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独臂皇后
“奉祈云有没有撒谎我不去下定论,我只是告诉你,当年整件事情的另一面模样,你兼听则明,自有判断。”
凤殊行说着,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幅画卷上,幽幽一叹:“人人均有不可求之物,圣人也会生出不甘之心,妒怨易藏,心魔难压。”
数百年前,关于帝位之争,奉祈云卜了一卦,而同一时间,奉霁月其实也卜了一卦,但从前无比默契的两兄妹,这一回的卦象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是的,奉祈云算出若况衡为帝,则为大凶之兆,天下百姓将因此受难,而奉霁月所占卜的结果却是完全相反,况衡乃是受命于天,璀璨耀眼的一颗帝星,唯有他称帝,才能压住前朝那些蠢蠢欲动的残余势力,天下才可得一份安宁太平,否则暴君夏符冲的残部将死灰复燃,继续搅乱风云,掀起战火,为黎民百姓带来一场不可估量的浩劫。
事关重大,因占卜结果的截然不同,奉霁月甚至连夜去找了奉祈云,苦求他改变心意,再卜一卦,莫要抹杀况衡这颗上天注定的帝星。
可奉祈云却是一口拒绝:“什么帝星,卦象结果清楚了然,他分明就是杀神煞星,我不会再重算一次的,他况衡就是不能为帝,我心中的新君人选只有钟离复一人!”
“哥哥,慈不掌兵,仁不掌权,你当真认为钟离复适合坐上那方帝位吗?如今暴君才除,八方不稳,唯有况衡的雷霆手段才可震慑天下,否则夏符冲的残余势力又将卷土重来,到那时不知又该葬送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哥哥你于心何忍?!”
听出奉霁月话中的言外之意,奉祈云又是震怒,又是难以置信:“你是在质疑我吗?质疑我针对况衡,故意扭曲卦象结果,以此反对他称帝,甚至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天下苍生的性命?”
“不,霁月绝无此意!”奉霁月急忙摇头,她深谙哥哥的品性,他绝非卑劣之人,可即便是神仙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她真正想说的是:“哥哥圣人之心,一生遵循火凤明王的信义,绝不会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可是哥哥,你对况衡的确有偏见,你因他生出了心魔,所以会出错,会令卦象偏离原本的星轨,你就当真能笃定自己所算结果是万无一失的吗?就不能摒除杂念,重新再卜算一次吗?”
“再算千万次结果也是一样,我与况衡所求之道从来不同,我永远不会追随他!”
“哥哥,你为何要如此偏执?”
奉霁月苦劝无果下,也不得已地抛出了决绝之话,甚至搬出了已逝的老祭司——
“你我兄妹各有所长,我许多方面的确不及哥哥的本事大,可是在占卜吉凶这一项上,我却是强过哥哥的,义父从前也一直如此说,还让哥哥在重大事情上听从我的意见,哥哥你难道忘了吗?你若一意孤行,日后必定会害……”
“够了,不必再说了,真正有私心的人是你才对!”奉祈云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奉霁月,怒不可遏道:“你根本就是偏袒况衡,就是想去做他况衡的皇后,为此罔顾天下生灵,无视他的杀伐狠辣,刻薄寡恩,你如今被他迷了心窍,什么都不管不顾,一心就只想为他争天下,夺皇位,对不对!”
那一夜,屋外疾风骤雨,屋内亦是寒意凛冽,从前亲密无间的两兄妹各有坚持,互不退让,过往无数次并肩作战,如今却终究站到了对立之面。
风雨潇潇,天昏地暗,难见曙光,奉霁月到底失望而去,临走时只背对着奉祈云说了一句:“哥哥,我对况衡是有私情,可我对天下却无私心,我所求一切不过是天下安定,万物安生,不过那一句河清海晏,祈迎盛世,终有一日,你会懂我的。”
棋盘上纵横交错,四大家族齐力打下的河山,新朝建立在即,却偏偏僵持在了最后的关键之处,而这一番难解之局,到底还是奉霁月在中间力挽狂澜,两边劝说下,最终走出了第三条路。
是的,破局之人不是奉祈云,单枪匹马找到况氏一族谈判的人也不是奉祈云,真正在棋盘上冲破重重阻碍,走出第三条路的人,是奉霁月。
是她根据形势在权衡之下,想出了隔海相望,各自为王的解决之道。
divclass=contentadv况衡与越执清去建立东穆新朝,以法治国,奉祈云与钟离复则留在云洲岛上,建立童鹿国,推行仁政。
两方各成一国,自定律法,并且签订和平盟约,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开战,相安无事,让天下苍生得以安居乐业,不再活于动荡乱世之中。
奉霁月奔走努力,殚精竭虑,可谓是呕心沥血,倾其所有才稳住了局面,不让事态一步步恶化下去,最终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如况衡那般野心勃勃的人,明知天下一统才是正道,却也为了奉霁月做出让步,答应了她的请求,成全了她心中的大义。
“霁月,我说过,我会尽力满足你的一切心愿,就当我况衡以一半江山为聘,娶你为妻,你可愿做我东穆新朝的皇后,做我后宫之中唯一的那一人?”
君王一诺,重比千山,那炙热的誓言烙进了奉霁月的心间,她望着心上人动情的眼眸,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于是她不仅将成为况衡的妻,还将成为东穆新朝的第一位皇后了,一位身份特殊,纵有无数非议袭来,却也被况衡一力镇压下去的“独臂皇后”。
而天下也终是一分为二,棋盘上山河蜿蜒,万物复苏,东穆与童鹿皆开始筹备新帝登位大典,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原本这会是一场双赢的局面,可就在这时——
“我知道,是战俘营里发生了动乱,曾被掳去夏符冲后宫的那些奉氏女子们,为了报恩,放走了前朝皇族贺兰氏的一干俘虏,对吗?”
清幽袅袅的茶香间,施宣铃注视着凤殊行,神情肃然地开口道:“这件事总没有偏差吧?况衡想要拿贺兰皇族施行火刑祭天,奉氏女子不忍前去搭救恩人,放走了贺兰一族,后被况衡囚于牢中,要对她们也施行火刑以儆效尤,对不对?这总不会还有另一个版本了吧?”
凤殊行闻言一笑,一边为施宣铃又斟了杯茶,一边道:“大体上的确如此,可或许并非全貌,真相有无偏差,这得取决于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知道……什么人?”
“战俘营的守将,邓驰宣。”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施宣铃一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我的确不知此人,所以当年在战俘营里,究竟……究竟还发生了些什么?”
施宣铃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东西,她呼吸略微紊乱,一颗心也忍不住揪了起来。
果然,凤殊行叹了口气,摇头道:“发生了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导致矛盾激化,两边一触即发,谁都回不了头了。”
“邓驰宣乃是况衡的得力心腹,当年盟军的四大将领之一,除却越执清之外,便是他立功最多,最得士兵拥戴了,只可惜,他死在了那一年的云洲岛上,死在了你所说的那些……奉氏女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