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街头,上一刻还人满为患,下一刻便撤得所剩无几。
夜屿:“……”
冬洪站在一旁,简直目瞪口呆,没想到锦衣卫的身份,居然还有如此妙用……
夜屿抬眸看了下,前面还有十几人。
有些人退出了队伍,却还没走,继续在一旁围观。
队伍内的人,却如芒刺在背。
这些人本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他们排了许久,为马上就要买到点心而兴奋,但想起身后的飞鱼服,顿时面色煞白。
夜屿前面,站了一位年轻的书生,他偷瞄了夜屿一眼,立即转过头去。
书生心里打鼓……要不要让开呢?不让开,会不会被杀?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读书人最重风骨,怎能屈服于恶势力?
书生硬着头皮,僵着身子,愣是站着没动。
书生没动……他前面的人,便也没动。
忽然,书生的肩头,被人轻拍了下。
书生顿时血色尽失,抖抖索索地转过身来。
“大人……何、何事?”
夜屿慢条斯理问道:“酥心坊里,什么好吃?”
书生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答道:“山、山楂糕……”
夜屿冷声:“要甜的。”
书生面色一僵,原来大人喜欢甜?
他敛了敛神,道:“糖冬瓜、核桃酥、龙须酥都好吃的……”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
“糖冬瓜太甜了,不如茯苓饼!”
“还是杏脯好吃!”
“无瓜果也不错啊!”
众人说起酥心坊的吃食,一个个都十分积极,就算自己不买,也很好奇锦衣卫会买些什么。
小二方才还忙前忙后,此时一看,客人都消失了大半,顿时呆住了。
他急忙拉了掌柜的出来,指着夜屿道:“掌柜的,就是这个人,把咱们的客人都吓跑了……”
掌柜的本来很不高兴,但抬眸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一把推开小二,怒斥:“你疯了你!”
掌柜的急忙挂起一个笑容,走到夜屿面前,谄笑问道:“敢问夜屿大人,到酥心坊有何贵干?”
掌柜的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打鼓,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惹怒锦衣卫的地方。
夜屿淡淡道:“买点心。”
掌柜的一愣,又确认了一遍:“买、买点心?”
夜屿微微颔首。
掌柜的笑逐颜开:“夜屿大人要点心,只需说一声,小人送到府上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来来,大人里面请!”
夜屿气定神闲:“不急,等前面的买完再说。”
此言一出,旁边看热闹的食客们,也小声议论起来。
“锦衣卫居然会排队!?”
“是啊是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他全程没有赶人……”
“早知道我就不退出来了……排在锦衣卫前面,回去还能吹个牛……”
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站在那书生前面,她小声道:“宝儿,等会儿想吃哪种?”
孩子搂住母亲的脖子,撒娇道:“娘亲,我们可以多买些吗?”
妇人面露为难,低声道:“宝儿听话,只选一样好不好?今日是因为你的生辰,娘亲才带你来买的……酥心坊的点心,实在是太贵了……”
孩子低低“哦”了一声,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
夜屿眸光微动……这话语似曾相识。
掌柜的站在身边,忍不住偷偷打量夜屿的脸色,他赔着笑脸道:“大人是第一次来酥心坊么?”
夜屿微微颔首。
掌柜的心中盘算,有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排队买点心,这事若是传出去,门槛都要被踏破,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掌柜的十分客气,又道:“夜屿大人若觉得酥心坊哪里不太好,尽可以告诉小人,我们一定改进……”
夜屿幽幽道:“你们的点心太贵了。”
掌柜的顿时呆住,眼角抽了抽。
夜屿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是啊!我早就觉得贵了!”
“那个……我虽然能买得起,不过确实不值这个价钱啊!”
“就是!小二还凶巴巴的,买少了还给脸色……”
“活该被锦衣卫查访!”
“啊……原来锦衣卫是来查访的?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了?”
掌柜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了,小二连忙伸手扶住他。
“掌柜的,这红衣服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小二来京城不久,认不得达官贵人。
掌柜的颤声:“能要咱们命的人!”
小二面色一白。
夜屿默默扫了掌柜的一眼,没再说话。
掌柜的心头一震,一咬牙:“大人说得对……今日全场八折!”
