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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笑眯眯朝景澜招了招手:“听章则端说你被陛下召去,我便猜你定是被他训了。过来一同坐下用些糕点,等得空了,我去与他说,叫他少管些你的私事。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愿意和谁在一起也都是你自己的事。他这般大包大揽的,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倒让我看不明白了。”
洛元秋看了看那女人,又看了看景澜,依稀记得景澜曾叫皇帝为舅父。她叫眼前这位舅母,岂不是说——
“这就是皇后?”
景澜在洛元秋身旁坐下,等人奉上茶后,先接过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才慢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洛元秋不太明白,手臂越过桌子靠近了些,下意识握住景澜的指尖,小声问:“什么意思?”
从前两人在一起时洛元秋便有这么个小动作,说话间总喜欢缠着景澜的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习惯倒是从未改变。景澜眼中郁色稍褪,在心里叹了口气,暂时把皇帝方才所说的话放到一边,侧了侧肩靠过去说:“该改口叫舅母了。”
“她不是你舅母吗?”洛元秋十分费解,支着下巴问,“我怎么能叫她舅母?那也太奇怪了。”
两人离得很近,景澜看着她雪白的侧脸,几乎能嗅到她发间的清香,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我的就是你的,叫声舅母也无妨。”
皇后却道:“叫不叫都无所谓,都是些虚礼,若她随你也叫我舅母,倒把我给喊老了。”
洛元秋感激地朝她望去,皇后笑盈盈说:“不如叫声姐姐来听听,也好让我高兴高兴?”
景澜果断拉着洛元秋起身:“舅母还是这么爱说笑,如若是她真叫了,这辈分可就算不清了。”
皇后见她真要带人走,随意道:“行了行了,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过先别走,有一事,你需得给我做个人证。”
景澜问:“舅母直说就是。”
“你这么聪明,如何会猜不到。”皇后说道,“原本我都快忘了,要不是今日见着你这位心上人,一时半会也难想起来。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与你舅父打了个赌,他说这世上没有不爱胭脂的女人,嘴上说着不喜欢,要真摆在面前了,少不得要涂抹一番。我说难不成是个女人都要喜欢胭脂?这世上总归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倘若人人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该多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景澜不置可否,偏过头去问洛元秋:“你和舅母说了什么话?”
洛元秋道:“她问我胭脂盒与宝剑,更喜欢哪一样。我说是宝剑,因为我不大会用胭脂水粉。”
皇后闻言眉开眼笑,抚掌道:“听清楚了没有?你可要在你舅父面前做证,不许帮他遮掩,知道了吗?”
景澜无奈道:“是是是,我知晓了。”
“那你记住,可别忘了,得空也带你心上人到我宫里坐坐。”皇后仍在她们身后叮嘱,又向洛元秋挤了挤眼睛,笑道:“她要是不肯带你来,你就问问宫女,自己过来便是,保管你糕点吃够!”
她这么一动,脸上的点心渣又落下些许。洛元秋倒是很想提醒她一下,却被景澜捉住手腕,拖着出了殿门。
回去的路上天色昏沉,大雪纷扬,两人走在宫道上,洛元秋手中那盏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在雪地上洒落一片朦胧的光亮。
景澜一手支着伞,一手拉着洛元秋,把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道:“风太大了,靠过来些。”
洛元秋自然而然的凑过去,紧贴在她身旁:“你的伞打太低了,举高点,我都照不见路了。”
景澜抬高伞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少许雪沫。她瞥了洛元秋一眼,发觉她正紧挨着自己,头微微歪斜,像是要靠在自己肩上,便动了动肩膀避开。
洛元秋才将脸贴过去,冷不防落空,她知道这是景澜有意而为,便抓紧了景澜的手臂,不许她再乱动,侧头懒散地倚在她的肩膀上。
景澜任她这么靠着,洛元秋像突然忘了怎么走路,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景澜身侧,让景澜拖着自己走。她们就这么不急不慢地走在道上,洛元秋玩心大起,松了力道,正打算落后一步,跳到景澜背上,好让她像从前那样背着自己回去。偏偏景澜警觉非常,扯住她的袖角说:“不许跳上来,我现在可背不动你了。”
洛元秋被人识破意图也不觉得羞恼,哦了一声后挽着景澜的手,看着她的脸问:“你是不是被皇帝训了,所以……”
“我没有不高兴,”景澜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答道:“就算我不高兴,也不是因为此事而起的。”
洛元秋点头,将灯盏塞进景澜手中,自己则伸手去接伞边落下的雪。天边寒雾漫涌,在风雪中淹没殿宇,洛元秋来时所见的红墙青瓦都已不见踪影,她出神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景澜道:“知道皇帝是我舅父,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吗?”
