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玥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一旁干笑着,自我安慰的想,反正现在回去,估摸着老夫人她们也是吃的差不多了。
因为这里主子只有她们两人,兰阳便让人在茶室放了小桌子,直接在此用膳了。
寺里的素食味道做的颇好,今天走的路有点多、消耗也有点大,盛玥难得将一小碗米饭吃了个干净。
兰阳郡主倒是剩了许多。
盛玥想着,这朝代难道也流行减肥?
用完膳,奶娘带人过来撤了桌子,替她们重新上了茶点,又唤了管妈妈一道前去用膳。
盛玥本来已打算告辞,如今看来,还得坐上一会。
两人喝着茶,偶尔聊上一句。
盛玥心底一直有股冲动,想替兰阳诊断下她的不孕症,可是又不想节外生枝,图惹麻烦,于是忍了又忍,几欲出口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话便直说。”兰阳瞧着她道。
也许是因为看到兰阳清冷高傲表象下那嫉恶如仇、替人打抱不平的柔软心里;也许是刚刚递给她功德福包时的感动;也许是自己从未泯灭的医者仁心。
“郡主……您介意妾身替您把下脉吗?”盛玥终于还是开了口,问道。
兰阳郡主拿茶杯的手顿了下,眸里闪过丝迟疑,开口问道:“少夫人会号脉?”
盛玥心底叹了口气,明知此举不明智,却还是由着本心做了。
她自厌了一会,才笑着用刚刚才想好的由头回道:“郡主大约也听说过,妾身因着从小身子弱,父亲母亲差不多寻了大江南北的大夫来给妾身瞧病。机缘巧合下,妾身曾跟一个老郎中学过些皮毛医术。”
她最后忍不住笑着自我调侃道:“也算久病成医嘛。”
兰阳郡主听完,哼笑了声,倒没有怀疑,反而疑惑的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号脉?是瞧着我气色不佳吗?”
“容妾身号过脉再说。”盛玥看着她道。
兰阳微微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将手伸出来搁在了茶几上,又稍稍提了提衣袖露出些许手腕,取笑道:“喏,号吧。我倒要瞧瞧君少夫人的医术如何了。”
盛玥闻言勾了勾唇,静下心来,将三指呈弓形搭在了她白皙的腕上,静息凝神,约莫两三分钟后,她将手抬起收回。
“怎样?”兰阳跟着将手收回,好奇的问道。
“其实晨脉会更准确些。”盛玥笑笑先解释了句,然后看着兰阳的眼睛认真说道,“郡主,妾身先告个失礼之罪。”
“哦?何罪之有?”兰阳反问。
“妾身接下去问的话将会涉及到郡主隐私,但望郡主如实回答。”
兰阳看着她诚挚的脸,思虑了会,点了下头:“你问吧。”
盛玥见她答应,才接着问:“郡主,您是不是每月月事都不太准时?”
兰阳脸色微变,有可疑的红晕不由自主自面上浮现,但看着盛玥不像是玩笑戏耍她的模样,她抿了下唇,微微颔首。
“每次来月事有没有肚子疼痛?是不是葵水中混着很多血块?”盛玥又问。
“……对。可是你问这些做什么?”兰阳红着脸不解道。
盛玥看着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问话太过直白了?她轻咳了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郡主莫怪,妾身问话直接了些。”
她在作为苏于桐时,那几年的妇产科医师生涯,已经形成一种职业习惯,问诊一向简洁明要切入要点,然而却并未注意到如今朝代民风保守问题。
盛玥想:大约还未曾有人这般与郡主问过话吧,估计连郡主母亲都不会与她谈论如此私密之事。
兰阳气道:“谁要怪罪于你了,我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盛玥收敛心神,认真道:“郡主,您一直未孕,很有可能是宫寒引起。”
兰阳面容一凝,以从未有过的复杂眼神看着盛玥:“你……你……”你了半天,却突然失了言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问起。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诊,但这确是是其中诱因。”盛玥接着道。
——不过也有可能主要问题在她丈夫林川!然而这话,盛玥只能心中想想,暂时无法说出口。
古往今来都存在一个怪相,无法怀孕的原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女子有问题,仿佛生娃是女子一人的事情。
苏于桐做了这么多年妇产科医生,见过的病例不计其数,身边也有一些无法生育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基本上如果是女子的问题,最终以离婚收场的多;然而如果是男子的问题,女子则会选择包容,甚至还愿意领养小孩与男方一同抚养。
那时候她长长感叹,究竟该赞美女子的伟大?还是男子的现实呢?
盛玥收回思绪,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先替兰阳调理好身子再说。
“宫寒会引起不孕?”兰阳郡主刚刚还红晕遍布的脸上渐渐失了血色,“莫怪我成亲这么久以来,喝了多少助孕汤,拜了多少菩萨,却始终没有怀孕。原来是我身子本来就怀不上……”说到后来,她眼眶开始湿红。
盛玥忙摆手:“郡主,您听岔了,妾身只是说有可能引起不孕,并不代表就是不孕。而且宫寒可以调理。”
兰阳一听,红红的眼眶瞬间看向盛玥:“调理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怀上了?”
盛玥轻咳了声,面露为难,这要她怎么保证呢?
调理好宫寒也只能增加受孕的几率,连现代那么先进的医疗条件进行的人工授精和试管婴儿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顺利生娃。
不过她还是轻声安抚道:“郡主,您年纪这么小,怀孕是迟早的事,不需这般着急,况且也急不得。”
兰阳郡主失了血色的小脸闪过一抹忧伤,微微叹气道:“你不懂。”
“你才比妾身大几岁,妾身怎么不懂了?”盛玥为了调节气氛,故意笑着反问。
兰阳郡主果然脸色微霁,道:“差点忘记你也是人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