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1 / 1)

次日晌午,赶路的安小六和狗哥坐在一棵大树下啃包子。

不远处的官道停靠着一辆破旧的板车。

那是安小六早上用两串钱从一户人家那买的,从开封到凤阳,仅靠两条腿不知走到狗年马月,再皮实的孩子也不能这么折腾。

狗哥觉得有趣,嚷嚷着让安小六上车,自己推着她走。

姐弟俩你一推我一路,我推你一路,倒是增加了许多闲趣。

忽然,远处传来叮叮怦怦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先在很远的地方,而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安小六想起狗哥那不知死活的性格,飞快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他嘴里:“别出声。”

与此同时,脑子里响起系统的声音:

“前方出现一个将死的习武之人。”

“前方出现三个长乐帮的坏人。”

伴随几道纵跃的人影,安小六看到三个丑得各有千秋的男人正在围攻一个红面白发的老者。

老人已是强弩之末,被夹击的过程中身体不断涌血,嘴里破口大骂:

“我堂堂好男儿,岂肯与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伍我宁可手接赏善罚恶令死在侠客岛,也绝不加盟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恶徒邪帮”

说着,他胸口被一个下手狠辣的瘦子刺了一剑,手臂又被拿着铁链的黄脸道人束缚,生生挨了丑脸汉子一刀,口中鲜血狂喷。

“姊姊。”

狗哥气愤难当。

若非安小六死死拽着他,他怕是要冲过去打抱不平了。

“闭嘴,你要还认我这个姊姊,就给我老实待着。”安小六又往狗哥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狗哥两三下咽下嘴里的包子:“姊姊,他们三个坏人欺负一个好人。”

“这年头被欺负的好人多了,你还能挨个管吗”安小六凉凉道。

狗哥气得口齿不清:“就是、就是不能让好人受欺负”

安小六望着气呼呼的狗哥,既觉得新奇又觉得疑惑,这孩子半分武功没有,倒是怀了一颗当大侠的心。

“唉,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恶人算了,就这么一回。”

安小六嘟哝着,也不管狗哥听没听懂,拿起一个包子在衣服里蹭了蹭,用力那向使剑的瘦子丢去。

那包子重重砸在瘦子的脸上,瞬间在瘦子侧脸上炸开了花,肉汁横流,皮馅分离。

“一、二、三。”

安小六静静望着那个剑法狠辣的瘦子。

在她数到第三下时,瘦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咣当”一声,他手中长剑落地。

瘦子捂住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竟是顾不得手里的剑。

这惊变吓坏了瘦子的同伴和躲在暗处的狗哥。

“姊姊”狗哥惊惧地望着安小六。

安小六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我和地府那边关系好,让他们三个提前去见阎王了,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狗哥两只小手捂住嘴,急忙点头:“我决不告诉别人,任何人问都不会说。”

与此同时。

脸色枯黄的道人连忙过去搀扶瘦子:“米香主、米香主你是怎么了”

“别碰我。”

瘦子厉声大喝,可为时已晚。

“啊”

在黄脸道人喉咙里亦发出一声惨叫,他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手部竟开始腐烂。

与此同时,那瘦子半张脸已经没有了,露出森森白骨。

这三人中武功最差的丑脸汉子脸色煞白。

他举起手中的鬼头刀,用力砍断了黄脸道人的手,黄脸道人的鲜血飞溅到丑脸汉子的身上。

丑脸汉子觉得手臂一阵刺痛,定眼一看那里竟出现了一个血洞。

自己的身体竟与那黄脸道人一样开始腐烂。

“啊啊啊啊啊”

三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荒郊野岭宛如百鬼凄鸣,明明烈日当头,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森冷。

很快,那三人化作了一摊血水,地上只剩三身吸饱血的衣裳和三双软趴趴的黑色布靴。

在瘦子倒在地上的一瞬间,红面老人就察觉到了什么,用尽最后力气远离了是非之地。

眼看三个夹击自己的恶徒连骨头渣都没剩下,红面白发的老人怔愣之后,仰头大笑。

他嘴里不断涌血,脸上的表情却颇为畅快。

“痛快,痛快,”红面白发的老人咧嘴大笑,满口血红,“敢问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程某感激不尽,无奈此生有限,阁下大恩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呆滞的狗哥如梦初醒,他飞快跑向如癫似狂的老人:

