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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个人智能管家可以直接和主人的精神力进行沟通,因此沈若轻和小a说了那么多话,赵管家也一无所觉,他只以为沈姑娘是被自己这一番举动吓着了,反应才比平时慢。

他毕竟年纪大了,这番情绪激动下,身体便有些受不住,在沈若轻的搀扶下,他才颤巍巍地站起来,对她道:“沈姑娘,我家王爷命苦,多亏有您啊!”

沈若轻疑惑地看着他。秦峥命苦?他一出生就是皇子,上上下下那么多奴仆伺候着他还命苦?至于秦峥两次三番被刺杀什么的,沈若轻代入联盟中经常被刺杀的高官,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见沈姑娘疑惑,赵管家低声道:“今上一共生养了十位皇子七位公主,王爷排行第五。他幼年丧母,不得圣上喜爱,皇后娘娘更不待见他,宫里又惯来捧高踩低的,见王爷既无圣上宠爱、又无母家护持,便都不将他放在眼里……沈姑娘,老奴跟您说句实在话,王爷小时候那是真的苦,吃穿用度连其他皇子公主身边的侍从都不如。六局的人料定皇后不管,也明目张胆地克扣王爷的用度。夏天尚能熬过去,可冬天应给的炭火衣裳,那帮子该挨千刀的小人只给了三成,京都的天冷啊!大雪下了一天又一天,总不见停……”赵管家哽咽道:“直到现在,王爷脚上冻疮的印子都没能消下去。”

见赵管家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沈若轻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没想到秦峥这个皇族竟然也会挨欺负,难怪平时一点架子都没有呢,原来小时候竟然过得那么惨啊!难怪那么爱泡脚,估计小时候得冻疮留下心里阴影了。

其实比秦峥过得惨的多的是,就沈若轻以前拍戏演过的乞丐、妓|女、小偷、流浪儿、小寡妇什么的,凄惨指数赛过秦峥几条街,个个角色都悲剧得不行。不过,也许是因为秦峥是皇族,心里默认他应该过好日子的情况下,忽然得知他小时候挺不受人待见,便觉得特别惨了。

赵管家也知自己失态了,便抹抹眼睛,继续道:“陛下早年得过大病,如今年岁到了,身体不济,皇后行事便越发张扬跋扈,宫里宫外,凡是受过陛下青睐的嫔妃或者皇子,就没有不被皇后刁难的。先前王爷外出遇刺,老奴就怀疑与京中有关,游县令也提过这事,可王爷宅心仁厚,一直不往皇后那头想,王爷觉得他既不受宠,更没有继承大位的资格,皇后没道理费心暗害他。”

赵管家重重叹了口气,道:“王爷自己温良纯善,哪里能想到人心有多脏?有些人啊,就算你同他无冤无仇,他也见不得你好,非得把你折腾得没了命才肯善罢甘休。”如果不是因为心中对沈若轻全然信任,赵管家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沈若轻心里也明白,不过现在并不是仔细讨论这个的时候。她微微叹气,道:“原来人间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淳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并不是身份高就一定能过得很好。”

赵管家叹息着点头,心道仙子这一遭下凡,却遇到这么多遭心事,当真是辛苦。

然他并没有忘记县中百姓,此时大致说了些关于王爷的往事,便恳求道:“如今凶手还未查到,县中百姓却是耽搁不得了,还请仙子施以援手。”

沈若轻连忙摇头道:“我并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会些微末术法罢了。”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计划是,直接对着土著居民炫耀一下高科技道具,安个月神人设,让土著们帮忙给她找信号发射器。后来被语言绊倒,在秦峥面前出了好大的丑,才改变策略。让别人都觉得我是,但我偏说我不是。效果反而更好,万一被拆穿的话……

沈若轻可以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什么仙子啊,是你们自己脑补的不怪我啊。

虽然以这颗星球的科技水平,她基本没有被拆穿的可能,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果然,听到她这话的赵管家并不以为意,他此刻心中已经认定了沈若轻不想暴露身份,只得暗道一句仙凡有别,便不再执着于让沈若轻承认身份。