众人一惊。
下一刻,围观人群纷纷重新排到夜屿后面。
转眼间,一条长队又成形了。
前面的食客,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买点心的速度。
妇人抱着孩子买完出来,书生便急忙踏入了店铺。
孩子手里拿着一块糖冬瓜,津津有味地吃着,他母亲一手抱着他,一手领着两袋点心。
孩子路过夜屿,忽然咧嘴一笑,嘴角还沾着冬瓜渣。
夜屿眉宇微动,嘴角牵了牵。
马蹄声声,在都督府门前停下。
冬洪拉了拉缰绳,扬声道:“大人,到了。”
门帘微动,夜屿自车上下来。
都督府门口的守卫见到夜屿,立即行礼问安。
夜屿轻轻点头,径直踏入都督府。
其中一个守卫,忍不住扭过头,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大人提的……是酥心坊的点心?”
另一守卫“切”了一声,道:“怎么可能!你定是看花眼了……”
夜屿穿过中庭,一路向内院走去。
平日,樊叔都在门口或者中庭的路上迎他,但今日,却没有见到樊叔的影子。
夜屿忽然有些奇怪。
他问路过的家丁:“樊叔呢?”
家丁答道:“回大人,今日南苑设宴,樊总管亲自去那边准备了。”
夜屿长眉微挑。
冬洪站在他身后,眼中也有一丝讶异……这都督府落成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设过宴。
冬洪小声问道:“大人……是不是董姑娘……”
夜屿嘴角微动:“去看看。”
说罢,两人抬步,向南苑走去。
夜幕降临。
南苑外的石板小路,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幽。
走过石板小路,绕过古香古色的拱门,夜屿步入南苑中庭。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樊叔站在偏厅门口,高声指挥道:“将这些肉片端进去,等会儿大人要吃!”
家丁急忙应声,将推车上的盘子端下来,送入偏厅。
樊叔又抬起手,指着另外一个侍女道:“这肉要片得薄,这么厚的一定不好吃,退回后厨重新切!不然大人不爱吃!”
侍女连忙应声。
樊叔见一个家丁端着一盘炸馒头过来,连忙道:“这个是谁做的?不知道大人胃腹不好吗?头一次在家里吃饭就犯忌讳,做事不过脑子!”
家丁低着头,连连称是。
夜屿:“……”
樊叔数落完众人,一抬眸,看见夜屿的身影,立即乐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人今日这么早就回来啦?是回来用晚膳的吧?”樊叔笑容可掬,眼神里还带着点儿激动。
夜屿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樊叔一边引他往里走,一边道:“听说大人愿意回来用晚膳,大家伙都高兴坏了……董姑娘自中午开始,就在准备晚膳呢!”
夜屿面色微顿,看向樊叔,似有不悦:“她不是伤还没好吗?”
樊叔愣了下,连忙道:“大人放心,老奴没有让董姑娘动手,只是请她指点一二。”
夜屿这才收回目光。
樊叔积极地走在旁边:“大人,里面请。”
夜屿面色犹疑一瞬,还是踏入了偏厅。
偏厅之中,人也不少,两三个侍女正在摆盘,而舒甜带着添儿坐在一旁,两人面前放了一碗深黄色的酱料。
舒甜用小勺子,挑起一点酱料,送到添儿嘴边,温声道:“尝一尝?”
添儿小鼻子皱了皱,小心问道:“这是什么?”
舒甜笑道:“沙茶酱。”
添儿好奇地问:“什么是沙茶酱?”
舒甜莞尔,耐心解释道:“沙茶酱是一种咸鲜的酱料,里面不但有花生仁、白芝麻、鱼、虾米等食材,还有牛油、葱蒜等佐料,汇聚了多种不同的香味,非常适合用来佐牛肉火锅吃。”
添儿听了,也起了一丝兴趣,她轻轻舔了舔酱料,嘻嘻笑起来:“好香呀!添儿还想吃!”
舒甜抿唇一笑:“一会儿等涮肉的时候,我们再吃,不然就太咸了……”
添儿乖乖地点了点头。
夜屿轻咳一声。
舒甜闻声抬头,眉眼轻弯:“大人回来了?”
添儿见到夜屿,也十分兴奋地扑上来:“夜屿叔叔回来得正好,舒甜姐姐说今晚吃牛肉火锅!你快来呀!”
夜屿任由她拉着,走到桌前。
舒甜轻声:“大人辛苦了一天,净手用膳罢?”
