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就到了。
干净的大厅中,众人依次坐定,张家和洛家霍家分开,坐在两边。
座位相对,就像是他们现在的立场,也是相互对立的一般。
宋喜抱着双臂,冷然一笑。
“你们先说吧。”
她打破了沉默,张俞帆动了动唇,还是将头别到一边。
他其实很想相信她。
可这边坐着的,是他的父亲,是供养他二十多年的亲人。
若是连他这亲生儿子都不跟父亲一起,父亲该有多寒心?
张满良倒是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只挥挥手,让自己的人开口。
“王主任,你们说吧。”
“是。”
王主任推推黑框眼镜,看了看宋喜,又看向滨海警察局局长。
“局长,事情是这样的……”#@$
他详细的将刚才的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让宋喜较为赞叹的是,虽说王主任是张家的人,但他并不偏颇。
他描绘的很准确,是事实,也是公道话。
等王主任说完后,其他几个医护人员也纷纷做证。
在他们进病房之后,就发现氧气管断裂的事实。%(
局长听到最后,眉头都皱了起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宋喜。
“宋小姐,如果您这边不能提供有力证据,我们确实是该将您关押的。”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是最直接的嫌疑人。
有很大嫌疑,需要控制!
“我有。”
宋喜淡漠起身,将一个录音笔放到了局长面前。
在按下播放键之前,她又看向张满良。
“你还有机会回头。”
看着宋喜那情况模样,张满良才不相信,轻哼一声。
“该说有机会回头的人,是我,证据确凿,宋喜,你别抵赖了。”
“是么?”
宋喜嘲讽的看了眼他,按下了播放键。
在安静的大厅中,录音笔开始运转,里面出现的声音,却令张满良陡然坐直了身体。
是张老爷子。
“阿良,阿帆。”
老人熟悉的苍老的虚弱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
张满良和张俞帆都站起身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录音笔。
“怎么可能。”
张满良低低的呢喃着,嘴唇不停嗡动。
他做的很完美,怎么会留下张老爷子的声音?
而张俞帆则早已泪流满面,默默地捂住了脸庞。
“爷爷。”
宋喜沉默着将双手交叉。
“继续听吧。”
张老爷子也继续说了下去。
“播放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了,而阿良,你也将我的死推到了给我看病的宋喜身上。”
苍老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皱紧眉头。
张老爷子竟然提前预知到了这点?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没人吭声,只安静的听着张老爷子继续说下去。
“阿良,其实你不该将我的死推到她身上的,害我死的人,正是你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满良跌坐在地,双眼无神,至于大厅中的其他人,早已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录音笔还在运转着。
张老爷子详细的讲述了自己是怎样一碗碗喝下张满良给他开的药。
那都是慢性毒药!
“阿良,我知道我把持着张家,你心有不甘,想要自己当家做主,也为你母亲报仇,我不怪你,我也该去陪着她。”
“我喝下你给我的药,只想早点西去,若是我的死能解开你的心结,也死得其所。”
“只可惜,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发现了你的野心,你不该对洛家有所觊觎。”
啪。
录音笔的声音到此为止,很快又开始循环播放。
没人说话,宋喜默默地走过来,将录音笔关闭。
这些话,不必再听了。
局长看向她,她叹了口气,又补充两句。
“刚才录音笔里提到的日记,我已经让阿厌取来了。”
说完后,霍南厌拍了拍手。
沈风拎着个箱子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里面正是张老爷子的日记。
张满良坐着不动,宋喜转身看向张俞帆。
“你来确认下吧。”
至少得让他亲眼确认,这是张老爷子的亲笔。
张俞帆哭的几乎不能自持,脑海里一片混沌,但还是哽咽着过来。
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他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淌着。
真的是张老爷子亲笔书写!
而看那上面记录的日期,最早的赫然是三个月之前。
这慢性毒药,足足毒了张老爷子三个月。
“我还亲手将那碗药端给了爷爷。”
张俞帆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着,落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是他的错。
若是他早点察觉到爷爷的不对,或许还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至于所谓的输氧管,也是张老爷子自己拔掉的。
他在录音里最后交代过。
与其让他满身痛苦的熬时间,不如来个了断。
一切都尘埃落定。
局长带着警员走到张满良面前,银光闪烁的手铐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
“张先生,请吧。”
“咔嚓。”
手铐落锁,张满良慢吞吞的跟着局长等人上警车。
在车门关闭之前,他回头看了眼宋喜。
那一眼,仿佛带着无尽的深思。
宋喜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斩草不除根啊。”
张满良的幽怨叹声,在空中回荡着,久久才消散。
宋喜陡然攥紧手指。
如果她猜得没错,在张满良身后,还隐藏着更多,更黑暗的秘密。
她得挖掘出来!
“噗通。”
身后有身体倒地的声音响起,宋喜回头一看,见是张俞帆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他晕过去了。
“将他送到张家吧。”
宋喜淡然说着。
今天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张俞帆能抗到现在,确实不易。
“我会安排好,你放心。”
霍南厌拉住她的手,掌心传来些许温暖。
她本来冰封的心,也跟着逐渐温暖起来。
不管这世间如何黑暗,总归有他在身边,对她好,给予她人世温暖。
她也该知足。
“小喜。”
洛萨宁慢吞吞走过来,眼眶也有些发红,他身边的萧清风早已哭的不能自持。
两位老人年龄大,宋喜不敢让他们有失,赶紧扶着他们。
“外公,外婆,节哀。”
“我们会的。”
洛萨宁揉揉眼睛,苍老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
“张俞帆怕是不中用,你和阿厌操持下,打理下张老哥的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