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岚盯着他的桃花眼,看得有点呆。
“是的。”好像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
“改天过来陪我喝酒。”裴宴说。
“就这样吗?”郑岚问。
“嗯,”裴宴眨了下眼,波纹流转,“就这样。”
裴宴揽了他的肩膀,手指隔着很厚的衣服搭在锁骨的位置,“走吧,吃饭了,不饿吗?”
郑岚转了头,柔软的头发擦过裴宴脖子,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之前在房间里打电话,郑岚让他去洗澡那声儿被唐渡听去了,笑着问他:“谁在你那边啊?还催你洗澡。”
裴宴没回答,唐渡也不跟他装了。
“听说你最近往医学院跑得挺多,那个学弟叫……郑岚是吗?你想泡他?”
这会儿郑岚正在跟裴宴道歉,他隔了一会儿才说:“是。”
两人在餐厅里吃了一顿简餐。
餐厅的确如裴宴所说,很是漂亮。
到处都是花,还都是真花,一簇一簇开着,香味很浓。
郑岚没吃多少,但很认真,吃得很快,但裴宴却慢条斯理的。
他们没再聊什么,可是吃了饭不能马上去泡温泉,侍者将两人引入二楼的一个休息室,房间带了一个小阳台,可以望到楼下花园的风景。
裴宴拉开玻璃门走进去,郑岚也跟着走过来。
阳台不算宽敞,刚好站下两个人,手臂贴着手臂。
“站一会儿就进去,有点冷。”裴宴说。
郑岚点了点头。
因为今天天气好,夜空很亮,但星星还是不怎么见得到。
郑岚一直仰着脸,裴宴似乎看出来了他在找什么,说:“夏天这边晚上很漂亮。”
“嗯。”郑岚应了一声。
他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郑岚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手就顿在半空。
铃声还在响着,裴宴低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来电人是妈妈。
“怎么了?”想到之前郑岚说过的那些,裴宴温声问。
郑岚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察觉他应该是看到了。
“没事,我进去接。”郑岚握着手机回了屋内。
裴宴转过身子,背靠着栏杆,点了一根烟。
郑岚背对着他,有一些弯着身子,是人说话激动或者情绪不好时会有的姿势。
裴宴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烟只是燃着,他嗅着味道,没有抽。
郑岚的声音不大,其实裴宴也可以想象,郑岚是那种生气了吵架了,也不会很大声,也会很体面的人。
就像他几次看到他处理和阮驰轩有关的事情一样。
但是最不好的一点是,郑岚总喜欢憋着情绪,这点裴宴很不喜欢。
等烟快燃完了,郑岚也终于打完了电话,他转过身来,表情泄露了一丝疲惫。
裴宴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将烟头摁灭。
“还好吗?”裴宴问他。
郑岚恍惚地点了点头,裴宴仍然温和地看着他,没有什么动作。
过了一会儿,郑岚抬手捂住额头。
“我妈知道我和阮驰轩的事情了,他好像闹到他们家那边去了。”
听罢裴宴皱了眉。
“闹什么?”
郑岚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好像就是和我妈说了我们交往过的事情。”
“所以你妈打电话过来……”
“没关系,”郑岚垂着头,声音很小地说,“我早就不靠家里了。”
“嗯。”裴宴眉头没松,手指在烟盒上点了几下。
阮驰轩……
带人去骑车,好不容易哄开心了。
全让这混蛋玩意儿毁了。
之后郑岚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裴宴有意逗他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笑。
过了接近两个小时之后,楼下喧闹起来。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摩托车的轰鸣,一声接着一声,灯光也穿过层层树林。
“他们马上回来了,”裴宴突然抓住郑岚的手腕,“走了走了。”
虽然不知道裴宴在着急什么,郑岚还是跟着他跑了。
走廊很长,两层楼之间的距离也比平常的高一些,楼梯也很长。
郑岚被裴宴拽着往前跑,旁边路都看不清,睁着眼却和瞎了差不多。
出了门,外边儿真挺冷的,郑岚跑得气喘吁吁,还是被他拉着不松步子。
“裴哥。”
郑岚叫他,他也不应,只往前跑。
到了另一栋楼的大厅里,裴宴才停下来。
两边的服务生看到跑进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上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裴宴让他们开了一间单独的温泉房。
跟着服务生往楼上走的时候郑岚才歇了几口气,进了房间就往床沿上坐,又被裴宴拽着站起来。
“刚跑完别坐下。”
距离不算很远,但跑得急了,气总是要喘一口的吧?
裴宴竟然好像一点都不费劲。
郑岚笑着甩开他的手,一边取掉围巾扔在床上,一边仰着脸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累啊?”
“你锻炼得太少了。”裴宴也脱掉了外套。
“好吧好吧……”郑岚不和他争这个。
“开心点了吗?”裴宴忽然问他,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你脸上一直没有别的表情,给我吓坏了。”
郑岚顿了一下,原来裴宴突然开始无厘头地跑是因为他。
点点头,说:“开心……谢谢裴哥。”
“那换个衣服泡温泉吧,我让他们把干净的衣服送上来了。”裴宴指了指叠在一边的衣服。
郑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觉得不论说什么,对于裴宴的细心来讲,好像都不够。
“谢谢裴哥。”他只好又讲一次。
温泉在室外,从露台出去往外走几步就到了。
郑岚和裴宴都还穿得很多,到了池边才将外套脱下来放在置物架上。
这边很安静,四周有几盏黄色的灯,给冒着白雾的温泉池添加了朦胧的暧昧氛围。
郑岚褪了衣服,弓着腰脱毛衣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地朝裴宴的方向看了一眼,等他把衣服全脱了,裴宴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这么拘谨。
右肩上那块纹身全露出来了。
原来那是一只蝴蝶。
两笔往前微弯的线条是两只触角,翅膀由粗细不同的线条相接构成,最底下的几片儿线舒展得很远。
线条的勾勒完美地融合了肩胛骨的弧度。郑岚手撑着台阶,一点一点试探着往下滑的时候,暗紫色的蝴蝶攀附着皮肤,随着颜色的渐变和肌肉的运动,像是要翩翩起舞。
“站着不冷吗?”郑岚回过头来问。
“嗯,”裴宴低哑地应了一声,“来了。”
郑岚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将自己往下沉了沉。
热水包裹了全身,他觉得舒服多了。
裴宴强硬地把自己的眼神从郑岚的后背上撕下来。
坐进池子里那会儿他还笑了一下,想他这辈子干什么事儿都没这么费劲过。
裴宴坐下来的时候水跟着晃荡了几圈,郑岚用手玩了玩,问他:“你笑什么啊?”
裴宴心虚,用湿着的手碰了碰鼻子,说:“没什么。”
实际他在憋着。
郑岚很白,白得跟瓷似的,脸蛋被热水蒸得红红的,两片睫毛长长卷卷地落下阴影,昏黄的灯光下看他,裴宴觉得扎眼。
从来没觉得他这么好看过。
被这么一刺激,裴宴全身的血都往下涌,他贴着凉丝丝的石头,不怎么敢动。
泡了一会儿,裴宴还是问出口了:“你后背的纹身……”
郑岚笑了下,好像不怎么在意地偏脑袋望了眼,“一只蝴蝶,成年之后去做的,就是觉得挺帅……那段时间正好有点意气用事。”
他语气很轻松,裴宴却觉得这只蝴蝶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郑岚明显不大愿意说,他也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