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冲上去撕掉那男人身上穿着的白衬衫,他配穿吗?这个世界上除了崔西晨,还有谁配穿白衬衫。
第135节:第八章他乡故知(16)
“我送你们回去吧。”林总有些无奈地说。
坐在车上,看着沿路倒退的街灯,我仍在分辨刚刚那是我的幻觉吗?我也开始怀疑刚刚我看到的是幻觉了,因为我找不到真实的线索,所以我只能假设它是幻觉了。好可笑的幻觉啊,把我抛上了半空又跌到了地狱。但我仍不相信那是幻觉,那双眼睛,不,那双眼睛是崔西晨的,饱含失落的一双眼,那是因为目睹了我正亲热地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因嫉妒和无奈引起的失落。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是不会有那种眼神的。
到底是幻觉吗?
唉,即使相遇又怎么样,你还配得上他吗?你配得上他的感情吗?你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还为别人流掉了孩子吗?许隐墨,你早已配不上崔西晨了。
走入正轨后,我的工作展开得很快,出乎意料地顺利。当然,我也要感谢林总和李瑛,通过他们的关系,我认识了一些公司的老总,又有了新的客户源,新的客户源又给我带来其他的客户源,这是一种雪球关系,越滚越大。
而且经过我们这些销售人员的不断努力和对产品的精益求精,我们公司的mp3已经在市场上小有名气,要进入华强北,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三个月后,我晋升为销售经理,工作更紧张更忙碌。才上任每天都忙着新的销售方案,培训新员工。随着产品开始打入其他城市,我偶尔也要去异地出差,飞来飞去的,白天是与代理商洽谈业务,晚上住在不同的酒店,有时醒来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
自然地,应酬也多了起来。我开始变得老辣圆滑,懂得逢迎讨巧,也像李瑛那样,把自己打扮得优雅得体,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地和我的客户讲着荤段子。
这样的生活才开始是耳目一新的,忙碌而充实,因为自己正在为社会创造价值,为自己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心里激动而兴奋。久了,渐渐也觉得木然,甚至开始讨厌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讨厌那些鬓香艳影推杯换盏的场合,更讨厌那些挂在脸上的僵硬的笔容。
第136节:第八章他乡故知(17)
唯一让我觉得安慰的是每月可以按时给琴姨和隐画寄去数额可观的生活费。
这天好不容易休息,上午给琴姨汇了钱,然后打电话告诉她。电话里,琴姨语气中充满感激地说:“孩子,别太苦了自己,前几天不是寄了一笔钱回来了吗?我们钱够用了,隐画现在也听话了能赚钱了,在别人的广告公司做事哩……”
“啊——前几天?”我的头轰的一声大了,我努力回忆最近的汇款次数,不,我能确定就是在上午才把钱汇过去的。
“墨墨,听说西晨半年前就出狱了,你们有联系吗……”琴姨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而我在这边已是五味杂陈,悲喜交加。
崔西晨一定是在深圳,这一念头让我莫名地兴奋起来。挂了电话,我马上打电话给倪喜红。
我们约在咖啡之翼见面。
我把上次去云南出差给她带的手工挂毯也带来了。倪喜红看着我与半年前完全不同的人生,也替我欣喜。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太忙,我们不经常见面,我已搬进了公司提供的公寓,离倪喜红上班的地方越来越远了。好在互联网已经普及,我们有时会在msn或qq里聊上几句,知道彼此的近况,就觉安好。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倪喜红时,倪喜红显然没有我那么惊喜。那种熟悉的怜悯与悲哀又从她的眼底流露出来。
她并不看好我们。在这件事上,她并不支持我。这让我有些失落也有些抱怨。她是我和崔西晨恋爱的见证人,或许因为崔西晨伤害过林楚君,她对崔西晨有了抵触情绪。
“隐墨,你以为的清澈湖水已成为了过去,你看过的那场萤火虫的表演已是彼岸浮霜。”她说。
“我并没有想过要和崔西晨旧爱重燃。喜红,换另一种关系来看,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的亲人,当我一想到他就在深圳,你认为我不该高兴吗?难道你认为我不该去寻找他吗?”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就好了。感情如果有太多的纠葛,就不美好了。”倪喜红啜了口咖啡,眉宇间笼着一丝轻愁。
第137节:第八章他乡故知(18)
“对了,喜红,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公司研发部的小张很……”
“隐墨,我想了好久,我决定要辞职了。”她拦腰截断了我的话,她心不在焉地根本没有听我的话。
我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为什么?!”
