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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苍玉又一次陷入黑暗,他努力嗅了嗅,只有一股潮湿的气味,但也越来越稀薄,想必是开箱时沾上的周围的气味。

突然,裴苍玉愣了。

他努力地呼吸了几口,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空气相当稀薄,这箱子,是完全封闭的。

他不敢再动,他睁着眼睛,但面前只有一片漆黑,不知道是谁把他带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跟他说话,被遗忘在这里。

像被活埋一样。

裴苍玉努力地掰着自己的手臂,用手摸着头顶的箱子边,试图在缝隙中摸出一道裂痕,或者证明没有完全封闭的证据,但他越摸越绝望。他的胳膊诡异地伸着最弯曲的姿势,可怎么也不能摸到脚边。

突然,外面有了点响动。裴苍玉马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他的箱子外。

他摸着箱子壁:“能听到吗?有人吗?”

他发现,他的感觉错了,不是“盖”在箱子上面,是“摞”在箱子上面,越垒越高,他被压在下面,随着往上加的东西越多,裴苍玉感觉自己的箱子有时会被砸一下。

裴苍玉再次尝试:“有人吗?我被关在里面了……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接着他感觉到撞击来自前面,有东西挡在了他箱子前面。

之后便是四面八方的叠加,裴苍玉终于开始明白,他被多个方向撞过,越来越被埋在其中,他头上,前后左右,都似乎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东西,把他封在里面。

但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莫名的恐怖席卷了裴苍玉,他像是被扔进海里的一根针,被遗忘在太空的宇航员,黑暗和恐惧让他嘶喊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管不顾地锤着箱壁,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裴苍玉用头撞着箱子,他现在越来越发现他甚至难以让箱子壁晃一下。

他喃喃自语,身子发酸,左脚突然开始抽筋,未好的发烧又袭来,一股一股的晕眩卷着他,让他恍惚。

“裴苍玉。”

外面有人叫他!

裴苍玉努力地抬着头,顶上了箱子:“谁!”

那是个女声,那声音很远。

“你还是这样啊。”

“什么?你是谁!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裴苍玉又一次发狠撞着箱子。

“不行。”那声音平平淡淡地说。

“我以前就知道,你一定最怕这个,你记得初中时候你填过的心理测评吗?里面问你最怕的死法,你写的是活埋。”

裴苍玉喊着放我出去,拼命地摇晃着,但女人似乎只是在聊天。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裴苍玉稍微安静了一点,猛地瞪圆了眼,不是因为他想要答案,是因为他刚才呼吸不上来了。

裴苍玉抓着自己的脖子,把衣领撕烂,他后悔嘶叫了太久,仰着脖子减慢试图呼吸速度。

他快要被闷死了。

“因为白石。”女人自问自答。

“放我……”裴苍玉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你肯定不认识我了。”女人自己说着话,又继续接上,“你猜白石会来吗?”

“放我……”裴苍玉的眼前忽而陷入一阵白光,可听见白石的名字,他还是回了回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答,“会……”

“你知道白石现在在哪儿吗?”

裴苍玉不说话了,他眼前开始冒金星。

“在警视厅。他只能选一个,他不能指示别人来救你,总不能当着警视厅的人指派手下的人,否则他就完蛋了,再说了,别人就算来了也进不来。”女人听起来心情不错。

“他不来,配合警视厅,今晚你一定会死;他来,这么久的幼稚复仇,就算一场空。”女人的声音抬高了,透出一股愉悦,“你明白吗?白石完蛋了。”

裴苍玉不动。

“不过你不要再抱希望了。我们三小时前就通知他了,他如果要来,早就来了。”

裴苍玉闭上了眼,之后的话在他耳朵里都模糊起来,因为他的耳朵一直在耳鸣,腿上的伤痒得不行又挠不到,他晕晕乎乎地试图伸腿,却又被卡在一个弯曲的位置。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女人离开了。

裴苍玉缓慢地呼吸着,也觉得一次比一次幅度大。

又一次陷入黑暗。

他觉得可能就是今天了。

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裴苍玉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如同晒死的骡子一样,发着长长的呼吸,不过可惜,他见不到光,是在逼仄的箱子里憋死的。

他晕着,眼前白一片红一片,听着自己的呼吸,干涸地眨着眼。

裴苍玉在某一瞬间想到了他的手机,他摸过去,够不到,干脆扳着自己的腿,才摸到了他的手机。

关机了。

他开了手机又自动关,试了又试,是他死亡过程中执念一样的尝试。

他不指望任何人回来救他,因为谁也赶不过来,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唯一知道的人,拒绝前来,这算不算白石杀了他呢?尽管不是他一直害怕的那样亲自动手。他本来有种密之自信,认为白石对他下不去手,但如果是这种场面,白石也不用有什么心理愧疚了吧,“没救成”和“杀了人”总还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还要想呢?裴苍玉执着地开着他不停自动关机的手机,没来由地认为耗完最后一丝电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时。

裴苍玉还是在想白石,他突然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记得这么深。想起以前,就有很多吵闹的画面挤进他脑海,让他在这难捱的寂静中竟然能听到欢声笑语,打趣叫骂。

幻觉吧……

裴苍玉还是在想白石,他没有什么别的人好想。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所有人都朝前走去了,只有他一直没有动过,从某一个时刻,开始觉得人生里很多事都好艰难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奶奶离世吗?不,还要更早一点,从初三最后吗?

裴苍玉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看见自己摁亮手机,屏幕又按下去,但根本看不清字。

他以前有很多朋友,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都是,他人缘很好,后来他的朋友们都四处离开了,长大了,有了别的生活,他还在为了愚蠢的、没有人在意的目标努力,自我麻痹,随随便便地做选择,不负责任地过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人试图阻止自己,劝说自己,告诉他这个选择可能不太好。

裴苍玉明白,自己的事不能仰仗别人,可这也代表一件事,没有人关心过他。这和他应不应该索求关怀不是一码事。他归根结底也许是个软弱的人,希望有人承认他的努力,注意到他的存在,希望有人能长时间地出现在他生活里,互相成为生命里的一部分,希望他不在的时候有人能问他去哪儿,他不见的时候有人会惦记着去找找他;希望有人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做什么好,做什么不好,不是听不听从的问题,这起码代表着有人因为对他关心得诚恳,从而指导得理直气壮。

可没有这样的人,没有人出现,大家都在忙。

孤独的人都在哪里抱团取暖?他们在哪里找到互相抚慰的灵魂?他们有什么运气能遇见另一个需要自己的人?

为什么他裴苍玉就没有呢?

孤独真是要他死。他真的不愿意承认,他黑漆漆的房间,他空荡荡的家,他无人在意的志愿,他来往匆匆的女友。

但手机突然没有灭。

裴苍玉挤了挤眼,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

并不是,他的手机开了。

裴苍玉努力地睁开眼,还是一片模糊,他凭着感觉打了最近的通话,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屠资云。

他摁下了电话,他甚至不抱期望这里有信号,他只是拨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您好。”

那边居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裴苍玉慢慢地移动手臂到耳朵旁,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他觉得他就是他的遗言了。

“我……我快死了……”裴苍玉艰难地发着声音,同时感觉每一次呼吸都让胸口疼,大概是到最后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传来一个不怎么愉悦的声音:“恶作剧吗?”

“我快死了……”裴苍玉又重复了一遍。

那边果断地挂了电话。

裴苍玉看手机屏幕变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关机,又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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