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城形势一刻不得耽误,为了快些到达,唐云舟和几个小卒皆用骑马的方式,载着姝娘和两个御医赶往豫城,
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终于在二十几日后到达了边关。
临近城门,唐云舟将姝娘从马上扶下了,道:“营中还缺军医,夫人不如跟我一道儿去军中吧。”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位御医相互对视一眼,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谁人不怕死,更何况他们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若不是陛下有令,他们也不愿意到这个瘟疫泛滥的地方来送命。
原以为他们两人中,定有一人能被派去军中,逃过一劫,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将军夫人。
她是个弱女子,这个活命的机会,他们定是要让出来的。
姝娘朱唇微张,正欲说什么,却听城门口一阵喧闹,她闻声看去,便见两个守城的将士拼命拦住欲逃出城门的三五个百姓。那几人蓬头垢面,面露惊恐慌乱,口中喃喃:“放我出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唐云舟默默看着,他低叹一声,对姝娘解释道:“阿重唯恐逃出去的百姓将疫病带出,到时大骁举国上下疫疾泛滥,恐一发不可收拾,便强令所有豫城百姓留于城中,不得外逃。”
两位御医看着这一幕皆面色发白,甚至站在城外,甚至都能隐隐听到城内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头的状况有多惨烈可想而知。
姝娘不可能不怕,只是她此番前来,就是帮着来平复疫情的,她抿了抿唇道:“唐副将,我既来了,自然是要进城的。”
唐云舟倏然一慌,“夫人!”
“我来了豫城的事不必告诉他,平白让他担心罢了。”姝娘笑了笑道,“他守着城门不破,我便尽力替他护着这城内百姓。”
姝娘的话令唐云舟哑然,更让两个御医面上发烫,稍微年轻一些的林太医上前道:“我随将军夫人一同去,我并未成亲,父母也自有兄弟姊妹照顾,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牵挂,但施太医家中还有妻儿,就让他随唐副将去军营吧。”
施太医闻言,眸中含泪,感激地低身冲林太医一拱手。
姝娘从行囊中取出两条干净的布巾,递给林太医,两人用布巾蒙住口鼻,由唐云舟带到了城门前。
“这是京城来的大夫,领他们进去吧。”
守卫应声,姝娘方才走了两步,就被唤住了。
折身只见唐云舟神色凝重道:“夫人,您一定要平安!”
姝娘沉默了一瞬,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守卫领着二人进了城,在穿过冗长的门洞时,边走边道:“将军特命人将他在城内的府邸辟出来,充当了疫堂,现下所有发病的百姓都被送去了那里,两位大夫需记牢了,这疫堂有人把守,一旦进去,就不可再出来……除非……”
除非死了被抬出来。
穿过幽暗冗长的门洞,眼前倏然开阔起来,立在城门口,姝娘和林太医都不禁愣了愣。
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片清冷,各色杂物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似教人劫掠过一般,一阵风拂过,扬起纯白的纸钱漫天飞舞。
守卫步履未停,带着两人一路去了疫馆,还没踏进去,绵绵不绝的痛苦□□和低泣就从里头飘了出来。
拐过影壁,姝娘便见两人抬着一个竹架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架子上蒙了白布,一只苍白的手自布中伸出,无力地垂落,掌心甚至还沾着未干涸的鲜血。
姝娘秀眉微蹙,稳了稳心神,继续往里走,然看着眼前的场景,却不由得杏眸睁大。
放眼望去,偌大的庭院中,用草席铺地,一排排躺了近百个人,那些病患面色苍白如纸,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时不时有人半坐起身子剧烈咳嗽,咳着咳着便吐出一地猩红的血来。
隔着脸上的布巾,姝娘都能闻到空气中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浓重的血腥味,便溺味,还有药味儿……混杂在一块儿,极其难闻。
那守卫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领着两人进了堂屋,对着一个正蹲着看诊的年轻男子唤道:“顾大夫。”
见那人闻声看过来,守卫将姝娘和林太医领到他面前道:“这是将军从京城带回来的御医,皆医术了得,是来帮您的。”
听闻是御医,顾歧却丝毫没流露出恭维讨好之态,他瞥了林太医一眼,旋即将目光落在姝娘身上,蹙眉道:“怎还有个女人……”
他不耐地指了指西面,“那厢还缺人手,请两位去那儿吧。”
见他这般态度,林太医想说什么,却被姝娘扯了扯衣袂,“林太医,我们走吧。”