“老伯伯,老伯伯,我帮你包扎伤口。”

他用力扯下自己衣服下摆,要帮老人止住不断流血的肩膀。

红面老人望着忽然冒出来的孩子,他看出来这小少年不通武艺,高人不是他但定然与他有关。

“不、不用了,小兄弟,”老人抓着小少年的手,口中艰难说道,“我袋里有些泥人儿,送、送你了”

说完,他脑袋垂落,身体慢慢向下滑落。

“老伯伯,老伯伯”

狗哥焦急地唤着老人,可老人已无法回应男孩。

“一个死亡的大悲老人。”

“他死了,”安小六慢慢擦着手,“他好像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狗哥结结巴巴道:“他说,他说他袋里有些泥人儿,给我了。”

“拿着吧,”安小六柔声道,“那是留给你的。”

狗哥从大悲老人衣袋里摸出一只木盒、几锭银子、七八枚带着刺的暗器和几封书信,还有一张绘着图形的地图。

男孩打开木盒,盒子里垫着棉花,并列三排泥制玩偶,每排六个,共十八个,泥人身上画满了脉络和穴道。

“呀,”狗哥十分喜欢这些泥人,“真有趣啊,可怎么没穿衣服呢要是妈妈肯做些衣服给它们穿,那就更好了。”

安小六不止一次听到狗哥提起他的妈妈。

男孩告诉安小六,他从小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长这么大除了妈妈再也没见过外人,从狗哥的描述中,他的妈妈像是读过书的,却不曾教过狗哥识字。

狗哥小小年纪要伺候她吃穿、承受她的打骂羞辱,还会被她关起来饿肚子。

更奇怪的是,这女人灌输给狗哥一肚子歪理,不像是母亲对孩子,倒像是疯女人报复她的仇人。

安小六按下心中的疑惑,拍拍孩子肩膀:

“收好吧,等到了下一个市镇,我们挑些布料,给它们做几件好看的衣服。”

“就这样办”狗哥开心应道,完全忘记问安小六“那三个坏人怎么没有了”。

安小六和狗哥将大悲老人抬到板车上,两人找了一个土地松软的地方,用泥土石块将尸体掩埋。

男孩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他看起来更脏了,像个泥猴子。

安小六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她好歹算个大人:

“上车吧,天黑前我们得找家客栈住下。”

狗哥爬上板车,安小六推着比一袋大米重不了多少的男孩慢慢前行。

男孩摆弄着那些泥人,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姊姊,我想妈妈了,我想去找她,还有阿黄”

阿黄是狗哥养的一条狗。

安小六想也不想回道:

“到凤阳后,你告诉我你妈妈的样子,我帮你画出来,凤阳人多,说不定能遇到认识你妈妈的人。”

“姊姊,你帮我找我的妈妈,那你妈妈在哪里”狗哥回头望着推车的安小六。

橘黄色的太阳照在安小六脏兮兮的脸颊上,男孩觉得姊姊把脸洗干净一定很漂亮。

“我也不知道,”安小六说道,“我没见过我妈妈,不过我有很多师父。”

“姊姊的师父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有,男的,女的,有些很凶,有些很温柔”

太阳西沉。

安小六推着板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深夜。

一群手持火把的壮汉,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追踪到树林中。

“展堂主,属下找到了米香主他们的衣服”

“带路”

只见黑漆漆的树林摆着三身完整的血衣,连靴子都完好无损。

那些衣服样子极为奇怪,竟是里衣和外袍叠加在一起,就好像

一个彪形壮汉弯腰捡起一件衣服。

“不要碰”

壮汉瞬间松开衣裳,在衣裳落地的瞬间,壮汉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手指逐渐腐烂露出森森白骨,那骨头竟也有融化的迹象。

“啊”

壮汉痛苦呻吟。

“所有人退后,谁也不许碰他”

一声令下,所有人仓惶后退,壮汉在地上痛苦呻吟,不断嚎叫着:“救我,救我”

漆黑的山林,壮汉凄厉的叫声宛如索命的厉鬼,令人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很快,地上又多了一双鞋子和一套完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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