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阵欣喜,回过神来转头问他:“嗯?你说什么?”
他满是期待地说:“我刚刚问你——”
“小暖,这位同学是?”秦朗走到我的身边,问道。
我拿了一瓶水递给他:“秦朗,这是我们院大四的刘潇,他以前也是我们院羽毛球队的队长。”
“刘潇,这是医学院八年级的秦朗。”
他俩相互点点头,秦朗转头对我说:“小暖,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啊,都行啊。”我有些莫名其妙。
“秦学长,不好意思,我刚刚已经约了小暖去吃粤菜了。”刘潇忙说。
“哦,是吗?可是小暖还没有答应你啊,小暖,是不是?”秦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去吃禾园吃小炒呀,好吃又不贵,你们看行吗?”我赶紧和稀泥。
“不行!”他俩看着我,异口同声地说。
那边文翰学长还有两个学姐隔了两三米看着我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文翰学长突然说:“要不你俩打一场比赛,谁赢了谁就带小暖去吃饭。”
“好。”“我看行。”秦朗和刘潇相继说道。
说完他们放下水,拿起拍子走上了球场。文翰学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裁判,两位学姐也赶紧站到了中线边观战。
我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捂住脸,心里一万头小动物飘过:“难道就我是正常的吗?吃个饭需要搞这么复杂吗?一个个看着二十多岁了,都是一群幼稚鬼,小屁孩!”
羽毛球刺破空气的呼啸声、球拍击球的噼啪声、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刺啦声不绝于耳,秦朗和刘潇已经打起来了,高手过招分外精彩,我忍不住放下手,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来。
我以前和莉莉去打球的时候就见识过刘潇的球技,据他说他从小学就开始跟着专业教练练球,多次参加学校和区市组织的比赛,是羽毛球国家二级运动员,因此高考还享受了加分,大一给我们上羽毛球课的老师都会时不时和他对打切磋球技,我不免为秦朗捏了一把汗。
刘潇的移动、起跳、挥拍、击球、攻防都很干脆利落,不管秦朗打哪个角度他都能顺利地接过去,所以开场后秦朗就落后了三四分,秦朗倒是不慌不忙,与文翰学长对打的时候一样,不管刘潇的球来势有多猛,他都会先分析策略再迅速应对,他不会轻易杀球,而是避重就轻地将刘潇的球送回去,往往一个球会来回十多个回合,直到刘潇沉不住气击球失误或者他找准时机,挥出致命一击,就这样,秦朗慢慢把比分扳了回来,两人你追我赶一直杀到了20平。
看着秦朗凝神屏气,沉稳应对的样子,我忍不住想,他在手术台上做手术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不管病人的病情多么复杂,不管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不管情况多么凶险,他总是能够静下心来,想出办法,化险为夷。他的医术暂且不说,光是他这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神情就已经是对病人的一种安慰了。
两人相继得分,21平、22平、23平,比赛也到了最最白热化的时候,每到关键一击,文翰学长和两位学姐都会忍不住惊呼出声。奇怪的是,此时的我心情却分外平静,我知道秦朗一定会赢,就像我知道我只想和他一起吃饭一样。
24:23,秦朗又得了一分,他捡起球,回头朝我笑了一下,他已是满脸的汗水,衣服也早已湿透,头发上闪着水光。
我报之以鼓励的一笑,他满意地转过头去,挥拍,发球,等刘潇打回来后,他一改前面的球风,开始猛烈地进攻起来,扣杀,还击,扣杀,还击,扣杀,还击,羽毛球在球网上方飞来飞去,快到我看不清他们俩人的动作,终于,秦朗趁刘潇到网前接球的空档,迅速将球朝球场的右后方击去,刘潇快速后退几步,在快要击到球的一瞬间收回了球拍,球向后飞去,我们都屏住了呼吸,顺着球的轨迹向下看去,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球场的角落位置,没有出线!
