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说长孙顺德、刘弘基和窦琮的武艺高强,并不是为了排武艺的高低,目的是要给他们的妻子鼓劲,让她们放下心中的疑虑,
她宽慰崔氏、顿氏、馨儿、游氏,“你们的郎君,是这数万军中武艺最好的,是本事最大的几个人。”
“刘阿兄和琮舅,以前抢突厥人宝马的时候,突厥人见了他们都吓得两腿打颤。现在见了他们,还不落荒而逃?逃得慢了,一箭射过去,连小命都没了。”
说到“一箭射过去”的时候,在人前一向庄重沉稳的的观音婢,突然调皮了一下,两手做了个射箭的手势。
经观音婢这么一说,崔氏、顿氏、馨儿、游氏才发现,自己的郎君竟然不是平凡之人,对他们出征打仗之事自然是放心了不少。
几个人心中少了忧虑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以郎君为荣的骄傲。
观音婢见几人面上有了喜色,接着问她们,
“你们家郎君本事都这么大,不去打仗,让他们呆在家中干何事?”
“喝酒?赌钱?看孩子?还是让他们在家吃闲饭?”
馨儿点头附和,“有本事不用,确实可惜了这身本事。”
“他们从小就开始练武,等的就是这一天,要是练了一身武艺不上战场,还那么辛苦练武干什么?”
观音婢说那么多,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丈夫不是一般的男人,让她们为有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郎君感到骄傲。
接下来,观音婢要让她们看到丈夫出征打仗的好处。
这样,以后再碰到郎君出征打仗的事,她们就会打心眼里给予支持。
观音婢抓了些干果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几个人边吃边聊,她见崔氏和顿氏一直不怎么说话,就故意引她们说话。
“崔娘子、顺德婶娘,你们想没有想过,将来被敕封为郡夫人?”
顿氏柔声问观音婢,“郎君要做到多大的官,我们才能敕封郡夫人?”
观音婢微笑看着顿氏,答道,“要做到三品。”
崔氏问,“做到三品是不是很容易?”
观音婢笑了笑,“也不是太容易,满朝文武估计也超不过一百个。”
顿氏、和崔氏没再说话。
游氏却有些泄气,“天下的人有千千万,三品官不到一百个。我看这郡夫人还是别想了。”
观音婢给她们鼓劲道,
“那可不一定,你们郎君在数万大军之中,还是武艺最好的呢。”
“全国才有几十万军队,你算算他们的武艺在不在前五十名之内”
游氏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还真差不多。”
观音婢对四人感慨道,
“这男人要是没有本事也就算了,要是有一身本事却整日窝在家中,就白瞎了这身本身。”
“好男儿就要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将来封妻荫子。你们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一个人的见识确实重要。有见识的人,看问题看得透,说起来头头是道,说的话令人信服。
观音婢从小沉迷于读书,精通经史、谋略,看事深远,见识深刻。别看她只有十六岁,但和几个常年困守于深闺的妇人一比,有鹤立鸡群的感觉,每句话都透着智慧和胆略。
像顿氏和崔氏,在外人面前连说话都羞于启口,更不要说让她们去劝人了。
馨儿是和观音婢一起长大的,她对观音婢的与众不同早已是深有体会。
崔氏、顿氏和游氏,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小娘子,句句说得在理,句句说到了她们心里。
对观音婢有了佩服之意,她们就越发相信观音婢所说的话,见她说得在理,三人不住点头。
观音婢见她们认可自己所说的话,接着道,
“其实突厥人也没有那么可怕,我父亲和他们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
“父亲常年在北疆,就不怎么回家,我从小就很少和她在一起。”
“十几年来北疆只所以没有受到突厥的袭扰,就是我家父亲的功劳。”
崔氏不禁惊叹,“二十多年在北疆,真是不容易。”
提起父亲,观音婢充满敬意,她深情地说道,
“阿爷虽然不易,却换来了家族的荣耀和全家的富贵荣华。”
“他从亲卫起家,最后被朝廷敕封为三品的武卫大将军。”
“全家人都得到他的庇荫,母亲是郡夫人,大兄、二兄年纪轻轻就官居五品。”
“四兄十几岁时承嗣,就敕封了七品的官职。”
崔氏、顿氏和游氏三人,听观音婢说全家人都因长孙晟而受惠,心中都十分羡慕,也暗暗祝愿自己的郎君,将来能够如长孙晟一般封妻荫子。
按下家中之事不说,再说出征北击突厥的军队。
李渊率军到达马邑,与王仁恭的兵马加在一起,不足五千人。
王仁恭心中害怕,不敢出战。
李渊知道王仁恭心中所想,就劝他解除心中疑虑,立下决战之心。
他按照与李世民的商议,为王仁恭分析双方的利憋。
“突厥所擅长是骑射。见到有利即向前,遇到强劲对手就遛走。以羊马为军粮,胜只是为了求财,败了面无惭色。”
“来去如风,没有固定的阵势和章法;行军时没有队列,扎营时逐水草而居。没有昼夜巡视警戒的辛劳,不用花费人力财力构筑营垒、筹措军粮。”
“王使君已与突厥人打交道数年,以为李渊说的可是实情。”
王仁恭听李渊分析,点头认可,
“突厥人的习性,确如唐公所言。”
“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等总不能昼夜整兵待之。”
“往往是接到突厥来扰的警讯,我方整军出战时,突厥人早就劫掠已毕,远遁它处。我军只能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兴叹。”
李渊问王仁恭,“使君可知中国与突厥交战,难以建功的原因何在?”
