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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清五下【修】(无条件地,陪她做这近乎疯...)(1 / 1)

头顶路灯散出微弱的光,有小飞虫萦绕盘旋。

颜漫看着他,半晌之后抿了抿唇。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她说:“因为我现在……工作原因,真的很忙,可能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也不想吊着你,如果你——”

“我知道,没关系,”他说,“我不急。”

“你可以不用现在给出我答案,也可以用多一点时间去确认自己的心意,”叶凛说,“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们都可以这样当朋友相处。”

颜漫:“你不会觉得憋屈吗?”

“不会。”他说,“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又来了,又来了。

颜漫想了想,道:“但是没有普通朋友会公主抱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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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次尽量控制。”

她点了点头,起身道:“对了,今天你买的那些应援的奶茶和零食多少钱?我转给毕谈吧,或者你如果不愿意,下次你进组,我等额给你回过去。”

她等了半天,面前的人都没开口,颜漫望过去,才发现他的脸在背光的暗影中模糊成一片,瞧不真切。

只是隐隐、隐隐有些……受伤?

他道:“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不是,”她说,“我没答应你的情况下,坦然接受你的示好,那不是变成了白嫖你吗?”

在她说清楚自己想法的情况下,要不要继续追,是他的自由;但她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带给她的一切,毕竟万一到时候,还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呢?

叶凛没再回答,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往回走,想着酒店也是在一起,便坐上了副驾驶。

扣好安全带,她道:“那我就把应援——”

男人目视前方,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

“那你就白嫖我吧。”

“…………”

“别拒绝我的示好。”他说。

颜漫很想问他追别人也是这样吗,半晌后忍住,又道:“你是不是被系统绑定了?就是不爱我就会死那种,所以现在才这样,努力说服你自己爱我?”

叶凛目视前方,街灯掠过他的发梢与鼻尖,他顿了几秒才回。

“爱你不用说服我自己,不爱才用。”

颜漫:“那你就是看了我们的同人文,在里面学情话了是吧?”

“哪句是情话?”他认真地皱了下眉,“我说的都是实话。”

“……”

回到酒店之后,颜漫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再多想一会儿这个事,谁知道新的工作清单又发了过来,她根本没心思儿女情长。

西蒙:【明天白天没事,晚上有一个杂志的预热拍摄活动,还有个重量级人物会到场。你拍完之后先别走啊,我看能不能打点一下,到时候我们跟那边见一面。】

她回了好,刚退出对话框,颜宗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休息没?】

颜漫愣了下:【下戏了,什么事儿?】

那边正在输入了挺久,久到颜漫其实已经猜出了一些,看到他发来一句:【快过年了,回家吃顿饭?】

颜宗:【请你最喜欢的厨师。】

她眨了眨眼,这才说:【不用了,你们吃吧。】

颜宗:【这都多久了,过年都不回来?有什么再大的事儿能比过年要紧,你好歹回来看看,都很想你。】

想了许久,颜漫问:【是爸让你问我的吗?】

夜晚将情感无限放大,翻出积攒在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情绪。

“回来看看”这四个字,也显得格外刺眼。

她说:【回去看看?看什么呢?看家里是不是会多一个新的女主人?】

颜宗:【……你别这么说。】

颜漫不知道他想回复什么,但大概很难表达,对面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十分钟过去,也没发过来什么。

最后,颜宗说:【我也很想妈。】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眼眶一热。

原来过了这么久,即使再怎么努力压制,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还是本能地,会视线模糊。

还是不得不承认,妈妈离开人世,已经四年了。

从她十八岁那年开始,到现在,快五年了。

那个躲在被子里泣不成声的小姑娘仿佛就出现在昨天,闭上眼好像还是会回到那天的画面,她哭到抽噎,连胸口都是疼的。

她到现在仍旧无法完全接受,还是会刻意压制和妈妈有关的一切记忆,每当快想起来,就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因为只要记起,就会流泪。

妈妈说,不希望看到她哭。

于是她就强忍着,让自己努力变得和妈妈期望的一样,积极又乐观,坚强又坚定。

但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的。

妈妈就是她的软肋。

她还记得在上个剧组拍戏时,重新走进校园,站在树下时,她是那么、那么地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十六岁。