只听沈若轻微微蹙眉,道:“方才给安王服用的药极为珍贵,我这里虽还有些,却不可能救得了县中两千百姓。”

赵管家闻言,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面前一身雪白、飘逸出尘的仙子思量片刻,徐徐开口道:“我有一法,虽不能解开所有人身上的毒,却可缓解一二,之后,还请县中医者,尽快研制出解药。”

赵管家遂露出笑脸,连忙道:“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赵管家的动作极快,不到半个时辰,“青山县中没有瘟疫,是有人投毒造成瘟疫假象”的消息就传遍了。

全城哗然,一时间,人人欢喜人人怒。

欢喜的是,得知不是瘟疫,县中百姓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去隔离区看望照顾自己中毒的家人,也不用再整日战战兢兢担心被传染了。

愤怒的是,竟有人如此丧尽天良,干出往井里投毒害人这种事情。

青山县的百姓难得无比团结起来,纷纷唾骂那个下毒的凶手。甚至有人自发组织街坊邻里,互相探问近来有没有可疑之人进入县中。

这些天一直来来回回运水送粮送药的兵士们终于能够摘掉脸上的面巾,终于能够大口喘气了。

可是这里头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放松,这些常年在军中历练,各个高大精壮的汉子们阴沉着脸,在帮忙装卸药材时低低议论了几句。

“不知凶手是谁,若是叫我抓到他,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这人可真是狠毒,竟在水井中下毒,城中这么多无辜百姓,跟他无冤无仇,竟也忍心毒死。”

“这凶手心狠手辣恶贯满盈,要是撞到我手里,一定叫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沈素蓉正在小厨房里煎药,听到外头的议论声,她心里沉了沉。片刻后,她拎起自己的那只药篮子就往外走。

那篮子里,一只红眼睛的雪白小兔子抖动着长长的耳朵,状似乖巧地蹭了蹭她拎着篮子的手。

小厨房离安王休息的那个房间并不远,沈素蓉刚刚拐了个弯,就见到安王的心腹侍卫宋战和宋薄守在屋门口,一名穿着藏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轻声同他们说话。

见到她来了,宋薄引见道:“这位是安王府的赵管事。”

沈素蓉见这赵管家面白无须,举止有些女气,对他的身份便有了些猜测,她稍稍一福身,便急急开口,“实不相瞒,家父曾任宫中太医,对各类毒物都有所钻研,方才我听说城中瘟疫实乃下毒所致,这才明白原来之前全治错了,还请管家放行,我要先给王爷看看。”

赵管家打量了一眼,觉得这女大夫宽袖素衣、白纱覆面的装扮,乍一看跟沈姑娘当真有几分相像,还又都姓沈,这说是巧合他都不信,他问道:“令尊是……”

沈素蓉道:“沈堂。”

赵管家恍然,太医院中的确有沈堂这个人,不过在安王被封到宁州之前,沈太医便辞官回乡了,而沈太医治毒解毒的名声也算是广为人知。

他问道:“王爷身上的毒,沈大夫可寻到治愈之法?”

沈素蓉道:“素蓉虽医术不精,但自幼蒙家父教导,对毒物颇有几分研究,先前一直当作瘟疫来治,才迟迟不见起色,现如今知晓是中毒所致,素蓉必能研制出解药。”

赵管家听了,笑眯眯道:“事关王爷,还请沈大夫多多操劳,务必尽早研制出解药。”

沈素蓉点头,道:“那王爷……”

赵管家道:“王爷还在歇息。沈姑娘不如先回药堂,同其他大夫商量商量,这城中可是有两千中毒的无辜百姓。”言下之意,等研制出解药,试验了有效果了,才能让你见王爷。

沈素蓉听明白了,她眸光微垂,又往安王的房间望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眼见沈素蓉离开,赵管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宋战和宋薄望了一眼,就见赵管家脸色阴沉、望着沈素蓉背影的目光极为骇人,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此时此刻,两人望着有些陌生的赵管家,齐齐感到脊背一凉。

赵管家能在宫里陪着秦峥熬了那么多年,护着秦峥平平安安地长大,当然不可能是表面上这样慈祥和蔼的模样。先前同沈姑娘谈完后,他立刻清查了进入青山县后出现在安王身边的所有人。

