的,宋衍晚上十点钟才到家,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刚才开着灯的时候迟念就能看得出宋衍有些困,但是他睡眠一直不算好,所以迟念在梦里一哭他就醒了。

迟念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宋衍揽进了怀里。

“你要真想让我好好休息,那就把话说清楚。”

“那我就说了,其实故事挺简单的,还有些狗血。不过说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先讲另外两件事。”

“那你讲。”

在一片黑暗里,迟念握起了宋衍的手,从噩梦缓慢恢复,对他缓缓吐露不曾亲口对他讲过的故事。

“宋衍,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要跟顾景同分手的吗?”

“你提这个我就不太想听了,我们直奔主题怎么样?”

“哎呀,你幼稚不幼稚,别打岔!”

“这跟幼稚没关系,每个男人对自己女朋友的前任都介意,如果我完全不介意,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你最近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或许可以换个词,这叫活泼,听起来好听点。”

“没正经!你到底要不要听,再这样我不讲了。”

“有没有开心点?”

宋衍突然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迟念愣住了,刚才她确实专注于吐槽宋衍了,而且宋衍的这种打岔,她并不是真的讨厌。

迟念把身子跟宋衍靠得更紧一点,他身上残留着洗澡时所使用的化学香氛的味道,近似于薄荷味。

迟念仔细地嗅了嗅,这是她挑的,她喜欢这个味道,像是一个明净的夏日午后所具有的那种气息。

迟念没说话,动作却代表了一切,宋衍微微地叹口气,然后道:“来吧,咱们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跟顾景同分手的?”

“他妈妈来看我,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景同特别想来,可是她不让,因为他做错事了,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和忏悔都显得廉价,口头上的道歉和愧疚,尤其显得虚伪。”

迟念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转述一段跟她无关的话,可她的声音依然泄露了一丝讥诮。

不需要迟念再多说什么,宋衍已经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他是顾景同的少年伙伴,知道他的母亲平日里是多么圆滑讨喜的一个人。

宋衍完全可以想象,在几年以前,那位娟秀可亲的阿姨是以什么样的语气坐在迟念面前讲这一番话。

他也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的迟念是什么样子的。

迟念那时候年纪尚小,修为浅,可还算会敷衍。

所以迟念肯定不会说出“不要紧”“不是他的错”这类话。

她非常有可能选择不说话,只是躺在病床上让她自己默默地流眼泪。

然而真正的她却在审视着自己病床前的中年女人。

她从这个人的话里读出了最本质的东西,那就是――顾景同此刻根本不敢来看她,所以才把自己的母亲推到了她的病床边。

也许是真的内疚,也许是害怕被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关系,也许对见到迟念父母心存畏惧……

总之,在可能性会存在非常多的“也许”,有些甚至难以用语言表述。

顾景同选择这么做,心理原因应该相当复杂。

但是宋衍知道迟念从中洞察到了一种她非常讨厌的东西,懦弱。

足够了。

在顾景同母亲因为迟念的反应而放下心来,抱着事情尚有可挽回余地的心情离开后。

迟念出院,用符合她年纪和阅历的手段结束了这段有些过家家意思的初恋。

“你知道么?公诉那伙绑匪的时候,我作为证人出庭了。

检方询问我爸妈的时候,我妈不让,她发了好大的火,完全不在意自己以前精心维持的外在形象。

但是我爸同意了,所以他俩在医生办公室里大吵了一架。

我妈像以前无数次吵架那样,只要我爸认真了,她就吵不赢。

然后她就发脾气,边喂苹果丁给我吃,边给我讲这件事,讲完她就去公司了,把我扔给了我爸。

我爸在病房外头转悠了挺长时间,然后进来问我能不能出庭。

我就对他说我能。

你知道么,当时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喜悦。”

听到最后半句话,宋衍后背泛起了寒意,薄被之下跟迟念的手握在一起那只手浸出了薄汗。

他知道,他还知道的更多,他在发现喜欢上她以后,控制不住自己去探寻她的过去,他没有参与的那部分。

他知道那起绑架案不只她一个人被绑,另一个被绑架的男孩试图出逃,然后被杀死在一间仓库里。

那时她也在。

她有没有听到那个男孩的哀嚎?

