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平凡的上午,宫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小太监们打扫着台阶,宫女们托着各宫娘娘需要的物品悄声地走动着。
可又是不平凡的一天,宫中一时间仿佛多了许多面生的护卫,杀气腾腾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在早朝刚刚进行到一半时,顺王突然带兵闯了进去,一身金色铠甲,手持利剑直指高煜,脸上哪还有一点装疯卖傻的迹象。
即使被包围,高煜依旧镇定无比,高坐在金銮殿上,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顺王,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任何触动。
“顺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逼宫,这是公然造反吗?”
顺王冷笑:“不是我逼宫,是高煜你不孝不悌,竟然公然囚禁母后,你眼中还有孝顺二字吗?!”
“她若是不谋害皇嗣,我又如何会对她动手。”
顺王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么荒唐的理由也亏高煜能说的出来,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高煜做的局,就只是为了铲除他们母子二人。
“一派胡言!”
顺王冷眼看着他:“当年若不是你私自篡改诏书,父王又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你这种心狠手辣之人。你以为这些大臣真的服你吗?不过是碍于沈家兵权在握,才对你无能为力罢了。若不是沈家鼎力支持,你以为你这皇位能坐得有多稳!”
沈家沈家沈家!这么多年这些话他都听倦了,所有人总是觉得没有沈家他就一事无成一般,全盘否定了他的所有努力。
所以他愈发恨沈家,愈发想要弄垮沈家,证明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
顺王无视高煜冷如冰霜的脸色,面容狰狞道:“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皇兄最好识相一点。”
高煜冷笑,真以为他就会束手就擒吗?让顺王嚣张片刻,不过是为了瓮中捉鳖。
只见大殿周围的窗户突然被打开,身穿铠甲的侍卫冲了进来,一时间短兵交接、血肉横飞。
而另一边,安静的慈宁宫突然闯进一群人,正是贤妃。今日她得知消息,已经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不论宫变的结果如何,她都打算让恭和皇太后这个凶手为她的儿子陪葬。
贤妃命人将皇太后架起来,看着如同死狗般在自己手中苟延残喘的女人,心里畅快极了。
“今日,我就让你为我皇儿陪葬。你也不用担心,我相信以皇上的实力,很快就会送你儿子下去陪你,你们母子也能在阴曹地府好好做个伴!”
她也不多说,直接用绳子勒住皇太后的脖子,就要将她绞死。她要亲眼看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在手中一点点断气,才能平息内心滔天的仇恨。
皇太后却并没有慌张,反而嘲讽地笑了起来:“蠢女人,真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竟然看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贤妃一愣,手却没有松:“你以为我会信你?”
“随便你,但我只怕就算我死了,你那惨死的孩儿恐怕也不能瞑目。”
贤妃拧眉:“你究竟什么意思?”
“用你那猪脑袋想想,我作为皇太后有什么理由谋害大皇子。若是我有这个本事,一早你们的那些孩子就不会出生!”
“而现在,就算我杀了大皇子,还有二皇子,更重要的是还有叶昭仪肚子里五个月大的皇子。一个个的,我杀得过来吗?”
贤妃心中微跳,叶昭仪怀了皇子,她怎么不知道?
皇太后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叶昭仪才是皇帝的心头好,自然要帮她瞒着,以免出现意外。而你的大皇子、淑妃的二皇子都是这个孩子的绊脚石,牺牲一个皇帝是不会在乎的。”
贤妃一震,立刻辩驳:“这不可能!皇上平日并不太过宠爱叶昭仪,而且叶昭仪出身低微……”
皇太后却打断她的话:“不宠爱,她能短短几年登上昭仪之位?而且,也正是她出身低微才是皇帝所需要的。你和淑妃的娘家都太野心勃勃了,皇帝可不需要你们这种不长眼色的外戚。”
贤妃踉跄一退,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喃喃道:“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皇太后冷笑:“骨肉?这在皇家是最糟糕的关系,父子、兄弟相残的还少吗?你也不算算这么些年,高煜杀了几个兄弟!”