我松了一口气,文翰学长和两位学姐则立时欢呼了起来。刘潇垂下了头,看起来很是懊恼。秦朗则似乎早料到如此,提着球拍微笑着向我走来。
我把水递给他,又给他抽了一张纸擦汗,他一一接过,看起来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是满意。我轻声说:“秦朗,你刚刚打得很棒。”
文翰他们朝这边走来,我站起身,朝刘潇走去。
我把水和纸递给他:“学长,你擦一擦吧。”
他看起来面色晦暗,机械地接过去,轻声问我:“小暖,你说过你妈妈不允许你在大学谈恋爱的,难道这个秦朗是个例外?”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是的,他就是那个例外,学长,你忘了我吧。”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说:“如果能忘我早就忘了,不过愿赌服输,我祝你幸福吧。”说完他拖着脚步慢慢朝来的方向走去。
我心中也有些难过,刘潇其实很优秀对我也有心,但是没有办法,自从八年前遇到秦朗后,其他的所有男生对我来说,都只是一阵微风拂过,很难在我的心中吹起涟漪。
我回身朝着秦朗走去,文翰学长和两位学姐已经被秦朗打发走了。几缕湿湿的头发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个终于等到妈妈回家的孩子。我迎上他的目光,一步一步,就像太阳走向山头,就像月亮走向云朵,走向我心归处。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低头温柔地叫了我一声:“小暖。”
我点了点头,说:“秦朗,其实不管你是输是赢,我都会选择和你一起吃饭的。”
“我知道,但是我要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所以我必须赢。”他说。
“你怎么知道刘潇他……”
“他喜欢你?傻姑娘,男人之间的事一个眼神就懂了。不说他了,走吧。”
他陪我慢慢走回宿舍,说:“小暖,你先上去休息会儿,我回家换身衣服就来接你去吃饭。”
“回家?”
“嗯,就在学校西门外,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我点点头,他面对着我后退几步,右手打直比到右眉处向前一挥,然后转身开始奔跑起来。八年前他回家向我告别时也是这个手势,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他双腿修长,小腿上肌肉结实有力,奔跑起来就像一头矫捷的麋鹿,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回到宿舍,一边等一边随手抽了本书看了起来,奈何心中如小鹿乱撞,实在是很难静下心来,索性站在阳台上向下眺望。远处夕阳正在慢慢坠落,半边天空被染得橙红一片,遮在太阳前方的几片浮云被镀上了一层金边,阳光如千万条金线从云朵的边缘散射下来,太阳在为另一个半球的人们带去黎明前拼尽全力为这个半球带来最后一缕光辉,笼罩在这宏大的美景中,我的大脑被掏空,只剩下一片澄净。
突然感觉到下方有人在看我,我从陶醉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秦朗已经到了,他站在小龟旁边,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夕照中,正抬头紧盯着我。我突然想到中学时课本上卞之琳的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和秦朗之间,到底是谁在看谁,又是谁装饰了谁的梦呢?
他点点头朝我示意,我心中一喜,转身往楼下跑去。
很快我就跑到了他的身边,他换上了白衬衣,牛仔裤和休闲鞋,头发还有些湿,全身上下充满着干净清新的气息,我抬起头问他:“秦朗,我们去哪里?”
他宠溺地说:“你先上车,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说完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我借着力很轻松地就斜坐了上去。
秦朗随后坐了上来,双手握住车把:“小暖,坐稳了,我们出发了。”说完发动了车子。
我用手轻轻的捏住他腰部的衬衣,秦朗来得很急,衬衣略有一些湿,风从耳旁拂过,吹起了我的长发,也将他的衬衣吹得微微鼓了起来。
“秦朗,这个小车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我就叫他小电动,要不你给他取个名字?”
“你把它擦得白白净净的,我们叫它小白好不好?”
“好,你说了算。”
出了学校西门后秦朗左拐右拐进了一片老小区,周围的景物我已不太熟悉,他正要拐进一条小街时,一辆车突然从里面驶了出来,秦朗紧急刹住车,我微微一惊,身子斜向前倾,情急下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结实有力,触感温热,我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发起烫来。
那辆车已经开出去了很久,秦朗没有动,我也没有将手放下,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天色渐暗,小街人影稀疏,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小白再一次发动了,在小街中没开一会儿,停在了一座宅院门前,秦朗轻轻地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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