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墨寒相比,轻尘的童年要幸福的多,虽然如今她家破人亡、身负家仇,但在十三岁以前,她也曾是正四品高官家里的名门贵女,受爹娘疼爱,有兄姐宠溺,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每日都是过得舒心自在。
而林墨寒虽然家世门第比轻尘显赫得多,但是却为了承担家族责任,从小就被迫离家,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也没有兄姐的庇护,每日里只有各种接受不完的训练。
思及此,轻尘觉得也许在这小院中简单却具有烟火气的凡俗生活,或许正是林墨寒梦寐以求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轻尘和林墨寒依然维持着彼此相安无事的生活,只不过当林墨寒做饭时,轻尘倒是会坐在一旁帮点小忙,当闲暇无事时,她也会陪林墨寒下下棋……
轻尘把这定义为是对林墨寒照顾她的回报,她可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林墨寒的照顾,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像林墨寒这么腹黑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让她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虽然不再需要露露来给轻尘换药了,但是林墨寒还是让露露像之前一样每天帮忙把他第二天需要用的食材买好送过来。
自从轻尘帮露露隐瞒了天佑和马三来偷东西的事,露露和轻尘明显亲近了许多,每日来送菜都会和轻尘说上一会儿话,给她讲讲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轻尘也越来越喜欢露露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不知不觉间轻尘和林墨寒在别院中已经独处了月余,轻尘的伤也已经好了大半。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闷热,轻尘在别院中实在是呆的有些憋闷,便找到林墨寒,问:“公子,我可不可出去走走,我想去病坊看看露露。”
“好,我陪你一起。”林墨寒点头道。
轻尘没有拒绝林墨寒相陪,有林墨寒这个财主在,她刚好可以在路上给病坊的人买些粮食和衣物带过去。
于是,两个人一起出发,前往病坊。
说是病坊,实则是一片破败的没人要的房屋,由来自各地的难民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难民所。其中一些房子住着和露露姐弟一样在此居住了比较久的人,同时也是他们共同照顾和接济临时来此处避难的难民们,还有一些房子用来安置患有重病和受了重伤的人,大部分难民则是席地而卧,在路边随便铺些草席、搭个草棚,以作休息。
轻尘身体才刚刚恢复,林墨寒怕她沾染病气,用手臂护着她一路往里面走。
两人边走边看,走了一会儿,轻尘看见前面迎面走来一个人,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马三。
马三也看到了他们,只见他像是见到鬼一样调头就跑,轻尘一头雾水,她不就是卸了他一条胳膊嘛,有那么可怕吗?
林墨寒没有理会他,揽着轻尘继续往里面走。
两人又走了一段儿,远远便看到了露露,她正和几个女人一起坐在一个破屋子前清洗一堆破旧的衣物。
“露露。”轻尘走上前唤到。
露露抬头见是轻尘,连忙站起身,开心的问:“姑娘怎么来这儿了?你身体才刚见好,可不能累着了,快坐这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擦手,拉着轻尘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我来看看你”轻尘笑着说,接着问到:“你们这是在洗什么呢,怎么这么多?”
“马上就要入秋了,病坊里的人现在穿的都还是些残破的单衣,所以大家这段时间出去捡了一些富户们不要的旧衣物回来,好备着过冬用,我们正在清洗呢。等洗干净了再把破损的地方补一补,缝制成厚的衣服和被子,等到天气转凉了,就可以分给病坊里的人了。”露露答到。
轻尘看了看正在洗衣服的女人们,她们每个人都衣着破旧、身形单薄,但是却个个干劲十足,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欢笑,仿佛洗衣服对她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当然了,这堆破旧的衣物就是她们整个冬日的希望,有了这些破旧的衣物,今年的冬天,病坊中就会少一些被冻死的人。
这些人,她们原本曾经也都有着和美的家庭,也许曾经生活富足,也许曾经安居乐业,却因为战乱,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被迫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她们汇聚在这病坊中,把彼此当作是家人,相互扶持、共同生存。
她们是这座城中最底层的人,也是最淳朴善良的人,她们对生活没有过多的奢求,唯一的心愿就是这病坊中的人都能够活下去。
露露见轻尘看着四周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习惯病坊的环境,便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里又脏又乱的,不适合姑娘,姑娘难得出门,不如我陪姑娘出去走走吧。”
“没关系,我没那么娇气,我小的时候也常和阿娘、阿姐一起去病坊的。反正我闲着也无事,我和你们一起做吧。”轻尘说。
轻尘虽是生在官宦之家,但是父亲所管辖的湖州也是地处边境,早些年也是战事不断,她的阿爹阿娘一向爱民如子、体恤百姓,阿爹忙于政事的时候,阿娘便时常带着她和阿姐去当地的病坊照顾和接济难民,所以轻尘非但不会嫌弃和看低他们,反倒是十分同情和怜悯他们的遭遇。
“那怎么行,姑娘身体才见好,受不得冷水,更何况这活又脏又累的,姑娘哪里能做得。”露露连连摇头拒绝。
轻尘笑着说:“你们应该有已经洗好晾干的衣物吧,我来负责缝补,既不脏也不累,这样总可以了吧。”
露露还是有些犹豫,但见轻尘坚持,便只好答应了。
于是,轻尘便和露露等人一起忙活起来,这些人没想到轻尘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竟然会毫不忌讳地和她们一起做活,顿时也都和她热络起来。
林墨寒没有阻止轻尘和她们一起做活,从始至终,他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和这些衣衫褴褛的穷苦人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忙活着。
这时的轻尘看起来是生动鲜活的,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她,如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