安王带在身边的侍卫都是从宁州本地挑选培养出来,身家清白,一生荣辱皆系于王府,忠心自是不必说。更不可能被人易容顶替。毕竟易容也并非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只是看起来极像罢了,若是相熟之人,多看两眼便能拆穿。

选来选去,就这个沈大夫最为可疑。赵管家仔细问过了,王爷“病发”那天,他一大早去了广德寺,当夜就发起高烧,当时留在身边的,正巧只有沈素蓉一名大夫,为防泄漏出去,安王的病情便只能交付与沈大夫,只是这沈大夫治了几天,越治安王病得越重。

若非沈姑娘拦着,若非他也想顺藤摸瓜查出背后主使,这会儿哪还有沈素蓉的事儿。

赵管家望向紧闭的门扉,心道:若是查出这沈素蓉是皇后的人,也好叫王爷多些警惕,以免过段时日进京之时被皇后的佛口蛇心所欺骗。

王爷如今昏迷不醒,赵管家便要协同杨家大爷与五郎安置县中中毒的百姓,杨家人的建议是,既然确定是中毒不会传染,那么理应将中毒者送回家中,令其家人照顾。

赵管家却摇头,不但没有采纳杨家人的建议,反而命人在入夜后将中毒的人都抬到广德寺前边的空地处。

“天气这么冷,这些中毒的百姓有许多高烧未退,直接抬到外面,是不是……”杨大爷提出疑惑。

赵管家心想你知道个啥,沈姑娘说抬到外边儿,那就必须得抬到外边儿去。

众人见赵管家胸有成竹,便答应了下来。

辰时刚到,青山县中的兵士就都动了起来,赵管家、杨家等一众暂时主事的都往广德寺方向去了,花娇娇想起来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去了秦峥的房间。

花娇娇轻轻推开秦峥的房门,走了进去。

她的山远哥哥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几缕头发垂在脸侧,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白白的没有血色。

花娇娇很是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小声道:“山远哥哥,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快点好起来,等我满十八岁,我就跟阿爹阿娘说,我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妻子。”花娇娇一边说一边看着即使病中也格外俊美的秦峥,忍不住甜甜笑了。

她一直盯着秦峥看,忽然见他眉头微微动了下,好像要醒了。

花娇娇愣了一下,若轻不是说还要三个多时辰,山远哥哥才能醒吗?

随即又是一喜,她凑过去,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的山远哥哥。

秦峥即使在昏睡中,也一直没忘记睡过去之前的画面,睡梦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还以为会看到沈若轻,却对上了花娇娇那张熟悉的脸。

朦胧的视线几乎全被花娇娇的脸庞占据。

秦峥微微侧过头,避开花娇娇不断凑过来的脸。

也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熟得不能再熟,花娇娇半点都不感到羞涩,见到秦峥是真的醒了,她很高兴地从被子里把秦峥的手扯出来握住,“山远哥哥,你可算是醒了,担心死我了。”

被强行握手的秦峥:……

他抽回手,声音沙哑:“我感觉现在好多了。娇娇,我睡了多久?”

花娇娇道:“快两个时辰了。现在外面天都黑了。”

秦峥望向窗外,果然一片漆黑。

他又看了眼紧紧关着的房门,眉心微微一蹙,“这么晚了,你不能再待在我房里。”说着,他慢慢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来。

花娇娇伸手要去扶他,却被秦峥一抬手拒绝了。

花娇娇愣了一下,有些迷茫。

秦峥道:“我们已经大了,不能再似儿时一般。”

原来山远哥哥担心的是这个呀!花娇娇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道:“没关系的,我明天就写信给爹娘,告诉他们我要和你成亲!”