林太医犹豫了一瞬,微微颔首,两人方才转过身,便见那顾大夫暗自嘀咕道:“京城是没人了嘛,随便派个女人来,不如直接说任我们自生自灭得了……”
姝娘回首望了一眼,见那顾大夫眼底泛青,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屋子西侧,有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帮忙照顾病患,许是听见了那顾大夫方才说的话,她起身凑近姝娘道:“夫人别介意,我兄长也是因这病久不得治,眼看着一个个得丧了命,心烦意乱才会说出这般话。”
“顾大夫是你兄长?”姝娘问。
小姑娘点点头,“我叫焕儿,我和我兄长是在这豫城开医馆的,城中原还有好几个大夫,不是跟着染病死了,就是趁着苗头不对,早就携家带口逃了,现下就只剩我大哥和其余两个大夫了……”
焕儿话音方落,忽得有人急急唤了她一声,喊她过去,焕儿慌忙站起来,走到一个角落里,蹲下身在那个病患鼻息和脉象上探了探,旋即黯然地垂下眸子摇摇头。
很快,便有人抬着竹架子进来,连人带草席子一裹,盖上白布,再抬出去。
姝娘看见焕儿呆呆地望着那人被抬出去后,熟练地低头在系在裙腰上的麻绳上打了一个结。
“这是在做什么?”姝娘问她。
“每日被抬出去的人太多,怕自己忘了。”焕儿苦笑道,“这样就能知晓今日走了几个人,夜里再去翻簿子,将这些人的名字从上头划去,方便对得上。”
她语气异常平静,就像是在做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录的活,或是这一阵见过了太多亡故的人,一颗心痛苦得都快要麻木了。
见姝娘目露悲意,焕儿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放心吧,这些人会被送去给隆恩寺的高僧超度,然后被埋在寺庙后山,那儿风水好,下一世定能投个好胎……”
纵然焕儿这样说,姝娘也笑不出来,如今亦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她问焕儿:“你们先前都用了哪些药方,就没一个有效果的吗?”
焕儿叹声道:“倒也不是说全然没有效果,只是顶多让他们减轻些痛苦,多拖上三五日,最后的结果都变不了!”
“可否将药方拿给我看看?”姝娘问。
“药方在我屋里,这就去拿。”焕儿起身出去了,姝娘在屋里查探了一遍病患的病情后,她又拿着药方回来,递给姝娘。
“下面几副药方都没什么用,最上头这两张都是服用后有疗效的,咳血的次数明显少了,烧也退了下去,只是撑不过多久,又开始重新发热咳血。”
姝娘喊来林太医,二人对着药方比对过一遍,商量着替换了里头的两味药材,对焕儿道:“明日开始,试试这个药方。”
“好。”焕儿没有什么异议,如今这状况,无论什么方子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管成不成,都得去试试。
姝娘一直在疫堂照顾患疾之人,约摸过了亥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休憩之处,那里离安置病患的屋子远,是个极小的院落,想是从前给下人们住的,里头就一张木榻,两把长凳而已,稍显简陋。
姝娘倒不介意,她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眼前这些,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她打水擦了身,换了衣裳,甫一沾到榻,便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姝娘都重复着白日照顾病患,夜间还要钻研医书的日子。
为了不让自己被传染,姝娘用特别的草药剁碎了浸泡布巾和衣裳,晾晒干了分给疫堂内所有大夫和帮忙照顾病患的百姓用。
她和林太医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子,可虽让病发得慢了些,但还是避免不了病患吐血衰竭而亡。
姝娘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被抬进来的人,没过几日就又悄无声息地被抬出去,只余下地上一滩未干的血渍,很快又有新的病患占据了那个位置,周而复始,毫无例外。
整个疫堂,堪比人间炼狱。
在这般压抑窒息,每日都是痛苦□□的环境中,姝娘甚至几度心生绝望,只能靠想着正在城外与敌军拼杀的沈重樾,和远在京城的两个孩子,勉强支撑着。
在她来到豫城大抵一个月后,一日天未亮,焕儿忽得拍响了她的门,焦急道:“夫人,我大哥和林太医吵起来了,您快帮忙去劝劝吧。”
姝娘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套上外衫,拉开门问:“出何事儿了?”
焕儿拉起她,边走边解释:“我大哥令人将那些重病的都抬到了一个屋子里,说是先救治那些病症轻的,林太医不肯,便与他争执了起来,两人吵得凶,这厢谁都不肯让谁呢!”
还未走到前院,便听激烈的争吵声从那厢传开。
“你放任那些重病的,等同于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你是大夫,怎么能作出这样残忍的事!”姝娘认出这是林太医的声音。
“你以为我愿意吗?”紧接着,顾歧低吼道,“如今城中药材紧缺,若是都救,指不定都得死,不如先救那些症状轻的,或许还能救回几个,我做的难道有错吗?”
