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骚动异常,一队队士卒慌张的四处搜寻,那被吵醒的山民都点起油灯,向外观看,不时有些士卒会闯入民家中找寻那救走两个活死人的男子。瓦齐寨的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西尔维斯跟随那前方的男人钻入了洞中,那地穴没走几步便大得可以站下人,西尔维斯不声不响的跟在后面,见前方那男子在一道泥墙之上轻轻拍动了几下,那泥墙就神奇的转动起来,露出一道侧门。“走,进去。”老者招呼一声,自己钻入了其中。
西尔维斯见他走了进去,也赶紧跟了上去,里面是一条不宽的甬道,转过一道弯角之后便能够看到亮光,出现在西尔维斯眼前的是一间隐秘的地窖,而他的脖颈侧则架着一把匕首,他走入之时一个身影就冲了上来,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对方控制住了。
那老者将那肩上的男子放了一处石台之上,看向后方被匕首架在脖子上的西尔维斯,连忙挥了挥手,喊道:“修卡,别这样,他不是他们的人。”战战兢兢的剑舞者这才注意到这拿刀威胁着自己的只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嘴唇边刚刚长出一些绒毛,显得十分青涩。
那少年手中依旧握着匕首,不解的回头看向那在石台边上的男子,“让你放下你就放下呗。”一个老者从阴暗的另一角走了出来,他伛偻着身子,干瘦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苍老,“别这么倔,倔强不好,咳咳。”老人哆哆嗦嗦的走向那石台上昏迷不醒的男子,伸手查看了起来。
“爷爷……我不就是看他面生,怕是那狗王的人吗?!这也怪我啊!”那少年收起了匕首,不满的嘟囔着,他走到那石台之上,被那气味一冲,顿时厌恶的捏住了鼻子。“怎么那么臭啊?”
“胡闹!不能那么没大没小,这可是你亚里亚叔叔……咦?”那老人将昏迷不醒的男子的脸翻了过来,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惊愕的对着那已经摘下面上黑布的昆亚罗说。“长老,不太对劲啊,这人的模样,好像看上去更年轻些。”
昆亚罗摘下黑布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只是那眼中的锋芒又让他显得与众不同,他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惊得叫出了声,连忙凑到一旁,仔细端详起来。
“我早说了,他是我的同伴,不会是你要找的人,你还不信。”西尔维斯嘟囔道。那三人都愕然的看向了他。“他是你的同伴?那为何会被咬成这样?还被那狗王的人抓了去?”那沧桑老者颤抖着手问道。
“这些我也不太了解,同伴们去追一个敌人,而等我赶到之时他们已经出了事,我费尽心思才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却被你们误以为是别人劫了去。”剑舞者不满的说着,脸上的黑布随着他开口说话而晃个不停。
那昆亚罗思索了一阵,尴尬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老夫一世英名,这一遭又被那狗王给骗了。”
“哼,也不知道谁之前还说不会看错的。”剑舞者没好气的说着。
“哎!想不到花了那么多心思,却救了一个冒牌货,唉,早知道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那少年鄙夷的看了一眼西尔维斯,打了个呵欠。
“修卡!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身后的老者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爷爷,难道不对嘛?”那少年捂着脑袋不满的反问道:“之前以为是亚里亚叔叔我们才计划了那么久,结果好不容易救出来,却发现是个陌生人,这难道不是白费心思嘛!”老人被他的话语气的一呛,就想伸手打他,少年连忙机敏的躲到那高大的昆亚罗身前。“二伯,你说呢?”