秦峥抿了抿苍白的唇,道:“你现在还小,等过两年,见多了青年才俊,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番话秦峥说过不止一次了,花娇娇气鼓鼓道:“山远哥哥你怎么又这样?我是认真的。”

秦峥看着她道:“你是杨花两家唯一的明珠,只要你想,多的是青年才俊可以选,京中勋贵子弟那么多,总有你喜欢的。我虽为亲王,却只能留在荒凉的宁州,文治武功在宗室子弟中也平平无奇,实在……”

花娇娇晃晃脑袋,明显不赞同,“山远哥哥快别这么说,谁说你平平无奇的,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她掰着手指头一个接一个数秦峥的优点:“在学院读书时,你的学问总是做得最好的,游太傅经常夸你呢!骑射课上,你总能拔得头筹,其他皇子和勋贵子弟没一个能比得过你!你的剑术也是最好的,当年和太子比试,如果不是你胳膊受伤,根本不会输。”

秦峥垂眼不语。

花娇娇接着道:“还有还有,你虽然贵为皇子,却没有半点其他皇子的骄矜之气,你还体恤下人关心百姓,来到宁州之后,你宁肯节衣缩食也不愿百姓受灾挨冻,把这里治理得越来越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听了这番话,秦峥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看着花娇娇的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柔和。

花娇娇见状,双眼越来越亮,觉得若轻的法子真棒!她把山远哥哥夸了一遍,山远哥哥果然高兴了。

却听秦峥拒绝道:“你这样看待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们不能成婚。”

花娇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委屈地瞪大眼睛,“为什么?”

秦峥耐心和她解释:“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可爱的小妹妹,我喜欢你,但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花娇娇失望极了,“不可能!赵管家说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守身如玉,你一定是在等我长大然后娶我对不对!”

“咳咳”秦峥忽然用力咳嗽了起来,花娇娇想要去给他拍背,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秦峥咳得眼角泛红,他缓过劲来,郑重地对花娇娇道:“娇娇,以前你还小,有些话我不便同你明说,可是现在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该知道,情爱之事,是不可强求的。”

秦峥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同花娇娇说话,花娇娇虽然任性骄纵很少去顾虑别人的想法,但她和秦峥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也是了解的,她知道,既然秦峥说出这样的话,那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眼圈忍不住红了,花娇娇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是若轻对不对?你是不是因为喜欢上若轻了,所以才不要我的?”

秦峥一怔,立刻道:“绝无此事。”

花娇娇扁扁嘴,哭了出来:“你骗人,若轻长那么好看,没有男人不喜欢她的,除非你不是男人。”

秦峥:……

花娇娇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控诉道:“你撒谎,你是个坏男人,我要去告诉若轻不要喜欢你。”说着捂着脸就要冲出去。

秦峥伸手要去拦她,“娇娇,你听我说,门……”

“我不听!”

碰!

捂着脸冲过去的花娇娇一头撞到了房门上,疼得她懵在了原地。

秦峥坐在床上,不忍直视地收回了视线。

花娇娇刚刚跑出去,一直守在外面的宋薄宋战二人跨进了屋子,惊喜地在秦峥面前单膝跪下。

“王爷,您终于醒了。”

“现在感觉如何?”

秦峥道:“已经好多了。外面情况如何?”

宋战立刻道:“王爷,您怕还不知道,青山县中根本没有瘟疫,是有人投毒,所以县中大夫以治瘟疫的法子治了这么久才没有起色。”

秦峥震惊得微微睁大了双眼。

宋薄接着道:“多亏了沈姑娘,是沈姑娘发现的,她说如果再迟一天,您可能就……”顿了顿,宋薄继续道:“现如今消息已经散了出去,大夫都在抓紧研制解药。”

秦峥放在被子上的手攥紧了,他问:“沈姑娘呢?”

宋战道:“在广德寺。”

秦峥:“广德寺?”

宋战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

秦峥沉吟片刻,道:“随我去广德寺。”

宋薄劝道:“王爷,您刚刚醒,沈姑娘说了,您不躺满五个时辰,是不能下地走动的。”

秦峥默然。

几个呼吸后,他道:“那抬着我去。”

宋薄:……

宋战:……

广德寺前面的空地原本十分开阔,此时挨挨挤挤地放下了两千多人,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全是人影,便显得无比拥挤起来。

金乌西沉已久,最后一点暖意也被夜色悄然吞没。

这些中毒的百姓多日来被痛楚折磨,个个憔悴不堪,突然被人从温暖的屋子里被抬到冷飕飕的地上,即便是对这些照顾他们的兵士十分信任,面上也不免露出了不满。

冬天的风可真冷啊!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苍白着脸趴在哥哥怀里,哆哆嗦嗦道:“哥,好冷……”