杀鸡给猴看,她更值钱。

然后她被成功救援,躺在病床上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安慰与询问。

她父亲不是不欣慰的,欣慰女儿收到的创伤不算剧烈。

同时更强烈的情绪是喜悦,喜悦自己有了一个也许可堪造就的继承人。

宋衍猜想可能这种喜悦不是全部,而只是那个男人当时全部情绪的一小部分,他更多的情感还是源于作为父亲的本能。

可是很遗憾,敏感的女儿捕捉到了这部分喜悦,因此消解了父爱的纯粹性。

“不要紧,我就是那种特别善于记住坏感觉的人,擅长小题大做,好像自己遭遇的事情有多不得了一样,很多孩子其实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父母在某个瞬间所展露出的卑劣,并且为此感到震惊甚至是幻灭,长大后,就会发现那其实没什么,那不是成年人世界的帷幕没遮挡好罢了,父母也是人,而不是圣人。

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我从我爸妈那里得到的,比其他人要多太多了,所以,我觉得我都这么大了,还郑重其事地拿这些事出来讲,挺矫情的,也很可笑。”

宋衍知道,迟念此刻的这种自我解释是在努力消解她心中的痛感,她试图把这些感受视为一种自己情绪上小题大做来让自己好过一点。

她借此来制造一种心理暗示,它们不重要,人人都会经历的,所以不要紧。

但是很显然,她没能完成彻底地自我说服。

宋衍不知道该对迟念说些什么,此时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性格,他可以试着去理解,但是他没办法像一个情感丰富的人那样更多地去体验迟念的情感。

所以,宋衍只能将迟念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但是我讲的这些跟我的梦没关系,我刚刚做的梦是另一件事。

我妈跟我爸刚离婚不久,她忙着做生意,只能找保姆带我。

小孩子喜欢跟大人学,大人干什么,小孩子也跟着干什么。

带我的那个保姆喜欢听戏,自己也喜欢哼哼两句。

如果我妈事先知道她有这个爱好,是绝对不会雇她的。

可她那段时间太忙了,适合的保姆其实很不好找,这个保姆阿姨是熟人家里做过不少年的那种,起码能让她放心,所以就雇了。

然后我就跟着她听戏,自己还学了两句,自己在阳台上玩游戏,有一种就是学唱戏。

然后有一天被我妈听见了,她对这个特别看不上,那天可能是生意上不顺,心里本来就憋着火,听我一唱,整个人彻底爆发了。

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我现在都不能忘记那种疼和委屈。

没有父母是生来就会做父母的,极少数孩子才没有受过父母给的委屈吧,其实我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孩子都受过父母给的委屈,只不过委屈有大有小,而有的父母学的比较快,孩子也大度,长大后就把不愉快的那些忘光了,或者可以不拿这些记忆当回事,所以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童年很快乐。

我妈就对我动过一次手,她管我确实严,也会骂我,可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打过我,不过后来我好像也没有让她那么生气过,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我决定要进娱乐圈,可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了,她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管我了。

我后来才知道我是代人受过,那个人是我姥姥。

我姥姥的故事放到现在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在我妈小时候那是轰动性消息,我姥姥抛下我妈和我姥爷,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我妈是顶着“破鞋的女儿”这种名头长大的。

我姥姥是地方文艺剧团的女演员,唱样板戏的时候都唱主角那种。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跟着保姆学唱戏了吧。

我妈打完我,我立刻就哭了,说哭不准确,是嚎哭吧,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我妈似乎很快就后悔了,好像还给我道歉了,可我记不清了。

我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不太有良心,总是倾向记住不太好的部分。

我记忆就停在哭之前了,之后的事很模糊,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把那个保姆阿姨辞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讲件事之前讲绑架的事么?

