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男子告别了小女孩,继续往前走。大多数村民看见他便往家中赶,这让清晨的镇中充满了热闹。“老伯,我拿两张饼,钱丢桌上了哦。”没人回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丢下两个铜币,顺手拿起两张还热乎的肉饼,一边吃着一边哼着不成曲的小调。
湖畔镇位于约塔西北方八十余里处,这里是座很小的镇子,因为“利尔湖”而成名。利尔湖是王国内陆少有的几大淡水湖之一,水草丰茂,鱼虾成群,这让湖畔的渔户逐渐形成规模,最终建立了现在的湖畔镇,镇上一百八十余户人家,规模不大,但却其乐融融,而最让镇民们烦恼的便是镇外那处大屋中的一个男子,也就是现在正看着公告咬着肉饼的卷发男子。
“暴徒,于五月七号在约塔城残忍杀害伯爵之子洛克·德尔威斯纳,现今下落不明,若有线索者可携此布告来约塔城警卫所,经确认属实后奖金五十金币,五十金币!哇塞,那么多。”他狠狠咬了口肉饼,眼中似乎都是金币的影子。“若能抓住暴徒,则奖励金币两百枚,若能找到尸体,也将获得三十金币。”“哇,这群家伙还真下血本,不知道哪个家伙会那么幸运,找到这三人可发了大财啊。”他看着下面画着那歪歪斜斜的三张脸。“这画的都是什么狗屁,跟我画的差不多,奖金那么多,画的那么差,难不成是忽悠人的。”他摆摆手,转身离开公告栏。“两百个金币啊,要发财了,咦,是三个人总共两百,还是一个人两百啊,这都不写清,这帮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啃完一个肉饼,他满意的揉了揉肚子,看着镇上那些躲在暗处的身影,俏皮的吹了声口哨,“别躲了,我都看见了。”没有人出来,几个人反是躲了起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踏上回去的路。
老法师的宅子离镇上还是有些距离的,镇子都知道那里住着两个疯子,老疯子脾气怪,但不怎么见人,所以也没人怕,而那个小疯子则说起来让人咬牙切齿,他几年前就到了这个镇子,那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但这个半大小子却让整个镇子都鸡飞狗跳起来,他带着一帮孩子那真是无恶不作,偷寡妇的衣服穿,顺手拿别家晒着的咸鱼,有人晒被子却被这伙孩子打湿,刚开始的时候气不过的镇民总是堵住这半大小子,但会点魔法的男孩总是有机会跑脱,有时候还弄的堵他的镇民灰头土脸,随着年数的增长,大家越来越拿他没办法,只能用各自家法伺候自家喜欢跟着这机会一起玩的熊孩子,日子久了,他一出现所有人都想躲灾星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几个原本要好的孩子也被家长打怕了,不敢再跟他一起玩。但即使这样,这个半大男子还是自来熟一般爱跟镇民们打招呼,虽然往往对方总会惊叫一下,然后扔下东西便转身逃跑。一开始还觉得有趣的他经常捡起对方丢下的东西,但次数多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也让他感觉到了厌倦,而镇民们也学乖了,知道跑的时候要拿好身边的东西。
“老头,吃早饭了。”他打开那扇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刚刚踏入一步,便以更快速度闪了出去,手上紧紧拉住门把。“轰”又是一声巨响,灰尘从屋顶上不断洒落。等到震动停止,他才掸了掸头发,再次打开那扇厚重的木门。房内一片狼藉,老人不停咳嗽,脸比刚才见到时更加黝黑。“呦,这动静还真不小啊,喏,给你带的早饭,这次你是在研究什么新玩意啊?”他这边摸摸,那边碰碰,看着桌上剩下的玩意好奇不已。老人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瞪着略带凶相的大眼就喊道“去去去,别再偷拿我东西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些,你再拿我的实验没法进行了。”卷发男子狡黠的笑了笑,他早知道这么多年下来,这个老者已经习惯多准备几份材料了。“你还没说呢,这是在研究什么东西?”老者擦了把脸,那块原本就肮脏的抹布变得更黑了“就上次那个,怎样提高晶体中的魔力储备,这要是成了,我可得在那群老东西面前炫耀炫耀。”“这不还没成功吗,你先别开心,说不定几年都不成,哈哈”
“对了,老师,今天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我打算去上游的树林里待几天,准备些材料。”老者摆摆手“要去快去,别在这捣乱。”得了许可的卷发男施施然的便应允着出了房间,转身回自己那杂乱的狗窝中做准备。不一会,他便背着一个破烂的背包走出了房间。隔壁房间那个老人依旧在闭门忙碌。
他哼着俚曲走出了这间虽然大但却无比杂乱的房子,踏上了另一条小路。五月的天气美好的让人流连,远方湖面上粼粼的湖水反射着温暖的阳光,看上去亮闪闪的,如同一条银练,此时的内法斯特正悠哉悠哉的走在一条没人的小路上,那路的终点便是一片保存极好的森林,其中蕴藏的草药珍稀植物数不胜数,据说那个老人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定居于此。
“啊呀,忘了跟老头说那个坏小子死掉的事了,算了,他估计也没啥兴趣。”他挠着头,脸上挂着怪怪的笑容,这种笑容在湖畔镇中又名“恶魔的微笑”,据众多当事人共同认定,当这个家伙露出这种笑容时,必然有人要遭殃。但现在无辜的内法斯特却并没有要害谁的意思。“蓝葵,紫红草,佩伦花的茎,还有冬樱树的树皮,这次要找的东西真不少啊,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抓到只四尾松鼠。”他想起上次的遭遇,为了追那灵活的动物,自己被树藤绊倒被地上的油藻滑到狼狈不堪的遭遇,“这次可不会那么狼狈了。”他摇了摇手指,得意洋洋。
两个小时之后,他走进了那块郁郁葱葱的林子,良好的生态与远离人类的环境让这片林子仍然维持着它千百年来的原貌。湖畔镇的镇民靠水吃水,也不会跑那么远来这里,而上游的约塔城则由于地势的高低差与中间几座山峰的阻隔放弃了这块位于地势下端的丰茂森林,这几年来也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会来这里采集材料。
掀开挡住视线的树叶,他摘下一根树枝,充当探路的工具,一边走一边拨动前方的草丛,林子里几乎看不到土地的颜色,满满的草叶树叶将地面完全覆盖起来,而在这些底下常常有不起眼的坑,过去他来时可没少吃这种苦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老远,才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他放下背包,好好的伸展了一下身子,林中充满活力的空气让他很是享受。