昆亚罗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摇着头说:“孩子,救人没有对错之分,救人永远都是对的。”
“对的?什么对的,这人不是错的吗?”那少年不解的继续问道。“救下了他,发现不是亚里亚叔叔,一定用处也没有。”
“呵呵,小笨蛋,你的眼界只有那么狭窄吗?还老跟我说自己长大了”昆亚罗用力的摇着他的脑袋,凑近说道:“这人不管是谁,在我们手中总比被那狗王利用了的好,再说了,这一次我们从他们明目张胆的陷阱下将人救走,我相信这寨中的风向又要变了呦~”他丢下歪着脑袋思索的少年,走向了傻站在那不知所措的西尔维斯。
“那些人,是你杀的?”他直视着剑舞者的双眼,那灼灼的目光让剑舞者不免有些慌张,眼神游离的答道:“不错,那壁垒里的人是你干掉的?”昆亚罗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笑着说。“不错,你本事挺大的,我原本还以为要花费不少时间把那哨位一一除去,却没想到在我没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已被人除掉了,有本事。”他翘起大拇指赞叹道,但紧接着便又皱起眉头,语带威严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我族武学!?”他威严的发问吸引了这斗室之中其余二人的注意,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西尔维斯。
剑舞者握了握拳头,这狭小地穴中的气氛让他有些气闷。“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一个外人,并不想插手你们的事情,我来此只为了救我的同伴。”
“外人?”昆亚罗一脸玩味,向前走了两步,紧接着便雷霆般的出手了,两把短剑以可怕的速度分别刺向西尔维斯的胸口和面部,只听那老者身旁的少年惊呼一声,而昆亚罗的两剑便被早已防范多时的西尔维斯稳稳挡住。
“有意思,外人怎么会我族的千百拆,那这招又如何。”他手中剑势快速变换,正反手瞬间便交替的向西尔维斯挥去,一刺一挑,西尔维斯集中精神,以快打快,与他拆起招来。“不错不错,这莲华无极竟也用的如此纯熟。”那人边打边笑,这狭窄的地下室中只看到两人那鬼魅般交织在一起的身影,清脆的剑击声吓得其余二人都紧紧靠着墙壁,不敢靠近。
“停!”昆亚罗轻喝一声,身子迅速的后退,与西尔维斯拉开了两部距离。剑舞者心上恼怒,还欲继续向前,但那人却笑着挥了挥手,收起了手中两把短剑。“不打了不打了,刚才你要是不留手,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老迈的硬朗男子哈哈笑着,竟在西尔维斯的注视之下走到他身边,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肩膀,丝毫不害怕那剑舞者戒备的两把细剑。
“哎,小子。”老者笑着凑近问道。“你这剑技从哪里学来的,别怕,我们不会加害于你,你要是将这些事情说了,我们还帮你想办法救你那同伴。”他目光看向那石台之上满身伤痕的男子,西尔维斯也看了过去,往常活泼动个不停的修伊此时却如同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他心中焦虑,无奈之下,收起了双剑,将自己从师承剑舞者一脉的事情讲了出来,年轻的剑舞者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那谜宗卷也在他手中的事情讲给几人听,他可不敢冒险将这些事都抖出来,万一这几个陌生人见宝心起,那自己一人也无法对付这几人,更别说边上还有个生死不明的同伴。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昆丁部有人走出了这穷山恶水,走到了外面。”那昆亚罗听罢,轻抚着胡须点头说着。“哈哈,小子,你既然会我族武学,那也不是外人,你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别怕。”
“他们还有得救吗?”西尔维斯低声问道,手边那石台上的少年面色暗沉的有如浮尸,这样的惨象他都不忍多看几眼,更不知道回去以后如何与梵交待。
“七叔,你觉着如何,还有得救吗?”那昆亚罗问向那边上的老者,态度十分恭顺。老人看了看石台上的浮肿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西尔维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激动竟跪了下来。“老先生,如果有什么办法的话请一定要治治他,让我做什么也愿意。”
西尔维斯的举动让他们都吓了一跳,昆亚罗赶忙将他扶起,哈哈笑着说“小子,这性情我钟意的紧,哎哎,你怎么还不把你那面巾摘下来,这也没外人,用不着这样。”西尔维斯这才羞愧的摘下面巾露出他那与山民截然不同的外貌。
“哇哦,这样子真怪。”那少年惊呼一声,躲到了老者的后头。
“哈哈,果然并非瓦齐寨人,那也好,也不怕你是那狗王的人,七叔。”昆亚罗递了一个眼神,老者会意,点了点头。
“这尸虱之毒,的确无药可解,但,也不是说必死无疑……”老人怪腔怪调的说着。西尔维斯连忙请求道:“老先生,你快说说看,该怎么救他们啊。”
“不急不急,眼下当务之急是……”老人轻声低语着,几人立刻紧张起来。
“废物!”一个茶盏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破碎的碎片飞了一地。那穿戴华丽的阴柔男子,指着下方跪着的一个男子就骂道:“废物!我给你拨了那么多人,却还是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廊下跪着的人如同筛糠般不住颤抖着,哆嗦着磕着头说道:“大王,大王,这事怨不得我啊,我们的兄弟一个个都铆住了劲打算抓住那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我们的人都不声不响的死了……这事一定有鬼……”
“废物!”迆呈破口大骂道:“你个破落家伙,蠢驴脑袋!现在人丢了你跟我说这些,来人,把他拉下去剁了喂狗,这么蠢的家伙我养着何用!”他一甩袖,两个瓦齐族侍卫便上前架住那不住挣扎的男子,“大王!大王!饶了小人吧!我一定会抓住他们的啊!大王!大王!”
一个男人走上殿中,看向那被拖下去的恐慌男人,那被拖下去的人一看他的身影便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拔脱长老!拔脱长老!你劝劝大王吧!”