因为那时候,妈妈还在。

她眨了下眼睛,眨掉已经涌出的眼泪,连打字都有些迟缓。

想到妈妈,会变得难过,可也会变得柔软。

她说:【我也很想她。】

【因为太想,所以没办法原谅。】

顿了半晌,颜宗说:【过年爸不会带那女人回来的,他知道上次你们为这事吵得很厉害。】

是啊,吵得很厉害。

厉害到她当时可以什么行李都不带,说走就走,只因为毕业的时候,颜文栋带着一个女人出现,说要介绍给她认识。

那时她的大脑拉响警报,她知道,父亲身边这么久没有女人出现,这个介绍,也并非那么简单。

她问介绍的下一步是什么,颜文栋说,如果你们都能接受,我会试着让她和你们相处。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当晚的餐桌上,她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地问:如果相处正常,下一步,她是不是就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或许是她想保护妈妈的心太强烈,话出口就带着浓浓的质疑,她几乎从未这样跟父亲讲过话,也从未质疑过他的对错,颜文栋也被她的语气激怒,二人吵过两句,她选择了离开。

她要的态度很简单,颜文栋道歉,并且不再有任何再娶想法,她才会回家。

但是这么久了,颜文栋好像只是固执地认为,她只是在闹脾气。

一个娇生惯养被宠坏的小公主,因为生活没有达到极端理想化,而发出的脾气。

因为在闹脾气,所以不用解决事情的本身,只需要劝一劝她,就好了。

或许连颜文栋都不会知道,妈妈两个字对她的含义。

颜宗又和她说了会儿话,说劝劝爸,再劝劝她。

颜漫放下手机没有再回,拉开阳台的门,竟听见了雪绒花。

一粒雪花应景地飘到她鼻尖。

她想起妈妈说,小时候她总是不肯睡觉,自己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唱这首歌,后来她第一次上台表演,唱的就是这首歌。

不知道此刻是幻觉还是现实,然而还是趴在栏杆上泣不成声,她捂住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妈妈看到,又会心疼了。

可这晚还是做了很长的梦,回到有妈妈的时候。

梦里她真的回到无忧无虑的十六岁,妈妈好爱她,周末回家会给她□□吃的菜,会给她煮自己发明的汤,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先护着她,有妈妈在,她好像永远什么都不用担心。

又从梦里哭着醒来。

天还没亮,她抵靠在墙边,眼泪像流不完一样从眼眶里滑落,可是妈妈不在了,她再也不是几滴眼泪就能换来一把糖的小孩了。

她还记得,六月十一号,是妈妈的忌日。

也只剩几个月就要到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回避,若不是颜宗提起,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是没愈合的伤疤,碰一下都觉得疼。

当时离开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带,住在家时处处都有母亲的气息,可现在离开了,想她的时候,也该找些东西陪伴。

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都封在了柜子里,没让人碰过。

思念泛滥,颜漫忽然很想拿一只妈妈缝过的小玩偶,感受她曾经的气息。

上午没有工作,颜漫戴好帽子和口罩,叫车回了趟家。

她之前说,颜文栋不改变自己的决定、不道歉,她就不会再回来,今天只小小地破个例,她依然没有和解也没有原谅他,拿完妈妈留下的东西,她就走。

一路走到正厅,却始终有人尝试在拦,颜漫隐约有些预感,加快步伐,推开了大门。

陌生而又并不陌生的女声传出:“我能上来看看吗?”

门砰地一声推开,那女人惊诧地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向下看。

二楼,站着同样惊诧的颜文栋:“……漫漫?”

她像是被什么按在了原地,只觉得有无数压力沿着胸腔和背脊向下沉,她走不动路,耳边开始嗡鸣,思绪被人切断,甚至发不出声音。

心一瞬间凉透。

颜文栋表情复杂,尝试着再次叫她:“漫漫?”

“别叫我,”她潜意识猛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觉得好恶心。”

……

“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文栋说,“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刚好她在车上——”

“所以呢?所以她就进家门了?所以她还能上这道楼梯?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颜漫问,“是住进主卧,成为女主人吗?”