夜屿面色微顿。
锅里的汤汁,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水雾缭绕,暖意袅袅。
舒甜笑容温婉地坐在他身边,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夜屿眸中的清冷,被室内的热气熏得化了几分,他一声不响接过舒甜给的帕子,擦了擦手。
侍女接过用完的手帕。
舒甜又将碗筷摆到他面前。
“今夜我们吃岭南的牛肉火锅,口味清淡,温和滋补,很适合大人吃。”舒甜声音轻轻的,嘴角带着笑意。
她这话说得平淡,但在樊叔和秋茗等人眼中,却是惊讶不已。
樊叔和秋茗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么多年,他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夜屿无数次,可他没有一次放在心上。
下午舒甜告诉他们夜屿会回来用晚膳时,他们还不信。
如今见夜屿坐到舒甜身边,仍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樊叔怔然看着夜屿,只听见他缓缓道出一个字:“好。”
樊叔和秋茗,顿时目瞪口呆。
夜屿看了看面前的大锅,这场景对他来说,十分陌生。
他一向对吃食没什么兴趣,之前下江南时,既然答应了她,那便多少吃一点。
回来之后,她不在,他便不吃了。
如今,面前这一桌子满满当当,眼前的人个个挂着笑意,他似乎又没有那么反感食物了。
舒甜拿起铁勺,轻轻搅动锅底。
锅底汤汁十分清澈,唯有几片简单的白萝卜飘在上面。
樊叔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汤里这样清,会不会味道太淡了?”
舒甜摇头,道:“岭南的牛肉火锅,讲究的便是‘大味至淡’,这汤底由牛骨汤和白萝卜组成,能更好地凸显肉质的鲜美。”
樊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道:“还是姑娘懂行!”
夜屿淡淡看了樊叔和秋茗一眼,道:“没有外人,你们坐下一起吃罢。”
樊叔一怔,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秋茗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声拒绝:“奴婢不敢,奴婢伺候大人和添儿小姐吃就行了。”
舒甜笑吟吟道:“火锅就是要人多,抢着吃才好吃,不知不觉,会吃得更多。”
一说到“吃得更多”,樊叔立即看了夜屿一眼,顿时改了主意。
“好好,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秋茗见樊叔不推辞了,便也忐忑地坐了下来。
舒甜温言道:“吃火锅,自己动手下菜,会更美味。”
说罢,她先端起一盘牛肉丸,一骨碌倒入了锅底里。
添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圆滚滚的牛肉丸变色了,立即问道:“可以吃了吗?”
舒甜笑道:“还早呢,牛肉丸不易熟,所以要先放下去煮,等浮起来,便能吃了。”
添儿满脸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圆圆的牛肉丸。
舒甜又道:“这牛肉火锅的酱料,也很是讲究,我为大家做个示范。”
说罢,她指向桌上的几个小碟子,舒甜舀起一勺沙茶酱,道:“沙茶酱是必不可少的,与牛肉乃是绝配。”
沙茶酱缓缓注入碗中,看起来浓郁又粘稠。
然后,她又挑起一点芹菜珠,抖落到沙茶酱里。
清脆的芹菜,一旦沾染上沙茶酱,立即变得难舍难分。
舒甜又道:“芹菜珠和炸蒜蓉,放入沙茶酱中,可以增加清爽的口感,增香解腻。”
说罢,她将调好的酱料,放到添儿面前,道:“这是给你的。”
添儿高高兴兴地接过来,用开始用筷子蘸着酱吃。
樊叔和秋茗按照舒甜的搭配,一人拿起一个碗,也开始配料了。
夜屿眸色淡淡,眼前的瓷碗,仍然是空的。
忽然,面前的瓷碗,被一只纤细的手拿走,换上了一碗调好的酱料。
夜屿面色微顿,忽然抓住舒甜手腕。
舒甜诧异抬眸,看向夜屿。
夜屿垂眸,盯着她的手背——白皙的肌肤上,有一片通红的冻伤。
“何时能好?”夜屿出声问道,听不出太多情绪。
舒甜下意识道:“大夫说还得几日……不过是看着吓人,其实伤得不重。”
夜屿沉默一瞬,松开了手。
“不必帮我布菜了。”夜屿淡声道。
舒甜愣了愣,轻轻点头。
说话间,牛肉丸终于浮出水面,原本泛红的牛肉丸,被煮开之后,变成了肉褐色,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看着十分讨喜。
舒甜眉眼一弯:“煮好啦!”
添儿忙道:“我要吃!舒甜姐姐我要吃!”