她的哥哥同样中了毒,甚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抬手抱紧妹妹,两人同其他被抬到这里的患者一样,在寒风中彼此依偎着护住最后一点温暖。

不同的是,他们是最先中毒的人之一,也是这里情况最严重的。当得知不是因为瘟疫而是被投毒之时,哥哥甚至连怒骂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已经等不到大夫研制出解药了。

被抬到这里时,他甚至想,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已经无药可医,所以王爷才把他们赶到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死了也无妨,可是他的妹妹,才这么小,他还没给她攒够嫁妆,还没帮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怎么甘心就这么去死……

离这对兄妹不远处,并排躺着一家四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夫妇俩,还有一对才十岁的儿女,因为中毒,这一家四口此时高烧未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他们中的毒没那么深,躺在中间的妇人两手紧紧抱着两个孩子,泪几乎已经流干了,“我的儿啊,是娘对不起你们,那天就不该让你们喝水的……”她声音虚弱,却字字泣血。

一旁的丈夫虚弱道:“别说了,别说了……王爷……不会不管我们的,他那天说了……”

“阿娘,我想回家……”

“爹,我也想回家……”

儿女两句话出口,丈夫的话便哽住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躺在身边,不过几日便瘦得脱了形的一对儿女,看着他们哭着要回家的样子,也落下泪来。

能活着,谁想去死啊……

脸上忽然一冰,男人茫然地扭头望向天空,下雨了?

被哥哥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虚弱又天真地说:“哥,我看见月亮飞下来了。”

哥哥意识不清地抬起头,然后……他和在这里的人所有人一起,见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今天的夜风很冷,空中乌云蔽月,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却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高空中缓缓飘落。

等到渐渐近了,所有人才发现,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双手捧着一团光。

白色的丝绦在风中肆意飘扬,像是缠绕在她身边的轻云。

雪白的光点飞花一般环绕在她身侧,如同拱卫明月的众星。

降落了一段距离后,她停了下来,微微低头看了下来,如同神明怜悯地俯视苍生。

那么遥远的距离,没有人看清她的容貌,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由回忆起了曾经听过的神话。

被她捧在手里的那团光,状如明月,莹白的光芒温润柔和,在这个寒冷又漆黑的夜里,像是一轮昊日,驱逐寒冷与黑暗,唤醒所有人心里的希望。

小女孩的哥哥本来已经不对活下去抱有任何希望,在见到这一幕后,心里震动的同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真是老天开眼,派神仙来救他们了?

此时此刻,每一个躺在这里、每一个看见天上景象的人,都冒出了相似的想法。

有的人甚至拼着最后那点力气虚弱地大喊,“神仙!求神仙救我们一家,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其他人也或高或低地呼喊起来,如果不是身体实在虚弱爬不起来,现在已经有人下跪磕头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天空中那道身影,没有人注意到,几只小小的白色蝴蝶,在他们身边翩翩飞过。

与此同时,那停留在漆黑夜空中的白衣仙子,高高举起手中的“明月”,而后,那“明月”忽的破碎散开,化作成千上万数不清的莹白光点,流星一般落入人间。

当晚,即使隔着几座城的人,都能清楚地看见,无数像是雨丝又像是柔软丝线的白色光线,从空中坠落到广德寺的方向,几乎照亮了整个青山县,这一幕美轮美奂,一直到过了无数年,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清楚地记得今夜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广德寺中直接受到馈赠的人。

他们躺在地上,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在那些白色光线落到身上的同时,一点温暖的东西便钻入了口中,头脑霎时间清明了几分,就连身上因为中毒而引起的痛苦,也好似被这股暖意安抚了下去。