王仁恭看着李渊不语,他心中说道,我要是知道如何建功,哪里还会被突厥的袭扰搞得精疲力竭?
李渊见王仁恭不语,向他讲自己的应对之策。
“中国之所以屡不见功,是因为行事和突厥人正好相反,军队行动没有他们自由,处处自缚手脚。”
“假如我等也如突厥人一样行事,也如他们一般逐水草而居,便可随时对来犯之敌进行攻击。”
“突厥人见无利可图,便不会再来。”
王仁恭虽然觉得李渊说得有理,但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心中没底,仍然犹豫不决。
李渊见他仍犹豫不定,就迫他出战。
“如今至尊皇帝远在江都,马邑孤城无援。如不进行生死一搏,如此危城,将难以图存,你我只有等着被主上问罪。”
王仁恭知道李渊是皇帝的近亲,见他说出重话,就再也不敢违拗李渊的决定,只得准备出战。
李渊命在自己带来的二千人、和马邑的驻军中优中选优,重新挑选了二千精于骑射的骑兵。
人员选好以后,将这两千名精锐骑兵交与李世民等人率领,出城寻找战机。
李渊和王仁恭则在马邑城中,等候李世民领兵出战的消息。
李世民率军出城之后,则不急于与突厥人交战。
他按照长孙晟《边塞札记》的记述,让士卒们熟悉突厥人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都如突厥人一般,在边塞之外来回移动,逐水草而居,靠游猎为生。休息时,如突厥人一样搭建帐篷,派斥候在远处警戒。
李世民故意让部下打出李渊的旗号,让突厥人知道李渊的军队在边塞之外巡视。
有时候,突厥人也会派斥候骑兵前来侦探,李世民就让部下旁若无人一般驰骋射猎,耀武扬威。
李世民、长孙顺德、长孙湛等人皆是骑射高手,见到飞禽走兽都是百发百中。
突厥斥候骑兵探知以后,回去报知突厥首领。
突厥首领不知李世民等人的底细,每次都是避开李世民所率的军队。
有一次,李世民所率骑兵突然与突厥部落相遇,他命属下整装备战,没想到突厥部落却主动避战而去,李世民也不命令追击。
后来三番五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长孙顺德、窦琮、长孙湛等人就憋不住了,都嚷着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开战。
李世民见群情振奋,士卒对突厥人已没了畏惧之心,心知决战的时机已经到了。
以后数日,李世民带领二千轻骑,游走于草原之上寻找战机。
一日,斥候来报,北面数里之处有突厥大队人马,青壮老弱加在一起有数千人。
李世民将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长孙湛等人招到一起,问他们可敢一战?
这些人早已憋了多日,个个求战心切,恨不得马上披挂上马,杀入敌阵。
李世民命全军分成八队,从四面掩杀过去。
二千名精锐骑兵,如浪涛奔涌前进,大军过后掀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突厥部落未料到隋军来得这么突然,瞬间被合围在中间,四面八方矢箭如雨射向突厥部众。突厥部众仓促应战,大部分人还未来得及上马,即被射死在箭雨之中。
一阵箭雨过后,二千骑兵冲入敌方营地,只看到马槊翻飞,血肉四溅。突厥部众狼奔豕突,终逃不出被猎杀的命运。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已结束。
战后统计战果,将士按斩杀人头记功,共计斩首三千多级,邀获骏马一千多匹。
大胜之后,李世民命所有将士即刻收拾战场。
为防其它突厥部落来援,全军携战斗邀获,迅速回军马邑城。
李渊、王仁恭见李世民率军得胜归来不禁喜出望外,立即将捷报快马驰驿,奏报在江都的大隋皇帝杨广。
杨广龙心大悦,下诏将李渊、王仁恭慰勉了一番,从此对李渊更加信任。
此战之后,军队稍作休整,李世民又率军两次出击,连战连捷。
突厥人闻风丧胆,远走避战。
为巩固战果,李渊亲写书信派人送始毕可汗,警告他约束部下,不得再犯大隋疆界。如若不听,他将再派精锐深入突厥后方斩贼捕虏,让其终年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