拔脱一声不吭,只是轻轻扬起了手,那两个侍卫一见他扬手,便停了下来,自顾自走回原位,而那逃出一劫的男子连忙如同狗一般爬了过来,抱住他的脚便一阵歌功颂德。“够了,你去一边待着去。”拔脱摆了摆脚,那人一见,立刻乖乖的躲到了一边,也不哭闹,安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令人咋舌。
“哼,拔脱,你为何保他!”迆呈怒瞪着廊下自己的智囊,面色不愉。
“大王”拔脱躬身行礼,随后恭敬的低着头说道:“大王息怒,此事并非巴涵宇的过错,昨天他们部下的埋伏我也去巡视过了,的确没有什么疏漏,为防有失,我还擅作主张的留下了四名影卫,掺于其中,只是刚才前去现场一看,发现不光是那些普通士卒,就连这四名影卫也是惨死。”
迆呈的眉头锁了起来,“怎么死的?”
“我细细查看了那尸体,所有人都是被一击毙命,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拔脱平静的说着。
迆呈抱着胳膊,踱起了步,“影卫也是?”
“嗯,千真万确,那人的剑极快。”
阴柔男子脸上惊疑不定,对于自己手下的影卫他一向是极为自信,这伙忠臣的汉子一直以来便是忠于这瓦齐统治者的神秘力量,手下的功夫个个不凡。“是昆亚罗做的?”
“属下猜测不是……”拔脱微微躬身,语气认真的答道:“那人的剑比昆亚罗,更快!”
“哦?那会是谁?”迆呈来了兴趣,停下脚步紧紧盯着廊下那戴着独特面具的男子。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猜测这人或许是他昆丁部隐居多年的强者,被昆亚罗再次请了出来。”这个信息让迆呈有些心慌,他最先考虑到的便是自己的安危。“我,会不会有危险?”拔脱摇了摇头,“大王还请放心,我之前便是在调遣士卒,已将寨堡的防卫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相信要是那人真敢贸然闯入,必让他有去无回。”
迆呈听后,点了点头。“那,那伙人在我眼皮底下把人救走,这简直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你!有没有什么主意吗?!”
“回禀大王,属下之前并未想好,但如今心头却多了一个想法。”
“快说。”
“大王,您也见过那被尸虱咬过的人,您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迆呈回忆了些,皱着眉头扇了扇手:“臭,真他妈的恶心。”
“是啊,大王,这被尸虱噬咬过的人无不流出恶心的带毒的脓液,这脓液极臭,所以人虽然被救走了,但这沿途留下的气味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拔脱平静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循着气味找?”迆呈眼前一亮。
“是的,大王,属下正好养着几只上好的猎犬,相信可以在此立上一功。”
迆呈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你拔脱的脑子里果然鬼点子多,我准了,快,把那废物带上,去把这伙让我睡不好觉的老鼠给我擒来!”
拔脱微微躬身,随后便恭顺的退了下来,也将那刚刚逃过一死的男人拉了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这次再有失,我可保不了你!”
“长老请放心,我这次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完成任务,长老救命之恩,不敢忘记,属下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那天杀的昆亚罗擒来!”
“很好,走,我带你去我的狗舍看看,这几只猎犬都是我用心养大的,你可别出任何差错。伤了我的狗,我可要你好看!”
瓦齐寨今日的气氛与昨日截然相反,那石子铺成的山路之上,到处可见一队队手执武器的士兵,他们杀气腾腾,看到任何东西都要检查一番。善良的寨民不敢外出,就连农活也停了,只是忧心忡忡待在家中,而一个信息也在悄悄传开,将他们心头的疑惑解了开来。“哎,你听说了吗,那空地上的两个活死人被人救走了,而且还死了不少兵。”世上最结实的墙也挡不住闲言碎语,更何况这瓦岗寨随处可见的用石块搭建的漏风墙,而这条消息不到中午就传遍了整个山寨。人民的智慧是不可低估的,更何况是一帮子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山民,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说法传了开来,将那夜间发生的事情涂抹上了更为浓重的神秘色彩。
“哎,你听说了吗,昆亚罗长老带着他那一百勇士昨晚屠尽了执勤的哨位,将人救走了。”
“咦,不对啊,我听到的可是,昆亚罗长老变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巨人,一手一个就将那些试图阻碍他的人给消灭了,然后抓起那石台上的两名同伴,乘云离去了啊。”
“瞎忽悠啥呢,哪有这样的事情?!”
“骗你是虫尾巴!这事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亲眼看到?你刚不是还说是听说的吗!你唬谁啊,当我二牛是好骗的吗?!”两人扭打在一起,而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连串狗吠声,几十个士卒正牵着两只恶犬向着山道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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