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乖巧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泪痕。
虽然他和南南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却真真切切地牵动了顾思澜的心。
情况紧急,她连夜叫了救护车去李想的家里,果然他母亲已经昏迷过去。
整个通宵,顾思澜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李想的母亲初步确认是肺炎恶化,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但片子拍出来的情况更不好,疑似肿瘤。
顾思澜其实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而且肯定不是早期,早期手术化疗之后,癌细胞不在扩散,活十几年的大有人在,中后期的话,也不是说一定会马上去了,视个人情况而定,受多方面的因素影响,癌细胞至今是人类一直攻克着却无法攻克的病症,但无疑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了很多,没有早些年谈癌色变。
天一亮,顾思澜就先报告给此次带队的主任,把她的想法说了,由于病人的情况比较危急。
县医院的条件和医生根本无法完成这个手术,所以必须送到市医院去,而且还需要垫付手术费用,这得申请,得证明……一想到一系列需要准备的东西,顾思澜简直头大。
李想和他母亲都住院了,李想的父亲瘫痪在床,能自己弄点吃的,保证不被饿死就好,或许亲戚可怜,会多少每天照看一下,哪里还能跑到各个地方开证明各种签字?
顾思澜昨天凌晨离开的时候,给了他几百块钱,并且保证,他儿子李想肯定会没事的,过几天伤好了就能回来。至于他的妻子,只能说尽力。
带队主任的意思是,可以联系救护车把人送到市医院去,但其他的事儿他也帮不了。并且还质疑了顾思澜的动机,非亲非故地,对一个陌生病人如此劳心劳力,有什么好处?
关键是这事不好办!
有医疗保险还好说,没有的话,手术费相当于一分都不便宜。
顾思澜刚和胡主任通完电话,即将走进办公室,就听见两个县医院的医生在说话。
“你说她是不是傻啊?”
“我看人家聪明着呢,下乡来不做出点成绩,怎么往上爬?刚好这个肺癌病人就是人家的跳板,你见过有那么无私的医生吗?她要是真想救人,真有那么伟大,自己怎么不出几十万的钱?她没钱,他男朋友不是有钱吗?说到底,就是慨他人之慷,道德绑架其他人跟她一样,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既担了美名,让病人家属感激不尽,又可以分毫不出,医疗费手术费直接从医疗基金里面出!”
“啧啧,原来如此,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
“她从昨天到今天上蹿下跳的样子,还有谁不知道啊?而且,具体内幕不就是她们自己市医院的医生爆料的么!”
“……”
顾思澜脚步顿住,竟是无力再往前跨一步。
脸色渐渐变得腊白,后背一阵阵地生凉。
原来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她完全可以跳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她们,同她们理论,证明自己全无私心,根本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但是她最终没有。
她如此操心奔波,最直观的原因是,自己也不舍得拿出几十万给李想母亲做手术!尽管她有。
李想和他母亲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是她想要帮助的,但不能超出她的底线,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她也有自己的死心。
难道她真的是大家口中,沽名钓誉的人吗?
顾思澜心情大为沮丧,深受打击,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思考。可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李想母亲的身体随时会恶化,到时候回天无力。
“师姐,你昨晚一夜没睡,又忙了一早上,吃点东西吧。”
叶青喊住了她,并且提着一个打包盒,里面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顾思澜摇摇头,挤出了一个她自以为正常的表情,其实比哭还难看,“我不饿,谢谢你,先放着吧。”
她确实是没胃口,反而喉咙里既干涩,又恶心。肚子里焦灼,火辣辣的,没有地方可发泄,难受极了,也累极了。
叶青笑盈盈地道:“早饭是皮先生身边的助理托我带给你的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多少吃点,是人家的心意。”
“我……”
她有一肚子倾述的欲~望,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叶青道:“我知道你在烦什么,师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勉强自己。如果每碰到一个身世可怜的病人,你都要送钱送爱心,甚至奔波劳碌,废寝忘食,因为没能挽留她们而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那你根本忙不过来啊?这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啦?我们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要把过多的感情投入进去。”
顾思澜猛地抬头,盯着叶青看了会儿,心中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
“谢谢你,师妹。”她发现叶青虽然是个实习生,在年龄上更是比她小,看事情看问题,却是无比的精准和客观,甚至是睿智。
她点点头,“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挺难过的,也有些怨恨起自己不能做到真正的无私,谢谢你来开导我,有时候我确实容易当局者迷,感情用事。但是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的努力奔走促成,也许病人就能获得生机,就很想帮助他们……”
叶青眼中隐隐有些动容,亦是有些惭愧:“师姐……”
原以为自己活得通透,到底是经历的太少,想法太过于简单。
……
顾思澜联系到了李想的村委,给他们家开贫困证明之类的,这事儿倒是还算顺利,没多久,就把能送的全都送到了医院。
到了中午,她去病房里看李想。
因为之前皮先生说了会对孩子负责,所以她不担心没人照顾。
果然,病房里还多了一个护工。
李想一见到她,就问顾思澜关于他母亲的事儿。尽管李想是个早熟的孩子,她也没把病情如实告之,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并且承诺,等他养好一点,就让他见妈妈。
顾思澜从李想的病房走到了他母亲的病房,发现医生和护工把人连同病床往走廊外推。
她问:“这是干什么?”
“顾医生,你不知道吗,这个病人要马上转院到南市做手术。”
什么?
顾思澜大惊,到底是谁说的?到底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