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舒悦窈缩在单人沙发里,恐惧的看着母亲陆诗递过来的红枣燕窝,疯狂摇头,“我真的吃饱了,一点儿都吃不下了。”
陆诗莞尔,“那我给你冰着,晚上渴了当宵夜。”
“好了好了。”池丛铭伸手点茶几上的果盘,“她饱了就算了,再说那玩意就顶水饱,来窈窈,吃个芒果,特地从澳洲给你空运过来的。”
池妄和池在野一站一坐,仿佛空气,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存在意义的。
陆诗温柔喊,“阿野,给你姐拿个牙线。”
池丛铭蹙眉使唤,“池妄,你没看到妹妹伸手够东西没够到吗?你有没有点儿眼力见?”
“……”池妄沉默的把桌上的撒气硅胶玩偶递给舒悦窈,还顺便找了个小盘子把果盘里的芒果全挑好放她手边的沙发扶手上了。
这个家里多年来只能有两位公主殿下,一位是他妈,一个是他妹,父皇地位尚算稳固,阿野和自己最多是御前金吾卫,偶尔客串皇子而已。
“明天下午13点整,会展中心开记者发布会,全程是没有稿子的,下面媒体自行发问。”池妄靠着舒悦窈的沙发扶手坐下,淡声科普道,“明天我和妈会陪你一起出席,热度角度一般会cue我,怀旧角度一般是问妈,不太会针对你。所以你也没必要特地准备写什么,齐红让我跟你说下八字箴言,你记得就好。”
舒悦窈收起懒散劲儿坐正,点头凝重回,“你说,我记。”
池妄神似自若的讲,“回复要刚,做你自己。”
“……”舒悦窈的眼神从严肃变成看傻子,“就这?”
陆诗接过话茬,肯定道,“足够。”
她穿了身熨贴的旗袍,手中晃着玻璃盏,小口舀着燕窝。
“你又不是去记者会上认错的,只是去说事实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放得太低。”陆诗轻笑,柔声说,“再者言,讨厌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记者会卑微就对你有好感,喜欢你的人要是因为你拥有和实力相匹配的狂傲就觉得你不配,那这种喜欢不要也罢。”
他们的母亲被称为港城最后的大明星,风华绝代、不可一世。
15岁出道,25岁巅峰时期宣布退圈嫁人,霸版港媒头条十年之久。
在如何面对媒体这方面,陆诗过份有发言权,她悠然讲,“我认为公众人物也应该有隐私权,但你赚得是大众这份钱,就要给大众交代,天经地义。私德有亏,公开道歉去要告知大众,这样是不对的,哪怕我是偶像,也不值得学习;公德有亏,按法律负责任,给大众当反面教材,让人引以为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公德私德都没问题,正常按照自己习惯回答就好了。”
“嗯。”舒悦窈听话的应声,她舔舔唇角,小心的看向父亲,“今晚我可以跟妈妈一起睡吗?”
池丛铭冷硬的面容在对上女儿的时候,立刻挂上和蔼笑意,“可以,那等下让阿姨给主卧换套你喜欢的被褥。”
“对了。”舒悦窈一拍脑袋儿,想起江烬说好看的那套lolita花嫁的事情。
她赤脚踩地趿上拖鞋,留下句,“我上楼找个东西。”
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陆诗目送女儿上楼,立刻站起来,急切问,“快,把江烬近期的资料拿给我看看。”
跟池丛铭一样,陆诗在舒悦窈年少嘴边总挂着“江烬”的那几个月里,也是特地查过这孩子的,可后来她不提了,就没放在身上,反而更多的关注闻落行。
上一个女婿号练废了,现在得抓紧时间补个课,争取下一个能练满级。
池在野神色自若的给母亲递出早早整理好的资料,前车之鉴,现在他的资料里连江烬几点几分出生他都给查清楚了。
舒悦窈本人是没什么整理技能的,生活方面属于二级残废。
好在家里阿姨和“养母”她亲小姨陆知都有洁癖与强迫症,在收纳整理方面水平极佳。
她钻进衣帽间,没费什么力气,就从按色系放lo裙的柜子里找到了当时的那条花嫁——baby永恒的辉煌。
裙子三色都买齐了,不过照片上穿得是粉色,拍照时的粉蓝礼帽也不是原版搭配,因为原版的帽子后面带了头纱,和背景的花墙撞了,才放弃。
舒悦窈又仔细翻了翻,把那顶礼帽也找了出来,费力换好后对镜先转了两圈,满意的给自己比心。
托青春期发胖的福,她的身高停在了十四岁,年少时穿着有些干瘪的裙子,现在能被完美的撑起来。
层层叠叠的纱布与蝴蝶结,华丽至极。
她小时候总喜欢这种华丽的东西,陆诗和陆知也热衷于把她打扮成小公主。
舒悦窈已经很久没穿过lo裙了,脱坑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突然犯懒。
十八九岁某日,她本想穿lo和闺蜜们去野餐,拿出来后忽然懒得穿裙撑、戴假毛、画浓妆再做搭配了,于是一秒出坑,统统放进了柜子封存至今。
多年后已经长大的舒悦窈在重看自己一柜lo裙,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执念,素颜穿也挺好看的,自己高兴最重要。
她对镜连拍了十几张,精挑细选出三张给江烬发过去。
我家的:[可可爱爱,回头穿来给我看。]
我家的:[另外,把你剩下的照片也发过来吧。]
“……”舒悦窈无语凝噎,跟很了解自己的朋友交往后有什么后果?
