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懿背到班里，收获了不知道多少道好奇的视线。
许子润悲观地想，说不定不到中午，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就会在学校论坛传开，加上江懿的这张脸，扩散度肯定非常可观。
班长姜芷桐正在第一排收作业，看见他们两个独特的进班姿势，愣了愣，关心地问：“许子润，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江懿像个人工智能，立刻站住了。
许子润从他肩膀上偏了偏头，感觉耳朵是热的，假装淡定地说：“我脚崴了，不影响上课。”
姜芷桐恍然，点点头：“那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和我说，走路的时候注意安全。”
许子润：“嗯，谢谢。”
江懿又停了会儿，看样子是等他们俩说结束语，许子润不得不拿下巴磕了他肩膀一下：“走了。”
江懿得到通知，才迈开长腿往最后一排走。
他耷着眼皮嘴唇抿直，一脸爷没睡醒都别吵我的叼样，路过的地方说话声都小了不少。
许子润又乐观起来，说不定刚才看见他和江懿的人也都**懿镇住了，不敢乱拍。
英语课，英语老师特意提了一下昨天和许子润在办公室说的话。
“我把作业量减半了，希望你们的正确率也可以提高一半，拿出一张空白纸，听写昨天留的作业。”
“这次如果还有错误超过一半的，错误单词抄写二十遍。”
许子润动作从容地撕了张草纸，刚放下，江懿毫不见外地拿过他的本儿也撕了一张。
许子润看他：“……”
发现他的视线，江懿略一挑眉，毫无负担地说：“这是劳务费。”
怕他听不懂，又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句：“背你的。”
许子润拒绝和他沟通。
昨天背单词到大半夜，今天英语老师听写的单词他顺利地全写了下来，讲卷子的时候也听得认真——全是自己一道题一道题写的，虽然正确率不算高，但听课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一响，许子润想起昨天班主任交代他的事，提醒江懿：“你别忘了找班主任说你为什么不想去重点班。”
江懿掀了掀眼皮，又满脸困倦地趴了下去，许子润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觉要睡。
大爷似的趴了会儿，江懿才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不去就不去。
许子润翻着刚才英语课记下的笔记，觉得他应该重新买一个单词本，乱序的，还要再买个英语笔记，用新的，不然对不起他现在对英语高昂的热情。
他碰了碰于思的肩膀：“中午我想去超市买两个笔记本。”
于思就喜欢这些小东西，闻言转过身趴在他桌子上，眼睛发亮：“我也想买！昨天我看见了一个粉色的笔记本，特别漂亮，纸摸起来也特别好，就是有点小贵。”
许子润撑着下巴看他，也有点感兴趣：“多少钱？”
于思伸出五根手指头，一脸严肃：“十五块钱。”
许子润：“那算了，我觉得朴素一点也挺好。”
于思拽他胳膊晃：“润润你买一个吧，咱俩用同款。”
许子润：“以后再买吧，我这周还要回家，车费太贵。”
于思这才作罢，转头碰了碰正写作业的胡惊风：“惊风，你回家吗？”
胡惊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不一定，怎么了？”
于思：“我就问问，润润回家。”
胡惊风看向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某人，问许子润：“江懿回家吗？”
许子润：“他回我家，我妈上周让他过来吃饭，你来不来？”
胡惊风一秒也没犹豫：“不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
第二节下课，江懿还没来得及趴下，姜芷桐就小跑过来，喊他：“江懿，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江懿动作略微顿了两秒，而后转头拉住许子润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要陪他去厕所。”
姜芷桐知道许子润是一路**懿背上来的，闻言也没有怀疑，提醒他：“那你记得下节课去吧，老师好像有点着急。”
江懿“嗯”了声，很明显没听进去。
姜芷桐没有走远，而是在前桌和于思聊天，随时能看见最后一排的动静。
这样一来，许子润就必须去趟厕所才能圆江懿的谎。
江懿一点要和他商量的觉悟都没有，站起来，垂着眼皮看他，催促：“走了。”
许子润试图让他明白现在是谁求谁，干嘛板个恹恹的脸。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翻了一页卷子：“我不想去了。”
姜芷桐的视线瞬间飞过来。
江懿沉默了两秒，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搭在许子润椅背上，俯身凑近，鼻尖都快贴在一起了也没停。
许子润脸瞬间爆红，没等反应过来，已经伸手用力推在他肩膀上，紧跟着往后躲去，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反应太快太激烈，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许子润率先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瞪着江懿，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补：“你，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江懿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许子润快要绷不住了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往他耳边贴了贴：“推我一下，一百块。”