她说:“是吗?”

这么大的房子,荡出死寂一般的回音。

那女人也有些意外,开口解释:“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原本住在二楼,我只是想……”

颜漫没听她在说什么,也并不在乎,她只觉得有什么十分晃眼,走近去看。

那女人胸口处,是一枚红宝石的胸针。

她曾见过的,一年前,在颜文栋的书桌上,这枚胸针就摆在他手边,那会儿她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细想,还以为他或许是给妈妈买的。

好荒唐,好荒唐。

她不敢细想,但还是忍不住指着那枚胸针,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一年前就认识了,是吗?”

她近乎执拗地,再度重复一遍。

“一年前,你们已经在发展,恋人的关系了。”

没人回答她,但此刻的无声,代表默认。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看向颜文栋:“所以,妈妈走的第三年,你就在找人取代她了?”

“这不叫取代。”

“颜漫,”父亲终于试图叫她的名字,“你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她生前和走后三年,我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爱,后来你不允许任何人再上二楼、不让人去她的房间,我都理解,也同意。”

“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在质问谁?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不再娶吗?”

“不可以吗?”颜漫忍住哭腔,指尖死死陷进肉里,她闭上眼,眼泪就开始决堤,“妈妈为你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舞台剧,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为你生了四个孩子,在走之前,她甚至都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终于忍不住捂住眼睛,崩溃地抽噎起来:“哪怕你一辈子都不再娶呢?”

“你想要你的人生,那她的人生呢?她被上天拿走的人生,谁能还给她?”颜漫想自己此刻一定是疯了,“哪怕你这辈子谁也不爱就只记得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要她怎么去接受?一辈子几乎都耗在这个家庭的母亲,在短短几年就会被人取代,家里有了新的女主人,哥哥们会叫别的女人妈妈,提起颜夫人,大家也会心照不宣地想起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会毫无负担地、理所当然地忘记她。

然后她存在的痕迹,就这样残忍地,被最爱的人抹去。

“她是那么温柔的人,连生气都不会大声说话,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如果我不为她要,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颜漫闭上眼,脸颊上都是干掉的泪痕,“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颜文栋:“我也没有对不起她。”

她一字一顿:“你选择遗忘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背叛。”

“我当然干涉不了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学毕业那天说要给我介绍个阿姨,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收回成命,我和你吵架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呢?你觉得悼念三年就够了吗?就只有三年吗?”

“她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就因为没有人维护她,所以任何人都能取代她吗?”

颜漫看着女人的胸针,问他:“送胸针的时候,你想过妈妈吗?哪怕只有一秒,你会想如果妈妈还在,这件东西,原本是应该属于她的吗?”

她想知道回答,但大概率,那是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妈妈对她的意义无可比拟,是她活到现在,绝对、绝对无法退让的一切。

颜漫转身:“你可以娶任何人,但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我不会接受除我妈以外的,任何女主人。”

她回到房间里收好东西,带走了母亲曾留给她的一切,还找到了一条崭新的项链。

离开时,她将钥匙放在了玄关。

几个月前,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那是父亲新结识的、待发展的女伴,这一刻才知晓,原来早在一年之前,一切便有迹可循。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够反抗,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家,此刻才清楚地明白,事情早就超出了她所以为的范畴。

不过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也会记得,会永远记得,记得母亲最爱穿的裙子、最喜欢的颜色、笑起来的表情、对她的期待,以及最遥远的梦想。

她永远会记得,一刻也不敢忘。

还好今晚的拍摄简单,只用录制背影,难点在于下水,不过泳池的水被调成了恒温,也不至于太冷。

今晚气温骤降,天气恶劣,雨夹雪还带着冰雹,打落在泳池的棚顶,激出空旷的回声。

颜漫机械地听从团队的安排,结束拍摄在后台等待时,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空空荡荡。

她连忙起身:“看到我的项链了吗?”