姝娘疾步至院中,便见林太医和顾大夫争得面红耳赤。
“若还有救呢,若他们还有救呢,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心!”林太医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医懂什么!”顾歧不屑道,“你们只会一味假好心,到现在了,还不是一人都未救下,你们若真有本事,就自己去照顾,自己去将那些濒死的人给救回来!”
“你!”林太医被气得喉间一哽,胸口上下起伏。
两人争执间,忽听一轻柔婉转的声儿响起。
“我去吧……”
林太医和顾歧都齐齐看向姝娘,林太医担忧地唤了一声:“夫人……”
“无妨。”姝娘勾唇笑了笑,“那儿总归是要人去照看的,谁去都一样。”
顾歧深深看了姝娘一眼,冷哼一声后,嘀咕了句“瞎费功夫”,转身进了屋。
对于顾歧的这个决定,姝娘责怪不了他什么,他在这个疫堂待得时间比她更久,送走的人自然也比她多得多,他并非狠心,这只是在理智之下作出的最无奈和悲哀的判断。
所有重病的人都被顾歧派人抬到了东面一个院子里,只留下一两个人照顾。
相比于外头轻症的人,这厢患疾的病人皆面色苍白,双眼空洞,形容枯槁,极其费力地喘息着,想必所有看见这番场景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还能侥幸活下来。
姝娘心头滞得难受,她在屋内查探了一圈,忽有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艰难地抬起来抓住了她的裙裾。
“大夫……”
姝娘垂首看去,便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婆婆气若游丝道:“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听见这话,姝娘倏然鼻尖一酸,她不忍说实话,只蹲下身柔声安慰道:“不会的,婆婆,我会尽力救你的,你定会好起来的。”
那婆婆缓了一口气,费力地扯开一丝笑,“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子我……还未活够呢,我还……还想看看我那未出世的曾孙呢……”
姝娘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怕她一开口,盘旋在眼眶里的热泪就会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承认,她再自私不过,最开始来豫城,她单单是为了沈重樾,为了她的夫君。
作为大夫,她并无拯救苍生的大志,她只是个俗人,有的只是儿女情长,然来到此处以后,看着上百个活生生的人,变得毫无气息地离开,就这般永归黄土,她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想出法子让他们活下去。
她不想这些人就这样化成焕儿那条麻绳上冰冷的绳结,连个姓名都道不出,可他们亦有父母亲人,在家中执着而期盼地等待他们回去。
姝娘试着改换了药方,虽又拖了些时候,可婆婆和屋内其他病患的病情依然日益严重起来。
不过五日,就接连有六七个人被抬走掩埋。
夜间,姝娘几乎没有歇息,只在昏暗的灯光下,翻来覆去研究贺严给的那本医书,少顷,她又将书册翻回到某一页,将视线落在一处,咬着唇,定定地看着。
里头能试的药方她几乎都试了,除了一个,那药方中有一味药姝娘不敢轻易尝试,因那药药性烈,用得好了,或能救人,可用不好,就是一味彻头彻尾,能随时致人丧命的毒药。
姝娘迟疑了许久,一直没敢下决心用。
可按那婆婆的情况,似乎也在这一两日了。
姝娘轻叹了口气,翌日天未亮,就按书上的方子稍作调整煎了药。
婆婆已病得几乎说不出话,人本就瘦削,不过几日,两颊枯瘦,眼窝凹陷,远远望过去,整个人如同一具骷髅一般可怖。
姝娘只轻轻一用力,便将人抱坐起来,迟疑了一会儿,在她耳畔问道:“婆婆,我煎了碗药,只是这药药性烈,我也不知是否有效,就怕……您,愿意喝吗?”
靠在姝娘怀里的婆婆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儿,只能撑着气力,上下点了点头。
临到快死了,只要能抓住一线希望,其余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姝娘这才敢用汤匙,一勺勺喂给婆婆喝,可她几乎连吞咽的气力都没了,喂半勺流半勺,一碗的汤碗,只勉强喝下去小半碗。
扶着婆婆睡下后,姝娘几乎一整日都守在她身侧,晚间又努力喂了一回汤药。
她没回房中睡,夜里取了根薄被在婆婆身侧倚着墙闭眼歇息,却毫无睡意。
她好想他!