冬夜里的风不再寒冷刺骨。

有的人甚至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还想给那天上的仙子磕个头。

却见此时天空阴云消散,方才被遮蔽的明月出现在那女子的身后,她似乎做了个颔首的动作,随即一转身,仿佛是往前迈了一步,那身影就消失在了明月当中……

今晚发生在广德寺的这一幕被编成故事广为流传,当夜身在广德寺的人有书生、有匠人、有画师还有填词作曲的……他们为今夜之事写诗、作画、编曲编剧……

歌颂的诗词和戏曲源源不断地涌现。旦角们纷纷以扮演“月神”一角为荣,但也有的旦角因演得不够端庄高洁而被路过的青山县人砸场子。

除此之外,各地建起了不少月神祠,尤其是当夜受过恩惠的青山县甚至诞生了月神节,将拜祭月神列作了第一重要的节日,每到月神节,县里的姑娘们便都会穿上白衣戴上白色绢花扮演月神,去月神庙祈求月神的庇护,还会选出县中容貌最美的姑娘坐上步辇游街……不明就里的外地人在月神节当天来到青山县,时常被满城缟素的姑娘们吓一跳。

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但今晚见证这一幕的可不止这些被抬到广德寺的病患,还有无数负责抬运病患的兵士,原本接到命令他们还暗自嘀咕,这么冷的天把中毒的人都抬到外边是几个意思,却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

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就连早有预料的赵管家也愣愣地回不过神。

等到那仙子消失在明月当中,赵管家才怅惘地叹了口气,沈姑娘,您现在,想必已经回到天上去了吧!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赵管家恍恍惚惚扭过头,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姑娘,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沈姑娘,惊喜得像是看见自家王爷忽然登基当皇帝了,“沈……沈姑娘,您还在?”

沈若轻认真点头:“我一直在啊!”

“那……”赵管家疑惑地指了指天,“方才明明见您跑进月亮里了?”

沈若轻道:“那只是障眼法而已,人怎么可能跑进月亮里?”其实是利用了视觉的误差加上一点小道具。

赵管家又问:“那些坠下来的流光?”

沈若轻表示那也是障眼法。

赵管家却不相信,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见沈若轻侧头望向广德寺空地上中毒的那些人,声音轻得像是飘在了梦里。“赶紧让人把他们抬回去吧!今天太冷了,我其实没帮到什么,只是给了他们一点希望。”

那些白色流光真的只是全息投影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趁人们的注意力被天空吸引时,带着药剂在病人中飞了一圈的小蝴蝶。那种药剂名字拗口,作用其实跟解毒剂相似,但解毒剂吃下去后,大军会直接把人体内的病毒歼灭,而这种药剂却是用来提高人体细胞对病毒抵抗力的,效果虽然比不上解毒剂,但胜在使用率高,只要稀释过后的一小滴,就能发挥作用。

不过沈若轻没有想到的是,这效果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她跟小a分析了一下,觉得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一是因为这些土著本身没有使用过这种药物,人体没有那么高的抗药性,所以药剂的效果能够充分地发挥出来;二是像这种科技文明尚未觉醒的星球,对神灵的信仰非常纯净,因为她的表演,这些土著充分相信自己得到了神灵眷顾,心中充满了求生的意志和希望,所以才显得格外有精神。

有精神就好,人一旦心里有了希望,再多的痛苦都能熬过去。

听了沈若轻的话,赵管家一拍脑袋,催着那些梦游一样的兵士赶紧把病人都抬屋里去。

那些得了馈赠的百姓虽然不是立刻就好了,但看着明显都精神了一些,有人甚至不愿意被抬回去,说是要感谢月神,要留在这里多跪拜一会儿。

神奇的是,这些兵士也觉得颇有道理,竟有些跟着百姓们一起跪下去拜了拜,数千人一同朝着天空明月跪拜的场面有多浩大不必提,更何况,这些人都是绝对的真心实意、感激涕零。

赵管家见此,眼睛也有些发红,他多说了几句,那些人才如梦初醒般把病人抬回了屋里。

沈若轻就站在隐蔽的角落里,她看着他们笑着哭着激动着,听着他们感激的话语,心里忽然涌起无限感动。

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如果硬要去形容,那就像是一直处在一个封闭小屋里的她,忽然有一天打开了一扇窗,透过那扇窗看见了浩瀚无垠的伟大星空,那一瞬间的震撼难以言表。