“我只是大意着了他的道,才成为他的替罪羊。可怜我的孩儿,为了我不得不谋反,此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皇太后是想谋反,但绝不是在准备不充足的情况下仓促启事。她手中还捏着佛珠,两目透出苍凉。
“而且,我有皇帝下手的证据,如果你想看的话。”
贤妃已经瘫软成泥,听了这话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双目赤红地道:“给我,我要看!”
回到金銮殿上
顺王已经被制住,高煜这才走下高高的皇座,如同施舍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顺王放在眼里,此时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尽可能快地铲除掉让自己厌烦的势力罢了。
他拾起顺王的长剑,锋利的刀锋映出两人的模样,一个冰冷,一个惊慌。
即使知道结局可能是死,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平静无波。顺王只能强撑住尊严,不在利刃下瑟瑟发抖地求饶。
大臣们皱起眉头,虽然顺王该死,但也应该等事情结束后再处斩。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皇帝何必要如此迫不及待,反而落了下成。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劝,就见剑起血落,顺王已经被高煜一剑刺穿了胸口,瞪大着眼睛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许多大臣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再出言。
高煜知道有些人会不满,可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
就在一切都要完美收官之时,外面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令高煜皱起眉。
什么人,没有他的传召竟然敢过来!
一直胜券在握的他突然背后冷气直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兵卒有序地进入将众人围住,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一举一动中的肃穆有序,却立刻压住了气势。
沈亭序走了进来,太久的华丽长袍让人们都忘记了他身着铠甲的模样。直到此时的红缨银甲,才恍然有了传说中少年将军的感觉。
这是一头猛虎,沉浮了这么久,竟然也不见减弱他的半分风采。
在他身后的正是白苏,被沈亭序硬生生套上一层铠甲的他,走路都嫌累得慌。好在看见高煜那张狰狞的脸,才让他原本不好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高煜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再见到沈亭序的这般模样,噩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一直以来忌讳的存在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等看到晃晃悠悠的白苏,他心中更是一震。原本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瞬间被理顺了,也终于明白沈亭序一次次能够逃脱的关键点在哪了。
被戏耍的恼怒如同漫天大火卷上他的心头,让他握住剑柄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恨不得立刻挥剑砍了这两人的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竟敢带兵入宫,怎么,这是要造反吗?”
但高煜很快稳住了心神,不管如何,现在沈亭序和白苏都属于后宫,后宫干政是决不允许的,他们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
白苏笑眯眯地说:“陛下这话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分明是听说有乱臣贼子逼宫,才赶紧赶过来清君侧。”
高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之狠厉恨不得把他的肉刮下来。他倒是小看了这个蠢货,竟装出一场大戏。
沈亭序皱眉,他不喜欢高煜这样充满威胁的眼神,直接挡在了白苏面前。
高煜被气得嘴角一抖,好,真是好。本以为这个人早已掌握在手中,却没想到人心难测,竟还是出了纰漏。
“顺王已除,你们可以退下了。”
但他深知此时不是跟两人斗气的时候,尤其是在沈亭序身份如此敏感的情况下。只能忍下这口气,回头再收拾他们。
白苏鼓了鼓掌,从沈亭序身边探出半个身子,意味深长地笑着:“陛下真是好手段,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也是半分不手软。”
这讽刺被说出来,还是让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的高煜面色难堪:“他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白苏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陛下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这场上还有贼人,是不是也该诛?”
高煜眯起眼睛,压迫感十足地看向他们:“你是在说你们吗?”
白苏摇摇头,神秘一笑:“现在说是谁还太早,只不过我无意间得到了两个秘密,想跟陛下说说,也想让大臣们听听,再做决断。”
高煜抿紧唇,知道他怕是知晓了沈亭序的身世。可恶,他聪明一世,最后竟被这么个家伙蒙蔽了双眼。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就算沈亭序的身世暴露又如何,他已经登上皇位,再无更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