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我知道你就是秦知程的女儿开始，我就没法再劝自己放宽心，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一直以为是温宸的爸爸做的，你舅
舅也一直在试图找当年那些人。”陈舒的声音没变，秦诗语却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千年寒冰下凿出来的潭水，冷彻心扉。
“先不说当年的事情是怎样，啊宸是无辜的，我不知道你六年后再出现，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我狭隘，可请你能体谅一下，
我只有啊宸一个儿子，即使有错，也不应该让他来承担。”陈舒闭了下眼睛，掩去眼底的哀痛，侧身从一旁拿出一个牛纸袋推过
来：“这里是当年签订的合同，上面很清楚的写了商业用途，允许动工改建农家乐，还有你父亲的事故车辆鉴定，如果你不相信
，你可以去申请翻案，我们愿意接受配合所有调查，绝不逃避责任，啊宸的父亲对你一直心存愧疚，他很自责，若不是因为这
件事，你跟啊宸或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秦诗语垂眼盯着牛皮纸袋，咬唇不语。
咖啡厅里很安静，背景音是轻缓的钢琴声，隔着几桌有人在轻声交谈，不时传来笑声，有人推开玻璃门，脆耳的风铃声叮
叮作响，随即一道甜美的声音落入耳中：“伯母。”
陈舒抬头看着来人，笑：“来了。”
姜雪是好友的女儿，得知她来了a市说什么也要过来见一面。
姜雪款款走来，近了才看到坐在陈舒对面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秦诗语，眼底闪过诧异，不过很快被掩饰过去，笑着打招呼
：“你好，秦小姐。”
刚刚她打电话给陈阿姨，陈阿姨说在这里，自己便说过来找她，没想到陈阿姨约了她。
“你好。”相比姜雪的自然，秦诗语明显局促很多。
这下轮到陈舒诧异了：“你们认识？”
“在温宸公司见过一面。”姜雪也不隐瞒。
“哦。”陈舒没再追问，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纸钞放下，起了身：“我要说的已经说完，谢谢你今天来见我。”
姜雪很自然挽住陈舒的手臂，倒不是有心想炫耀什么，只是平日见面习惯了。
离开前，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桌上的牛皮纸袋，又看了眼秦诗语，最后微笑点头示意。
秦诗语觉得胃里一阵一阵抽，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头发也是半干随便扎了个马尾，后背很快溢出一层薄汗，咖啡厅里冷
气开的十足，很快那点热意又消失，仿佛寒冰沁骨，忽冷忽热。
很久后才动了下手指，触上牛皮纸袋，最后还是没打开。
回到酒店，刚出电梯，就碰上了一脸愠怒的莫东年。
“你去哪里了？不是说跟梦梦去吃午饭吗？”董琴跟在后面，看到秦诗语上前小声问。
刚刚莫东年问小语去哪里了，她说跟梦梦约了吃午饭，谁知电话打过去，梦梦却说没跟她在一起。
“对不起舅妈，我没有跟梦梦去吃午饭，我撒谎骗了你。”
眼见莫东年要发火，秦诗语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他，艰涩的开口：“舅舅，这是跟爸爸当年有关的文件资料。”
“你哪里拿来的？”莫东年眼神一闪，不可置信。
早上他去找过那个齐坤，前台说他出差了，眼瞧着线索就这样断了。
秦诗语没说话，胃里越来越疼。
莫东年接过牛纸皮袋。
“我先回房了。”秦诗语轻声说。
莫东年跟董琴也回了房间，迫不及待拿出牛纸皮袋里的文件，看完后陷入沉思。
“这里面都有什么？”董琴在一旁着急的问。
莫东年揉了揉眉心，“是当年福山那块地的合同还有知程事故车辆的鉴定报告。”
“怎么说？”
“车子没人动过手脚。”莫东年的声音像苍老了好几岁，当年事发后，他只想着赶紧带小语离开，走的急，没想到去鉴定事
故车辆。
“可信吗？”
“这些文件做不得假。”
“那么说，知程的死真的是意外？”董琴愕然。
莫东年沉吟半饷，开口道，“可也不能否认他们让人去威胁过知程。”
话落，手机响起，莫东年看着来电显示，压下眼底的波澜。
“我是齐坤。”
“你好，我是莫东年。”
“我知道，我大概七点到a市，你有空的话可以来公司找我。”
“好。”莫东年应下，碰了两次壁，以为困难重重的时刻，却是被人一瞬拨开迷雾。
莫东年晚上应约去见齐坤，齐坤把当年事情的原委说明。
“当年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方秘书打电话来询问的时候，是我太激进，以为是小事，就让下面的人去解决。”齐坤早上去
临城出差，接到了方连的电话，暗自窃喜，以为自己昨晚的事情办的好。
不料方连却沉声跟他说：“你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吗？”
他还傻愣愣的回，知道，是秦知程的女儿。
“他是董事长儿子的心上人，当年要不是你们搞的事情，恐怕现在孩子都好几岁了。”方连厉声道。
齐坤只觉晴天霹雳。
“也算你这次办事有力，你应该庆幸温少爷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如果秦家其他人找你，老老实实跟他们道歉认错。”