洛元秋笑了笑,手指戳了戳她冰冷的脸颊,随意道:“就算皇帝是你舅父,你也还是我师妹,这总不会变。”
景澜微微低头,嘴唇蹭过她的指尖。洛元秋只觉得手指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不觉一怔。景澜眼中映着飘摇不定的光,在她手上轻轻咬了一口,道:“只是师妹?我怎么记得你在大殿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洛元秋眼疾手快捏住她的嘴,以防她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景澜即使被捏着嘴不能言语,仍向洛元秋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洛元秋忙道:“不仅是师妹,还是道侣!”
景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开自己。
洛元秋道:“放开你可以,但你可不能再说些那样……那样的话了。”
景澜眉头一扬,勉强是个答应的意思。洛元秋便松开了手,看见她脸颊两侧被自己捏出了两个指印,在心底偷笑了她一番。景澜顶着两道红痕,把伞柄丢到洛元秋怀里,道:“那样的话是什么样的话?我懂得太少,师姐不如教一教我。”
洛元秋心说你不是懂得太少,你是懂得太多,但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到底没说出口。寒风吹来,她撑起伞向景澜那边斜了斜,为她挡住风雪,说道:“那我可教不了你。”
景澜轻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教不了我,莫非你已经教过我了?”
“真要说起这个来,你都能做我的师傅了。”洛元秋避重就轻说道,“只有我向你学的,哪里有你问我的道理?”
她总觉得景澜今日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时喜时忧,难以琢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洛元秋以为她们还会像在师门朝夕相对那般,两人即便是成了道侣,不也与从前别无二致,又有哪里不同呢?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做什么道侣,难道加上这一层身份就会改变什么吗?
洛元秋想不明白,她抬头看了一眼景澜,她的面容浸在昏光中,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如同月辉下盛放的昙花。那双浅色眼眸让人想到难以久存的流光夜雾,好似转瞬之间便会消逝。这个念头骤起,洛元秋莫名心惊,忍不住频频看去。然而越看越难以移开目光,反倒是心底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她记忆中师妹的面容已经模糊难辨,不必多言,也与眼前人艳若明霞的姿容相去甚远,唯有感觉仿佛始终不曾变过。
但人岂能留住朝花露水,使其永不变改?洛元秋心中一时怅然若失,怔怔地看着景澜。
景澜注意到她在一直看着自己,便问:“怎么,看我做什么?”
洛元秋收回视线:“你好看,想多看几眼。”
“真的?”景澜停下脚步说道,“不会是为哄我欢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她虽是这么说,但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洛元秋只觉得仿佛一阵暖风拂过心头,催生出万千繁花,连这呼啸肆虐的风雪都渐渐远去,唯有眼前人璀璨如星的眼眸,在心中愈发清晰。
两人就这么站在雪地里对视,洛元秋看着她的面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手中伞柄险些滑落,她才蓦然回过神。发觉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景澜眉目间染着一层暖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眼中仿佛流淌着奇异的光彩。
洛元秋也像看她看不够似的,怔愣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若是换个人说不定早已经怒而拂袖了,景澜却偏偏喜欢她这么看着自己。
她牵起洛元秋的手笑道:“我就生的这么好看,让你迷了眼?”
“我只是想起当初见你时你还蒙着眼,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也不知怎么了,我却记得格外牢,觉得你与旁人都是不同的。”洛元秋抬手虚盖住景澜的眼睛,认真道:“或许那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只不过念头还未转过来。”
景澜在她指缝间轻轻垂下眼,唇角微翘,问:“那你最后是怎么认出我的?”
洛元秋被她蹭的掌心发痒,本想将手收回,却鬼使神差地顺着景澜面庞缓缓抚过,那情愫盘桓在心头呼之欲出,不必细辨她也知道是什么。她忽地笑了起来,道:“因为我想,在这世上能让我这般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也只有一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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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哦,现在评论区只能在后台看了,每次打开的时候感觉有种拆情书的期待,诚然我没有收到过情书,不过我想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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