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雾被魏云萧此时的模样吓到了。
他攥着她的力道很大,红着眼眶,眼里像是烧了两把火,灼灼的。她想要将手抽回,却动弹不得,只好无奈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带你走。”
“我走什么?魏云萧你冷静一下,是不是想岔了什么,你现在很不对。”
这是屋外响起敲门声,魏云萧没理,敲门声便也不停,一直“笃笃笃”“笃笃笃”的。
魏云萧心烦意乱,他提着剑去开门。
许知雾却在他背后说,“魏云萧,你把剑放下,府内没有你的敌人。”
魏云萧脚步一滞。此时,门开了,敲门的人是青山,而谢不倦则立在青山身边,目光已经直直地落到魏云萧身上。
许知雾见了他,连忙从屋里出来,躲到了哥哥身后。
谢不倦伸手捏了捏她的,而后对她说,“阿雾你先回屋去,这里由哥哥处理。”
“好。”许知雾不曾犹豫便离开了。
她一走,此地便只有魏云萧,青山以及谢不倦三人。
魏云萧红着眼眶看向谢不倦,含怒带怨,身体也紧绷着,手里的剑握得更紧。
“看清了吗?”谢不倦终于张口对魏云萧说,“阿雾哪怕喜爱你一分,也不会立马躲到我身后来,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将你交由我处置。”
其实阿雾是相信哥哥能够处理好,而谢不倦却悄悄将“处理”换成了“处置”,其中含义大变,激得魏云萧怒火更盛,像是当即要冲上来与他拼了似的。
眼看魏云萧怒极,谢不倦神色不变,云淡风轻道,“青山是武状元出身,府上侍卫暗卫加起来超过一千之数,你若有信心能以一敌众,便拔剑。”
魏云萧咬紧了牙关。
“若没有,就好好想想你妹妹,以及远在骈州的父母亲族,刺杀皇子是要诛九族的。”谢不倦见魏云萧的怒火顿时被浇熄了似的,这才笑了笑,“魏公子今年二十,而非十二,凡事先三思。”
魏云萧的面色难看极了,声音沙哑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阿雾被你骗了。”
“阿雾不是小孩子,你当真以为我能骗来她的喜欢?”谢不倦略略摇头,不欲多说,转身的时候声音温和许多,“魏公子还年轻,换个人喜欢吧。下个月就要进行伍了,曲大将军很欣赏你,莫要让他失望。”
一番话软硬兼施,将魏云萧压得连怒焰都生不出来,他无力地抬眼看着谢不倦的背影。还是那般优雅从容,仿佛只是过来随意走了走,而非与人争执对峙。
而魏云萧的剑终究没有□□,他的怨怒之意被悄无声息地压制下来,就连魏云娴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
谢不倦回了明月阁,推开门,见许知雾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像是在想事情,见他进来立马坐直了问,“怎么样?”
“没事了。”
许知雾松了一口气,也不多问哥哥如何处理的,转而纳闷道,“他说哥哥欺负了我,我想不明白他怎的这样说。”
谢不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或许是我们亲近的时候,被他瞧见了。”
许知雾一愣,而后顾不上害羞,认认真真地回想起来,“我们亲了几次来着,第一次应当是在湖心亭里,是我醉了酒……”
她红了脸偷觑哥哥一眼,而后继续说下去,“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来府上。我们是六月到的京城,那之后就只在屋里……是吧?怎么算,都不会让他看到呀。”
谢不倦并不在意魏云萧如何,忽而淡淡问,“在屋里如何?”
许知雾轻咳两声,飞快道,“亲啊。”
谢不倦点点头,“几次阿雾可还记得清?当真都是在屋内么?”
接下来他便看见许知雾掰着手指头计起数来,“确实都在屋内啊,一次是哥哥从宫里回来很不对劲的那日,还有哥哥生辰当晚。”
越说她越确定,连连点头肯定着自己,“没记错,就是如此。”
她这认真回想他们亲了几次的模样叫谢不倦越看越觉可爱,遂笑着说,“还有一次,阿雾说漏了。”
“嗯?”许知雾便认认真真地再次回想了一边,怎么也想不出来。
“阿雾,近一些。”
许知雾乖乖地凑过去,想要听哥哥说她记漏掉的那次。
“到底是……”
哥哥忽而低头,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落了一吻,一触即分,而后笑道,“便是方才。”
许知雾侧过脸去躲开他的手,羞赧地瞪他一眼,“说正事呢,哥哥你别逗我。”
“阿雾,魏云萧的事是正事,哥哥亲你便不是正事了吗?”
“……”说不过,说不过。
夜间许知雾躺在榻上,忽然觉得床榻过于宽敞。
她将帘帐撩起一条缝,往哥哥那边瞧了瞧,只见屏风处泄了些光进来,哥哥入睡也总不熄灯,也不知道他这时候睡了没有。
她好想抱着哥哥睡。
想象了一番去找哥哥主动说想和他一起睡觉的场景,便觉得两颊烧红,羞死人了。
许知雾抱着被子往床榻里侧一滚,叹着气想,她小时候还能毫无负担地抱着哥哥睡午觉,怎么长大之后哪怕订了亲,也不敢跑过去找他呢。
要不,就悄悄地去看一眼哥哥在做什么,看见了就回来?