因为我想告诉你,虽然我没办法彻底摆脱这种痛苦记忆,可是比较起来,我妈给我的,其实我更能接受,虽然她老是做的不够好,很多时候她会对此感到后悔。”

宋衍默默地听着,迟念长长的陈述里再次出现了自我说服,但依然不太成功。

也许外人看起来,迟念的父亲比她母亲做的更好,可是迟念察觉到了这其中存在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因此量的差别不再重要。

宋衍现在懂得,迟念因为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性格上的敏感早熟,导致她在很早的时候,看清了自己的父母。

看清了也不会怎么样,她依然爱他们,只是她知道她妈妈,那个永远抱怨挑剔又充满控制欲的迟立女士,比她爸爸更爱她。

这一点,她势必早就有所察觉,不然她不会在五岁那年,选择拉住她妈妈的手。

五岁这年龄还不够让一个孩子做出完全理智充分的权衡利弊,可这时候作为幼兽的直觉也还没消褪完毕。

她的直觉会告诉她应该选谁。

尽管迟立女士对迟念一贯施加刻薄的挑剔,好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让她满意。

不管是跟着父母中哪一个长大,都会付出某种代价。

迟立女士跟他俩同住那段时间,宋衍体验到了这位未来岳母的种种不好相处之处。

他问过迟念是否后悔选择跟母亲生活。

迟念边修指甲边告诉他,她无数次对母女关系感到苦恼,母女间的控制与被控制,可她从来不曾后悔她的选择。

“好了,我说完了,好痛快,只是苦了你当我的情绪垃圾桶,不过这是你的责任之一,我是不会有什么歉意的,太晚了,睡吧。”

说完,迟念从宋衍怀抱里挣脱出去,同时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她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

“我也困了,休息吧。”

宋衍虽然提供了这样的回答,可他对迟念太了解了,完全感觉得出迟念刚刚的话语动作统统都是在装模作样。

她在粉饰太平,试图让他相信,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是因噩梦而产生的低潮情绪,倾诉一下就好了。

可他不能揭穿她,不然她就成了梦中的那个小姑娘,会下不来台。

高层公寓的夜晚是很静的,夏天的虫鸣是听不到的。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宋衍仰躺着,回溯迟念刚刚的所有讲述。

他又发现了迟念未曾说出口的东西,为什么谈话要以她跟顾景同的分手作为开始呢?

不只是像她说的那样,用来做一种对比,以此证明她母亲带给她的伤害没有多深。

三件事一定存在某种共性,才会在她的思维逻辑里自动产生关联,被一件一件讲出来。

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词以闪电般的速度窜进他的脑海。

懦弱。

迟念不止一次讲过她对这种性格的讨厌。

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因为这是迟念在她自己身上想要彻底根除的东西。

迟念明显喜欢表演,可在她莫名其妙改变主意之前,她一直没有暴露过她的这种喜欢,甚至是跟ag签约做练习生出道这一系列过程里,宋衍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对演艺圈的向往和喜欢。

那种强烈的喜爱情绪爆发,是在圣彼得堡。

她明确地说,她喜欢。

那之前为什么不呢?

会不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母亲对此的反感,她因此狠狠地吃过一次亏,从此决定不再触碰这道红线。

她甚至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阳奉阴违,偷偷摸摸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改造,说服,欺骗她自己:我对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宋衍没觉得可笑,他感受到了一种心脏抽痛,为他自己的这种猜测。

那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有一种早慧,她选了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当然爱她,可是母亲不只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苦恼和缺点。

做母亲的无法给予女儿充足的安全感,所以女儿学会了不要任性,不要像其他小姑娘那样肆无忌惮的撒娇。

母亲不喜欢的东西,她即使做不到厌恶,起码能做到无视,不,不要感兴趣,那是危险的。

这种小孩子的生存策略里,懦弱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她害怕了。

在一次又一次母女交锋中,女儿总是处于守势。

可女儿在一天天长大,她的内外自我在成熟,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可以成长为足够坚韧,有能力接手家业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守势,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不满。

比起来自外部的压力,她也许更讨厌她自己,她讨厌这种惯性的退让,这种无法坚持自己的懦弱。

她父亲以为她答应出庭是勇气的证明,可她内心里这也是懦弱,因为她不是跟对绑匪的恐惧做斗争,而是在跟父亲的要求作斗争。

她又一次退让了。

所以她无法忍受顾景同的懦弱,她对她自己的懦弱都感到痛苦,她没办法再去承受另一份懦弱了,厌恶超越了喜欢,情感上的变换,在此处彻底完成。

宋衍仔细地回想他所能想起来的所有细节,试图将它们拼凑成一副图画,那是迟念不曾向他完全展露的她自己。

拼图游戏正进行的时候,迟念说话了。

一说便是石破天惊。

因为她开口就是:“宋衍,我们结婚吧。”