挂了电话，齐坤后背都渗出冷汗，庆幸昨天自己没有动其他念头。
“秦村长出了事，我们难辞其咎，但是我敢发誓，我们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真的没有动别的心思，一开始只是知道他有
个女儿在a市读书，并不知道是谁，那天早上底下的人说是找到了他女儿就读的学校，并拍了照片，上门也只是想通过照片威
胁他罢手，从头到尾，真的都只是我们自己拿的主意，方秘书对这些都不知情，事发后，方秘书才知道，他说如果事故车辆鉴
定出任何问题，我跟底下那些人都得一并坐牢，后来底下那些人一怕就逃了，之后鉴定结果出来，车辆没有动过手脚，他会坠
河真的是意外。”
“我怎么知道，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掩饰顶罪？”
“事情已经过去六年了，我因为办事不利被遣派外地，今年刚回来，我家里父母早亡，和妻子结婚十年，有一个七岁的儿子
，我这份收入养活一家子绰绰有余，我并不需要钱，我为什么要替人顶罪？故意杀人罪，是要判刑，在命面前，谁还会要钱？
谁会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人指指点点说有个杀人犯爸爸？”齐坤无意再多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为自
己刚才说的每个字负责任，你可以去申请翻案，我愿意配合警方所有的调查。”
话谈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莫东年起身告辞，回酒店的路上，也是思绪繁杂。
杨曦结束了漫长的蜜月之旅，之前在泰国刷到梦梦发了一条朋友圈，定位在a市，当时正好在山谷，信号不稳定，只说了
回国联系。
所以一下飞机直接就打电话给梦梦，梦梦今天刚好有事，她正感叹迟了几天，不然还可以见到小语。
梦梦说小语还在a市，她不免惊诧。
梦梦简单解释了下小语证件丢失所以延迟了机票的事情，然后给了她一个号码，说小语的手机坏了，微信没上。
董琴拿着手机过来敲门，示意她接电话。
“小语。”电话那头，是杨曦的声音。
“杨曦。”秦诗语也是一愣。
“我在泰国给你发了几条微信，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你太忙了，要不是今天打电话给梦梦，都不知道你居然延迟机票了。
”杨曦抱怨。
“对不起，我手机坏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秦诗语歉疚。
“算了算了，我回家放个行李，过来找你。”
“你不用休息吗？”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路，精神着。”
“好。”
到了约定的地点，杨曦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秦诗语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杯意式拿铁，右手捏着
长柄汤匙在杯子里打圈，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在她的周身，仿佛整个人散着一团光晕。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暗红色的丝绒单人沙发衬的她越发白净素雅，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包裹着白色花蕊，安静的像是
一副油画，美得不甚真实。
“来了！”秦诗语感觉上方光线一暗，抬头就看到杨曦，轻笑。
“等很久了？”杨曦也不看菜单，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美式咖啡。
“没有，刚到不久。”秦诗语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
“旅游真的是累死了，尤其还是这种长的假期！”杨曦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的瘫靠在沙发上。
秦诗语噗嗤一笑。
“真的是累成狗，起早贪黑，人都瘦了一圈，真的不能跟旅行团，哪里是度蜜月，简直就是在自我折磨。”
这时，服务员端上她要的咖啡。
杨曦懒懒的坐直身子，撕开装着白糖的小袋子，倒了一半进去，拿汤匙搅了几下。
“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脸色也不好。”杨曦蹙眉，不过半个月没见，感觉她本就小巧的脸又小了一圈。
“可能刚回来有点水土不服。”秦诗语不在意的笑。
杨曦喝了一口咖啡，“接下来一整天我都是你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z大看看吧。”秦诗语想了想，a市生活了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过，还真没什么地方特别想去的，上次去了z
大也没能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