许知雾这么想着,下了榻蹑手蹑脚地溜到屏风后头,而后极小心地将屏风拉开一些,一侧身挤到了谢不倦屋里。
她一转头,就和哥哥对上了目光。
他并未放下帘帐,此时正倚靠在床头,执了一本书在看。看着她的目光并不意外,就好似先前便听见了她的动静,知晓她往这边来了。
许知雾被他的目光笼罩,顿时有种原形毕露之感,立在原地手足无措。
“阿雾,睡不着?”
她一听,简直连滚带爬地顺着台阶下,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对,是睡不着。”
哥哥便笑着让她过去,拉了她的手,让她猝不及防地坐在了怀里。
而后将手里的书卷搁在了一边,抱着她说,“哥哥陪阿雾说说话,若是困了,在哥哥这边睡也无妨,毕竟你我已订了亲。”
许知雾嘴角上扬了下,而后压下来,做出勉强模样,“这,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无人敢说阿雾的不是。”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直往她耳畔扑,“夜里凉,阿雾进来。”
谢不倦没有说得很明白,许知雾却立马会意,将双脚抬起来爬进床榻里侧,而后飞快地钻进了哥哥的被窝里,暖融融的,叫她不自觉喟叹一声。
她闭着眼睛往谢不倦怀里拱,嘴里含含糊糊道,“小时候就觉得哥哥这边很暖和,所以总来,原本睡不着,到哥哥这里就能睡着了……”
谢不倦眉眼柔和,拍着她背,“睡吧。”
“哥哥你等我睡了再睡啊,不然我有点怕。”
“嗯。”
过了会儿,许知雾又说,“哥哥,我们熄了灯吧,好亮。”
谢不倦又说,“好。”
遂起身将烛火一一吹去,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这不符合谢不倦惯常入睡的环境,于是黑夜中他越发清醒了。抱着许知雾软乎乎的身子,谢不倦睁着眼睛睡意全无,于是借着一点微弱的月色往阿雾的面上细细地瞧。
她闭着双眼,唇角微微翘着,模样娇俏精致,瞧上去便是娇生惯养的,什么也不缺的姑娘。
阿雾没有经历过苦难,谢不倦也并不打算让她经历,他想要让她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天真一辈子。
他温柔地将她揽紧了些,便感觉怀中的少女呼吸微乱,想来是还没有睡着。
谢不倦垂首凑近她,轻轻啄了她的唇角,阿雾的眼睫颤起来。
他笑着,手掌从她凹下去的腰肢缓缓上移,一句低哑的“可以吗”轻声溢出。
许知雾紧闭双眼,脸颊通红,极细微地点了头。
秋季是采棉花的好时节,雪白蓬松的模样极惹人爱。
棉花吐絮后越发地膨大了,伸手一拨,便颤巍巍地摇摆,一手握去,满手的柔软。
在棉花上亲上几口,也不用力,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只余温柔的触感。
她闭着眼睛任他施为,最后哥哥克制地合上她的衣襟,亲了亲她的唇角,“睡吧。”
许知雾松了口气,浑身都出了些汗,手心脚心热得一个个钻到了被子外头,可是哥哥竟又将她的手脚都拢了回去,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许知雾再撩开被子,哥哥又给她盖上,不厌其烦。
像是怕她冷,不仅盖得严实,抱得也紧。
这仿佛被长辈管束的感觉叫许知雾欲哭无泪。
她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和哥哥一起睡觉?
一个人在宽敞的床榻上自由地翻滚不好嘛?
于是这一夜,许知雾闷闷热热地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她感觉到眼皮一凉,而后唇上也一软,她困得不行,懒得睁开眼,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屋子里很快静了下来。
哥哥是去早朝了吧。
许知雾翻了个身,照旧睡到了她平时起床的时辰。
去西山枫林郊游前,谢不倦先去了趟金玉阁,起因是金玉阁递来消息,说新进了几样稀罕玩意,请他先前去挑选,并顺道提了句,说先前那位同他一道去金玉阁的姑娘前些日子买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玉腰带,还道他若是喜欢,金玉阁便四处多多搜罗类似之物。
谢不倦这才晓得许知雾在金玉阁买了一条玉腰带。
可他并未收到。
要么这腰带还在阿雾手中,没来得及送给他,要么,这腰带是备给旁人的礼物,阿雾不太知事,兴许并不晓得腰带是不同寻常的礼物。
若是后者,谢不倦定要赶在她送出之前拦下才好。
去西山当日,许知雾有些兴奋,吃早膳的时候便时不时地让绿织再去准备点什么。
谢不倦按住她的手,“哥哥都准备周全了,阿雾只须带上人就好。”
许知雾托着脸,点头笑,目光往下移,忽而发现一点不和谐之处,哥哥今日是穿的雪光缎的衣裳,虽是雪白的颜色,却鲜亮得紧,会发光似的,可他腰间那条腰带却是素布裁的,近乎米白色。
远看不觉得有什么,细瞧便觉得不对了。
她抬抬下巴点了点,“哥哥的腰带是不是配错了?”
谢不倦往腰际一搭,垂眸道,“原来的那一条不知在何处勾破了,便随意拿了条颜色相近的,阿雾是觉得并不相衬?”
虽不相衬,可哥哥还是穿得很好看,叫许知雾点头都点得有些犹豫。
谢不倦笑着看向许知雾,“看来这身衣裳只能用雪光缎裁腰带,或者玉质的腰带也可。只是现在时间仓促,来不及再去寻一条,只能将就了。”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