她来到豫城已一月有余,因整日忙碌,几乎没有工夫去打探城外的消息,只零星听说,夏军来势汹汹,昌平军打得十分艰难。
姝娘抬眸望向窗外的圆月,始终浮躁悬起的心难得平静了一些,可垂眸瞧见一动不动的婆婆,又紧张地伸出手去往她的鼻下探去,直到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才缓了口气。
一夜间,她反复这样的动作,直到过了子时,才忍不住靠着冰冷的墙面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耳畔萦绕着叮叮当当的瓷碗碰撞声响,她努力地睁开眼,只见焕儿扶着婆婆正在喂她喝米油。
见姝娘醒来,她诧异道:“夫人,可就奇怪了,昨日看这个婆婆像是熬不到今日早上了,我连抬架子的人都喊来了,没想到过来一看,这婆婆气色竟是比昨日好了些。”
听得这话,姝娘慌忙抬起婆婆的手,把了把脉,脉象果真比昨日平稳了许多。
可她不敢高兴得太早,因这段日子以来,并非未见过这般情况,又是回光返照也不一定。
她继续给婆婆服同样的汤药,直到第三日,见婆婆咳血的次数少了,也渐渐有了说话的气力,才大着胆子给屋里其他病人用,并且托焕儿将这个药方带给林太医和顾大夫,特别嘱咐了要注意那位药性烈的草药,万不能添多。
婆婆年迈,身子底本就弱,恢复得自然也慢些,屋内有些年轻力壮的,喝下药三四日,便能教人搀扶着下地了。
见他们身子渐好,姝娘又开了补血益气的方子,帮他们养着。
原死气沉沉的疫馆,终于有了欢声笑语,那些半只脚踏进黄泉路又被硬生生拉回来的病人都忍不住跪在姝娘面前磕头,连声道谢。
大抵过了十日,婆婆也能坐起来自己吃些东西了,她颤巍巍地端着汤碗,喜极而泣,哭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姝娘的手道:“多谢秦大夫,若没有您,只怕这厢我已经在地下和我家那老头子团聚了。”
“婆婆不必谢的。”姝娘道,“我是大夫,都是我应当做的。”
虽姝娘蒙着布巾始终看不清脸,可通过她的发髻,婆婆知晓她是已嫁的妇人了,忍不住问:“先头疫疾横行,城里的人都只有逃出去的,我听秦大夫的口音,不像是这里人,缘何会特意进城来?”
姝娘笑了笑,答:“我家夫君就在城外,听说豫城疫疾闹得厉害,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原是如此。”婆婆以为姝娘的夫君大抵也是被征兵了,“你们都是好人,你家夫君也有幸,能娶到你这般好的媳妇儿。”
焕儿刚巧端着汤药进来,听见两人的对话,惊诧道:“原来夫人您的夫君也在昌平军中啊……”
自打进疫馆,姝娘便没表露过身份,焕儿跟着林太医喊她“夫人”,也只知道她已嫁了人。
“嗯。”姝娘点点头,顺势问道,“焕儿,如今城外战况如何了?”
焕儿眉头一皱,抿唇没有说话,见她这番神情,姝娘顿时心下一沉,少顷,果听她道:“不大好,大军本驻扎在豫城六里外,可这几月来夏军屡屡进犯,竟将昌平军足足逼退了三四里,现在城内人心惶惶,都说这豫城只怕又要不保……”
姝娘闻言面色沉重,她忍不住问道:“夏军便如此厉害?那将军呢,将军骁勇善战,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将军……”
提及沈重樾,焕儿的神情忽得有些微妙,她迟疑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却听背后有人蓦然喊了她一声。
姝娘抬眸看去,恰见站在门口的顾歧。
顾歧喊的虽是焕儿,目光却落在了姝娘身上,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直直冲姝娘走来。
姝娘疑惑间,便见顾歧在她面前止住步子,旋即拱手低身冲她行了个大礼,诚挚道:“顾某脾性不好,前一阵冒犯了夫人,特来向夫人陪罪!”
姝娘见状忙去扶他,“顾大夫不必如此。”
顾歧继续歉意道:“顾某迂腐,只因夫人是女子而轻蔑看低,实在愚昧无知,此番若没有夫人,全豫城的百姓定难幸免于难。”
“顾大夫抬举我了,若没有顾大夫的坚持,只怕很多人都撑不到现在。”
姝娘说的是真心话,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般勇气在这样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撑下来而不逃。
“顾某答应过将军,除非顾某死了,定不会放弃那些染疾的百姓。”顾歧自责道,“可顾某食言了。”
“将军……”姝娘略有些诧异,“是将军将此事托付给你的?”
“是啊。”一旁焕儿笑道,“夫人不知晓,将军曾救过我和我兄长,对我们有恩。”
“外间的传言都不过无稽之谈。”顾歧咬牙切齿道,“将军心系百姓,他的为人我们兄妹俩很清楚,他定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通敌叛国。”姝娘心下猛地一颤,“到底是何传言?”
焕儿看了顾歧一眼,缓缓道:“也不知是谁在城中话说八道,说是将军勾结夏军,才会使向来战无不胜的昌平军连连败退,更有甚者,说这场疫疾就是将军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制造的……”
作者有话要说:社畜终于放假了,明天中午12点前,在这章留评的宝宝给大家发中秋节红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