许子润心虚之余只剩震惊：“……伱讹我？”
江懿施施然直起身，漫不经心的：“也不算吧，我这个三好学生，只是想帮助你上一次厕所。”
许子润收到姜芷桐好奇的视线，不得不妥协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用恶狠狠的语气掩饰还未平静的心跳：“你如果是三好学生，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江懿不甚在意地抓住他手臂，放在了腰上，啧了声，语气极其欠揍：“我以前没有发现。”
许子润看了他一眼，直觉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发现什么？”
江懿眼神凝重，语气很担心：“你像个甜筒，还能长个儿么？”
许子润憋了口恶气，一巴掌甩在了他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江懿甩着手带他去了厕所，然而许子润压根不想上厕所。
两个人以一副患难夫妻的造型艰难跋涉到厕所之后，开始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许子润莫名有些心虚：“你别总看我。”
江懿懒散地站在他旁边，大概是报复他早上的威胁，他越说江懿看得越起劲儿，还要反问一句：“你不能看？”
许子润深吸口气，顾左右而言他：“我能看，但是你不觉得你的眼神很让人有压力吗？”
江懿一脸的不配合，视线明晃晃地在他身上乱晃：“不觉得呢。”
许子润皱起眉，本能跟着这个话题争辩了下去：“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现在是我，因为你不想去办公室，莫名其妙地拖着残躯来上厕所，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顶嘴？”
江懿意识到什么，“哦”了声：“可以。”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许子润想到刚刚江懿靠近时他过激的反应，心跳快了几拍，不想让江懿误会什么，想了好久，才道：“你以后不要忽然靠我那么近。”
江懿扫了他一眼：“原因？”
许子润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衣服边缘，看着地面，假装不耐烦地胡说：“因为你太丑了，忽然靠近我害怕。”
江懿罕见地语塞：“……”
为了给自己正名，许子润非常卖力，看着他发表看法：“你现在的长相，真是让我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
长久的沉默。
江懿的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你倒是越来越会说了。”
许子润咽了咽口水，不看他：“我只是说实话。”
江懿打量了他半晌，上课铃忽然响起，许子润心尖一跳。
江懿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回去吧。
他忽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许子润忐忑地用眼尾观察江懿的表情，在喉咙里过了几遍稍微能安慰他的话，妥协道：“虽然比之前难看，但是……”
看江懿满脸的嘲讽，他顿了顿，拍了拍江懿的肩膀，认真地安慰：“也勉强到及格线了。”
见江懿没反应，许子润贴心地补充：“和惊风差不多。”
“那我岂不是照镜子的时候要吓死，”江懿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看他，“和谁学的，谁对你好你和谁作对？”
许子润小心地松了口气，江懿这么问，应该是信了。
他立刻否认，真诚道：“……没有，我们还是好朋友。”
江懿：“……”
许子润往他那边挪了几厘米：“好朋友，我们回班吧。”
是“我们”不是“我”，好朋友不能丢下他。
江懿不大高兴地“啧”了声，弯腰一手穿过膝弯一手搂住后背，公主抱把他抱了起来。
从早上的发脾气，到刚才的胡言乱语，江懿觉得祖宗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阴晴不定的。
许子润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江懿语气十分不高兴，像是对外貌那几句话耿耿于怀，“不是回班么，话这么多？”
许子润捂住嘴巴。
中午，许子润因为负伤，在班里等他们带饭，江懿睡了一上午，饭卡随手扔给胡惊风继续睡。
于思临走小声问许子润：“润润，你们俩又吵架了？”
许子润扫了眼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压低声音：“没有。”
顶多算江懿在闹别扭。
他推了推江懿：“你吃什么？不告诉他们买错了你吃吗？”
江懿按住他的手，压在手臂下不动了。
许子润和胡惊风对视一眼，妥协了：“你随便买吧。”
胡惊风点点头，带着于思走了。
许子润这才发现两个人牵住——或者说**懿攥住的手。
江懿掌心温度高，手掌也比他大两个号，手指修长有力，骨节清晰，包住他的手时特别有安全感……
不行。
许子润压抑住内心的躁动，一根根掰开江懿的手指，飞速缩了回来。
他肩膀靠着墙，努力和江懿保持一个最大距离，但身体分开了，心却还是不听话地跳动，眼神控制不住地移向身边的人，甚至可以用眼睛描绘出对方的温度和气息。
正午的阳光落在窗边，明明够不到这里，许子润却觉得江懿整个人都被照的暖烘烘的，随意搭在桌沿的手，冷白肤色，血管清晰，好像能感受到脉搏跳动的力量。
许子润趴到桌子上，侧着头看向左边，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垂下眼帘，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好像，有点儿喜欢江懿。
除了脸，还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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