【原来,得到这么多人真心实意的感激和虔诚的信仰是这种感觉啊!小a,我明白《神话》最后一幕戏该怎么演了。】沈若轻现在觉得能降落到这颗星球其实是她的幸运,比如《神话》最后一幕戏,月神降临,拯救了苍生再回归天庭的那个部分她一直抓不到感觉,找合作过的导演请教过,他们都表示已经够好了,可是沈若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抓不到,像是有个板子顶在她头顶,她知道她可以打破这块板子,她可以演得更好,她可以更接近月神的那个状态,却一直找不到打破板子的契机,但是现在她找到那个契机了!她现在觉得,只要她想,抬起手,上面那块板子就能被她轻而易举地击穿。

小a:【恭喜主人!下一座宇宙演艺金奖一定是您的!】

宇宙演艺金奖是演员的最高荣誉,沈若轻一直想拿到这个奖,实力却一直够不上,但是现在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信心!

几只白色的小蝴蝶悄悄飞过人群,钻进沈若轻的袖子里。她揉了下自己的腰,正要回去,一转身却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杨五郎和花娇娇。

糟糕!他们会不会看见她揉腰了?她的偶像包袱、她的仙女人设……难道要崩了?!

再定睛一看,花娇娇捂着心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激动。

杨五郎也正看着她,目光非常复杂。

沈若轻:……

忽然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

“若轻!”花娇娇冲了过来,那双大眼睛激动地盯着沈若轻,“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就是刚刚天上的那位仙子?”

沈若轻:……

这俩肯定是偷听到了她跟赵管家的谈话。

她镇定自若道:“我跟赵管家解释过了,是障眼法。”

花娇娇明显不信,还在激动地说个不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轻你长得这么美肯定不是人!”

沈若轻:……

花娇娇:“若轻你是不是下凡救苦救难来的,你真好真善良,我之前还嫉妒你我真不应该,我错了若轻,你以后一定要保佑我越来越漂亮,保佑我阿爹阿娘我爷爷我外公我所有舅舅舅妈还有表兄表嫂侄子们全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沈若轻:……

杨五郎斥道:“娇娇,不得无礼。”

杨五郎极少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说话,花娇娇吓了一跳。

沈若轻也惊讶地看了杨五郎一眼,杨五郎却立刻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沈若轻也不怎么在意,她捏了捏小姑娘嫩嫩的脸蛋,一脸高深莫测,“真的只是一点障眼法,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守秘密。”

杨五郎立刻应承,“姑娘放心。”说着看了花娇娇一眼。

花娇娇接收到表兄的暗示,拼命点头。

拒绝了杨五郎的护送,沈若轻又偷偷揉了一下自己的腰,她满以为这回可以回去休息了,结果刚出广德寺,就看见了被宋薄宋战护着,躺在步辇上的秦峥。

诶?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只见秦峥半躺在步辇上,一动不动地仰头望天,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薄最先发现沈若轻,他激动地都要给她跪下了,连忙冲着步辇道:“王爷,沈姑娘还在!沈姑娘没走!”

秦峥立刻转过头来,看到沈若轻的那一刻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沈若轻给他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秦峥舒了口气,慢慢露出笑容来,“没事,累了吧,早点休息。”

沈若轻:……

回到县衙安排好的房间,沈若轻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塌了下来,直接瘫到了床上。

“做个好事装个逼可真不容易啊!”她一边感叹一边让小a取出按摩器给她做按摩。

还让小a把今晚的画面播放一遍,看到影像里自己悬浮在空中白衣飘飘充满仙气的样子,觉得自己今晚受的罪都值了!

大宇宙时代,有那么多科技产品,个人想要飞起来容易,但要飞得优雅高贵充满仙气可不容易。

她一边享受按摩器的按摩,一边把贴在双肩和腰部的微小飞行器取了下来。心道:那些土著只看见她在空中多么的美丽优雅,没有看见她的腰和肩膀被飞行道具提着时有多累。

不过,只要想到那些人仰望和惊艳的眼神,沈若轻就觉得这一趟真是值了!

她陶醉地看着视频中仙气飘飘的自己,美得不行。

【小a啊,你说我咋长得这么美呢?我在空中飞下来的画面真是梦幻般的优雅啊!】

小a:……

【主人,小白兔传消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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