舒甜自然而然伸手,去够漏勺,却忽然被人抢了先。
“我来。”
夜屿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众人微惊。
只见夜屿将漏勺握在手中,慢慢沉入水里,捞起一个牛肉丸,沥了沥汤汁,然后倒入添儿碗中。
添儿高兴得手舞足蹈,用一根筷子,戳起牛肉丸,笑道:“你们看,牛肉丸变成糖葫芦了……哈哈哈哈……”
舒甜忍俊不禁,道:“把你的‘糖葫芦’放到酱汁里滚一滚吧。”
添儿用力地点点头,将牛肉丸放入沙茶酱里沾了沾,褐色的牛肉丸,沾染了黄黄的酱料,泛起油光。
添儿张开小嘴一咬——沙茶酱鲜中带咸,还带着隐约的甜味,别具一格。
牛肉丸韧劲十足,荤香弹牙,咬起来会发出“滋滋”的响声。
添儿嚼着牛肉丸,吃得津津有味。
舒甜见她吃得开心,笑着收回目光,忽然发现,自己碗中,也多了一个牛肉丸。
舒甜侧目,看了夜屿一眼。
只见他正微微低头,搅拌自己的酱料。
“多谢大人。”舒甜的声音轻轻软软,传到夜屿耳朵里。
夜屿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没有更多话语。
樊叔和秋茗面面相觑,只觉得眼前的大人……似乎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大人!?
夜屿抬眸,淡淡扫了樊叔和秋茗一眼,两人立即埋头吃菜。
樊叔笑了两声,道:“这沙茶酱里的炸蒜蓉,真是好吃……老奴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蒜蓉。”
舒甜道:“这炸蒜蓉吃着美味,做起来却不容易。需要将新鲜的大蒜,捣成蒜蓉,装到布袋里面,封口之后,在水中洗去粘液,挤掉水分。”
樊叔有些好奇:“这便好了?”
舒甜笑了笑:“自然没有,去掉水分的蒜蓉,还要被压得更细,在放入锅中,用清油煎炸,炸至淡黄色,方可将油沥干净,然后捞出来晾晒。”
樊叔皱了皱眉,道:“那确实有些复杂……不过,确实很香。”
舒甜点头,表示赞同,道:“而且,炸过蒜蓉的油,也保留了大蒜的香味,可以用来做别的菜,例如鱼、虾类……”
不仅樊叔听得认真,连秋茗也有些入迷了,她回忆道:“奴婢记得,小时候娘亲就用这样的油做过菜,特别鲜香。”
夜屿一言不发地听着。
舒甜的目光,轻柔地落到他身上:“大人也尝尝牛肉丸,好不好?”
夜屿无声点头,也给自己捞了一颗。
樊叔和秋茗,不由得屏住呼吸,一目不错地盯着他看。
夜屿没有注意他们的目光,这牛肉丸有些滑,对于他这种常年不用筷子的人来说,有些难度。
夜屿试了两次,才堪堪夹稳,将牛肉丸送到酱料里,转了一圈。
然后,薄唇轻启,缓慢地咬下一口牛肉丸。
牛肉丸肉质弹润,被牙齿一咬,内里渗出些许汤汁,鲜美至极。
外面裹着的沙茶酱,微咸中带着丝丝甜意,炸蒜蓉又香又酥,芹菜珠脆嫩无比,咀嚼起来吱吱作响。
“大人,好吃吗?”舒甜歪着头看他,神情有一丝俏皮。
夜屿淡笑一下:“好吃。”
樊叔和秋茗的下巴,惊讶地差点掉到了地上。
樊叔心头震动不已……难怪大人说米汤难喝……米汤和这牛肉火锅如何能比?
他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
若是早些让大人尝试各种美食,也许他的胃疾早就好了!?
原来这些年,大人并非不愿吃东西……而是不愿吃难吃的东西!?
樊叔心中自问自答了无数遍,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但他知道一点,董姑娘会做美食,更会品鉴美食……若是有她在,说不定大人天天都能吃上饭!
秋茗也盯着舒甜和夜屿,思量了好一阵。
大人在用膳一事上,从不听劝。
老夫人清醒的时候劝过他,樊叔也劝过他,都于事无补。
但今日,他在董姑娘面前,几乎把所有的习惯都打破了。
也许董姑娘,真的能治好大人的胃疾呢?
秋茗神思悠悠,下意识对上樊叔的目光,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拍即合。
樊叔轻咳了下,道:“董姑娘,老奴方才看你的伤口,还红得厉害,可有什么不舒服?”
舒甜轻声道:“有点痒,但是按上去又有点儿疼……不过应该是正常的,多谢樊叔关心。”
秋茗蹙眉道:“冻伤不好根治,若是落下病根便麻烦了!董姑娘要多休息几日才是!”
樊叔继续接话:“就是啊,如果董姑娘回到后厨,日日要沾冷水,对伤口恢复不好!依老奴看,董姑娘应该再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是……大人,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