也不等宋衍有所反应,又絮絮说道:“挑套房子,不要太大,我们全程参与装修,然后在三年内生第一个孩子,我想要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其实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也很好,年龄差不要大,这样可以做朋友,但是一定会打架,这好像没法避免,不过也不是坏事……”

听起来仿佛不是对宋衍说的,只是在自己一个人说梦话。

宋衍有一刹那是想过这种可能的。

不过旋即又破除了这个猜测。

迟念没睡着,他很确定这一点。

说出来可能有点变态,宋衍仔细观察过迟念睡着时的模样。

那是拍《汉武故事》的时候,他俩前一天晚上聊戏聊得太晚了,第二天早上还有戏要拍,四点就开始上妆。

任是迟念在女艺人里堪称精力旺盛,一个通宵加一上午大戏下来也没撑住,吃完午饭就表示自己要眯一小会儿才行。

在《汉武》剧组时,他俩咖还不够大,片场没有专用休息室。

助理找了把躺椅放在遮阳伞下让她小憩。

宋衍说他也要休息,索性两把躺椅放一起。

然后宋衍就看了迟念半个小时。

这种行为有什么意思呢?

可宋衍压根没察觉到时间流逝。

他那时只是觉得这代表他对迟念有点意思。

后来回想起来,觉得可能那时候他已经是在爱她了。

而此刻,面对迟念突如其来的求婚。

好吧,称呼为求婚可能有点难,毕竟只有一句话,还随随便便的,很难让人觉得这句话是认真的。

迟念还在一旁用言语安排他俩的婚后生活,宋衍忍不住了。

他说了三个字。

“我拒绝。”

这下轮到迟念愣住了,她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

“为什么?”

宋衍没回答,他伸手去摸迟念的脸。

迟念却不想让他摸,两个人像打架的小孩子一样折腾了几下,宋衍力气大,迟念没挡住,让他得逞了。

宋衍摸到了一片潮湿。

那是新的眼泪所留下的证据。

“因为你现在的痛苦无法通过婚姻来解决,婚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迟念,如果我将来一定要选一个人结婚,那个人一定会是你。

但不是现在。”

“宋衍,我讨厌你的理智,起码现在这个时刻讨厌。”

宋衍翻过身,又把迟念抱在了怀里。

“我害怕跟你有孩子,因为我怕我会嫉妒,也因为我害怕做父亲,我也害怕做个丈夫,迟念你看,在没有结婚的现在,我都无法抚平你的痛苦,我怎么能有信心在婚姻里保证我可以做到这一点。

婚姻不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发生惊人地成长和蜕变,它却能在短时间内让我们更看清彼此的缺点和损伤。

迟念,我也恨我的冷漠和理智,可如果我贸然答应跟你结婚,即使是出于安慰你的目的,我就不值得使你爱我。

因为这是虚伪和盲目乐观。”

“好吧,你这么说我好受一点了。换个人来听可能现在更生气了,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情感虚弱的时候要的就是善意的谎言跟充足的安抚么?”

“所以现在跟我同处一室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会更生气的‘她’。”

宋衍说完这句没情商的话,复又道:“我批评你对婚姻的随便态度。”

迟念听完破涕为笑,“宋衍,你在这方面真的是个老古板。”

宋衍吻了吻迟念在他怀中笑着的侧脸。

“在这件事,我觉得老古板是个褒义词,它的别称是认真和负责。”

“事实证明你还不赖,我现在好受些了。”

“谢谢迟小姐的赞美,我想开始有点习惯你拍完戏回来有些变幻莫测的情绪了。”

“只是有些?”

“实话总是很难听的。”

一片漆黑里传来一声闷哼。

毫无疑问,是恼羞成怒的迟念终于没忍住用胳膊肘给宋衍来了一下。

她没有做温柔型女友的潜质,做野蛮女友的力气和脾气却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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