“以后再讲吧,上班时间到了。回头我给你电话。”倪喜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朝我歉意地笑笑,起身提着手提包就往外走。
倪喜红走得有些匆忙,我愣愣地坐在那儿没有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恹恹的样子好像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一个人无聊地喝着剩下的咖啡,无聊地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想着好不容易休一天假,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突然想起林总前几天跟我讲起他的公司正需要一些人手,还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公司做。我努力所得的成绩终于让他们刮目相看了。倪喜红说得对,给我一个台阶,我便会爬到最高。
我拨通了林总的手机,问他那儿财务部还需不需要人手。林总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现在在哪儿。
“我在彩田路上的咖啡之翼。”
“朋友送我几张时装会的票,要不要一起去看?”林总问。
“不错,好主意,什么时候的?”我来了兴致。
“下午两点半的,要不,我来接你?”
“好啊,正好可以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
二十分钟后,林总出现在我的面前,还给我带了好大一束百合。
“不送玫瑰?”我笑着接过,把头埋下去,贪婪地嗅着,“百合我喜欢,但香味辛辣,不像玫瑰那样的甜蜜。”
“玫瑰当然不能随便送。”林之远站在阳光下看着我微笑。他的笑容亲切和蔼。
这几个月来,我们的关系已经走近了很多,不像初时那样,每次见到他我都有想逃的冲动。反而,因为没有工作关系,使我们之间的交往变得轻松愉快。我们彼此欣赏却不是爱慕。我欣赏他的深沉深邃,欣赏他在事业上的大将魄力,欣赏他对爱情宁缺勿滥的态度。他欣赏的是我的率真爽朗,勇往无前的冲劲。我们彼此懂得,他所做的一切,我都懂得;而他同样也懂得我,知道我偶尔的脆弱与彷徨。因为他的懂得,我可以把自己虚弱的一面全都表露在他的面前,他不会给我恋人的拥抱,却可以给我长者的宽容与温暖。
第138节:第八章他乡故知(19)
温暖在这个冰冷的城市,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那是南粤十大服装设计师的作品参展赛。第一次离t型台这么近,而且我们坐的是上宾席,如此近地看着灯光下那一张张冷艳神秘的脸孔,那均匀而高挑的身材演绎出的优雅猫步,那些被她们的肢体赋予了生命的风格各异奢华美丽的时装,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个细胞都在惊艳中难以自制地尖叫着。
我的眼神在那一刻是闪着怎样的光彩,我的脸是流露出怎样的神往,以致林之远看了我多久我都不知道。
“口水快流出来了,小姐——”林之远俯过身子,在我耳边说。
“哗,太华美了,太炫目了——”我活动一下快要僵硬的脸部,两只眼睛依然痴痴地看着那些表现后现代主义的奢华美感的波西米亚风格的时装,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同时头脑里飞快地转动着哪里还可以添加一些小细节,哪里有待修改,哪里要配什么样的首饰会更出彩,哪条裙子可以配条皮草,会看上去更显华贵。
“隐墨,今天我在你身上找到一种我从没有见过的东西,非常闪亮的一种东西。”从展场出来,林之远边开车边说,我能听出他语气里不易觉察的兴奋,他本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此话怎讲?”其实,林之远不说,我也听到一种发自灵魂的声音,我应该有过梦的,只是被爱情的离去、被流离的生活、被动荡的岁月所雪藏了。而如今,它被唤醒了。
“看你不像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你不会和其他女孩那样只单纯地对那些服装感兴趣吧?”林之远到底是我的知音啊。
“嗯——”我还沉浸在那片白色的追光灯和菲林中,还沉浸在那些五彩缤纷的霓裳羽衣里。我的心到现在还是澎湃的。
“年轻时我也有梦,那时想有很多很多的钱,和自己能爱的女人走遍我们想要去的地方,可是等我有了钱的时候,我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精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可以爱的女人陪我一起去看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