“不见了吗?”西蒙也有点惊讶,“我看拍照之前还在的啊……”

“对,拍照前还在,”颜漫立马起身,“应该是掉在泳池了,我去找。”

西蒙赶紧拉住她:“哎!先别去,杂志的主编马上出来了,我们去见一面,你知道这个杂志封面很难谈,她——”

颜漫不管不顾,扯开他的手:“我要现在过去。”

“外面下这么大雪,你穿个礼服,怎么找啊?!”西蒙也急了,“这么黑,出事怎么办?而且他们还把棚顶给撤了,这样,我去跟工作人员说,让他们去找,你先别——”

众人阻拦,颜漫通通听不见似的,执意要自己去,骚乱之中她跑出重围,又在走廊之中,迎面撞到叶凛。

她抬头:“你也是来拦我的吗。”

刚听到西蒙给他打电话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摇摇头,摊开手掌:“泳池钥匙。”

叶凛说:“我陪你找。”

……

她知道今晚的自己一定像个疯子。

没人知道这项链有多重要,也没人能理解她的执念,不过没关系,疯子本来就无需被理解——

但竟然有人可以不问她原因,无条件地,陪她做这近乎疯狂的事情。

她不敢开排水口,怕项链顺着滑出去,头顶的光线微弱,拍摄的打光灯也早已被收走,她举着手中手机的闪光灯,在这近百米的宽大泳池中一点一点地寻找。

水早已不恒温了,冷得彻骨,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雪子在水池里溅起涟漪,狂风肆无忌惮,一旁的树都被吹得动摇。

她挪动着脚步,手早已被冻出乌色。

“是这个么?”叶凛不知道从哪处走来,身后路灯的光线明盛而强烈,他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项链?”

他的掌心也淌着水,温度和她的一样冰凉。

或许是项链放置了太久,有一个扣环脱落,才会在她毫无知觉下掉落。

“是,是……”她颤抖着手接过,强撑的情绪在这一刻才敢开始崩溃,她呜咽着点了点头,将项链贴在心脏的位置,“谢谢……谢谢……”

缓了好半晌,叶凛将她托到岸上,颜漫这才低了低眼,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她说,“这是我妈妈送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可我没能成为她想象中的,那种明朗又炽热的人,我好懦弱,她走之后,这条项链我一次也没敢打开,打开我就会想到她……”她说,“我该怎么去接受呢,到现在还是一想到她就会流泪,不敢去她带我去过的地方……”

叶凛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听她说着。

“你知道我妈妈有多爱我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忽而变得温柔,“她是脑肿瘤晚期,恶性,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但是,但是啊……”

她轻轻笑起来:“但是她为了不影响我,硬生生忍痛挨了大半年,等到我高考完才敢解脱。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不再坚持一下呢?再坚持一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她可以亲手把这条项链交给我,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她带着哭腔说,“可能因为……坚持,实在是太痛了吧。”

“走了也好,我这么安慰自己,至少她不用受苦了,去了更好的世界。我没敢过成人礼,我想我的人生永远停在十六岁,她没有被查出病痛的那一天,”颜漫嗓音颤着,“她那么好,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待她呢?”

“那一周对我来说都好漫长,我终于不得不接受。”

“以后,就没有妈妈爱我了。”

她的眼泪顺着砸下来,一滴一滴,却仿佛带着巨大的重量,在他心脏上砸出一块又一块的缺口。

“是这样家里人才会对我更好,因为妈妈的病……是有几率会遗传的,我出生的时候免疫力很低,他们怕我也得上。”她声音仿佛飘得很远,“但我却希望他们对我就像对普通人,妈妈也还健康地活着,没人会把那份缺失的爱补到我身上,我们是那么普通,但很幸福。”

她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圈吗?”

“因为妈妈在生我们之前,曾经是个很棒的话剧演员。”

她仰头:“因为妈妈是星星,所以我想成为,离星星更近的人。”

她淋了大雨,被叶凛送回酒店。

后台好像已经被他安排妥当,但她太累了,没有再问,躺在床上抱着那只小玩偶,被疲惫拉进梦里。

敲门声响起,是很轻的力道,没有按门铃。

叶凛蹙了下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见到他,也愣了下,半秒后才自报家门:“你好,我是颜翰,颜漫的兄长,她现在……”

“她已经睡了。”

叶凛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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