大概就是你发图前拍了多少图,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大大方方问你要。
舒悦窈仅犹豫了三秒,就真都发过去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给江烬看得,他见过自己十几岁穿红白校服,张扬恣意、见过自己在滂沱大雨里眼眶泛红、见过自己酒醉后抱头呢喃,睡姿酣甜……还有些没见过的,比如想起来会脸颊发烫的梦境内容,今后也总会统统见到。
江烬这次回的是语音了。
她点开来,清冽悦耳的男声漾在并不狭窄的衣帽间里,“嗯,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哦,原来是我家的啊。”
“你神经病哦。”舒悦窈小声吐槽完,按着录入语音的键,也发过去一段。
舒悦窈甜声喊,“江江江江江烬,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你家窈窈啊。”
江烬还真就录了段开门的视频发过来,伴着困惑的语气,“我开了,你人呢?”
池妄上来喊舒悦窈下去喝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俩视频猜拳的那一幕。
“……”池妄皱眉观察了半分钟,憋出句,“你俩可真是智障儿童欢乐多啊。”
于是舒悦窈挂断视频下楼跟爹妈告状去了,名头是,“我哥说我是智障。”
池丛铭虎着脸帮女儿回击,“你别理他,家里就数他最不聪明。”
一家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陆诗养生的休息时间。
舒悦窈泡过澡,裹着浴袍跳上床,陆诗习以为常地按摩着眼周,喊她,“你站中间点儿跳,弹力比较好。”
别墅独栋,窗外是远山,不拉窗帘也没什么关系,月光清凌凌的落在地板上。
舒悦窈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
软糯讲,“妈,我有新喜欢的人了,已经在和他交往,表白的是我,他叫江烬,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一个人,我喜欢他。”
“嗯。”陆诗做完最后两圈眼部按摩,也坐到了床边,她摸女儿的脑袋,神色温柔,“只要你喜欢就好。”
舒悦窈仰着头,透窗看远山的景致,又转头去看母亲的脸,怀着几许愧疚低喃,“抱歉呀妈妈。”
陆诗轻笑,反问她,“你怎么没喝酒就说胡话啊?”
舒悦窈摇头,“前几年我跟闻落行纠缠不清,让家里多少为我蒙了些羞,后来他去了北美,我常回港城,可在最初的大半年里,还是多有忽略家人的。现在我跟闻落行分开,闹得满城风雨,又是家里给我撑腰出头。仔细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为家里做过什么事情,都在添麻烦呢。”
“那又怎么样呢?”陆诗敛起笑意,指尖顺过女儿的长发,肃声说,“我和你父亲心甘情愿为你解决所有事,也有能力为你解决,这不是很正常?难道父母子女一场,我们非要在有能力庇护你一世无忧的情况下,让你被风吹雨打才算历炼了吗?”
舒悦窈杏眼水润,眸光流转,抿唇没有作声。
陆诗还在继续,“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父亲还有你小姨、小姨夫讨论过关于你的问题。养女儿跟养男孩不一样,我们首先要保证你能健康的长大,不受任何到伤害,其次要把你养成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尽可能让你有资格想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最后才是你喜欢谁的问题。”
“你喜欢上谁都好,豪门贵公子你配得起,穷小子我们也不嫌弃。我们会为你把关,人渣或是有任何不良嗜好的都会告知你,尽可能让你放弃,你不放弃也是你自己的抉择,大不了最后回家,家里永远为你兜底,这是我们、作为你家人的态度。其余的事情我们管不到,男欢女爱,合则聚、不合则散。”
住家阿姨今天打扫的时候在床头放了只娇艳欲滴的粉玫瑰,床头的吊灯散着暖光,在墙上扯出副招摇的花影。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直说,你小姨与小姨夫看着闻落行长大,担保这孩子不会是个不好的人。可我和你父亲还是查过闻落行许多事,确认过他正直、从未和其他女性有过纠葛,除了普通的抽烟喝酒外没有任一不好的嗜好。这份调查结果,每半年更新一次,一直更新到你们分手那天。”陆诗叹气,翻身上床,拍旁边的位置,“上来,关灯,说完睡觉,到我这个年纪,晚睡等于谋杀自我。”
舒悦窈跟着爬上床,乖乖拉好被角,按灭灯,她侧身去搂母亲,撒娇的蹭她肩头,听见母亲继续说,语气宠溺之至,“事实也证明你小姨没有其实看错人,虽然你和闻落行分手了,你看起来对闻落行非常生气,却生气得很有理智,且仍然保有喜欢其他人的能力,并没有对爱情无差别失望……所以我粗略的判断,闻落行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那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江烬,你不是很喜欢?”
生物钟是奇怪的存在,陆诗的声音越来越细,到最后是均匀的呼吸声替代了话语,母亲睡着了。
午夜静默,山风穿在丛林之间,虫鸣模糊而细碎。
舒悦窈屏住呼吸,小心的从母亲身旁挪开平躺会去,安静许久后,她轻轻地抬手去看撒在手背上的月色。
等确认母亲彻底熟睡后,才又细若蚊音的讲,“你们没有看错人,我也没有看错人,事实证明了闻落行真的是个很好、很不错的人,除了根本不会爱人这个缺点外,他根本没有瑕疵。可唯一的缺点对我来说是致命点,所以我认清就放弃。”
“我现在超喜欢江烬的,仔细回忆起来,其实我高中时候,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对江烬动心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睡意也会传染,还是一回到舒家旧宅作息就习惯性的规律起来,舒悦窈也开始眼皮打架,她不挣扎的闭上。
夜半有似梦呓,可异常清晰的声音响了下,“我真的好喜欢江烬哦。”
是那种你出现在我梦境的每个片段。
即使在梦里,我都会念到你名字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挂个小假条,朋友的妹妹考来我的城市,陪她们玩几天,所以周六前隔日更,下次更新在31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