他打开扔在地上的背包,取出了一块灰色的布料,布料有些大,他费了些力气才将它完全铺开,然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一颗圆圆的珠子放在灰布的正中,做完这一切的他走远了几步,嘴上念念有词的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块布便如同有一个无形的手提着一般整个立了起来,随着那块布的逐渐变形,颜色也从原本的灰色变为褐色,不多时一个漂亮的帐篷就出现在了林子中央。他得意的拍拍手,走进帐篷一看,“咦,那么多树叶刚没清理啊,真是糊涂了。”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会,接近地面的空中就出现了几个气旋,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不断旋转,将地面上的树叶枝条全部卷起,看着差不多了他右手一挥,那个小小的旋风变直直的飞出帐篷外,此时帐篷内已再也看不见叶子的踪影了。
然后他又俯下身子,用右手轻触地面,以特殊的音调低低的念了几个音节,地面上出现了一番几乎看不到的微小变化,原本不平整的地方凹了进去,原本有石子的地方,小石子慢慢陷入泥土之中,不一会便变得如同地板一般平整了,他站起身来,满意的拍了拍手,“这还差不多”。
接着他又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几片叶子分散在帐篷四周,他拍了拍手,然后得意的打了个响指,那些叶子便钻入了地中。“雪桦树”的叶子能让蚊虫蛇蚁不再靠近,打算在林中待几天的他可不希望被蚊子吵醒,那可不是一个魔法师该有的烦恼。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忙着,不多会这个原本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个设备齐全的帐篷,躺在地面的油布上,他惬意的闭上眼睛。“嗯哼,这几天可以好好安静下了。”每天在睡梦中被各种各样的声音惊醒,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而且他也不能对自己施展一个声音屏障的魔法,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万一真出了事可就麻烦了,他还记得三年前房子因为实验起火,专注于实验的老头竟然只记得抢救出一些材料却忘了有个男孩睡在屋中,最后要不是他靠一个刚学会不久的火焰隔离魔法逃出生天,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就在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他才施施然的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这个卷发的男子决定做正事了,他背起地上那个空了不少的包走出了帐篷。
上午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呵欠,他晃了晃脑袋,摆脱回去睡大觉的想法,虽然内法斯特自认为自己很淘气,但却从不认为自己懒。相反他还格外勤快,跟随老头子学习的那几年总是天不亮就起身冥想,背诵咒语,这点让那位性情古怪的老人很是看好,他知道这小家伙并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真正的想学魔法。
“紫红草!哇,还那么大一片,这下可以用很久了。”他拿出背包中的小铲子,蹲下身子,仔细的将那种幼小细嫩的红色植物慢慢剥离出泥土的怀抱,“长势不错,看来一个冬天让这个林子肥了不少,嘿嘿,还好我先来,不然让老头子先赶来的话又只能喝点汤了。”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继续手中的忙碌,那个曲子是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调子,小时候每当他淘气不睡觉的时候那年轻的母亲便会微笑着哼着这个曲子哄他。
他细心的采集着娇嫩的草叶,仔细的把这些植物放在盒子中,这一片紫红草可以让他用上大半年,这可是附魔必须用的材料之一。不同于其他魔法师的爱好,这个卷发的坏家伙偏爱金钱,无论是金灿灿的金币,还是吹起了很动听的银币,哪怕是任何人兜里都有些的不起眼的铜币,都受到这个男人极大的追捧。而学习好附魔便是他这些年最大的理想,当年当老头子问他为何要学习这一系时,他兴奋的跳上桌子高喊我要赚钱的样子,至今还常常被老头子与同伴之间拿出来调笑,但他却依旧坚定的走着这条道路。“金币的价值就在于它闪闪发光。”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他总是让无奈的老头子想到盘踞在金子堆上的恶龙,他们无疑有一样的品性。
但不同于恶龙的贪婪,内法斯特起码还是有着自己的原则的,平民的钱不拿,哪怕是买早点的两个铜板,他也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从不因为店主跑掉了而赖掉。这也让一些小贩对他又爱又恨。
他幼时的计划就是成为一个伟大的附魔师,然后用自己的手艺制造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高价卖给那些愚蠢的贵族,把他们的钱统统揽在自己身下,而现在二十二岁的他似乎仍旧坚定的朝着这条道路上前进,从未迟疑。
内法斯特仔细的包好这大批的紫红草,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刚刚摘下的紫红草很脆弱极易因为碰撞和颠簸造成叶子脱离,那样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他现在正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对于常人来说不起眼的小草捧回营地,尽早晒干,然后夹在书中保存,这才是处理这种幼嫩植物的正确方法。
等到他施展了一个空气凝滞的魔法以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就这样晒着吧,没风就不怕了。”他拍了拍手,将手上的花粉抖掉。
刚来便有大收获,这让男子感觉十分良好,这趟肯定要满载而归了。他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感觉到有点渴,便向林子那头的河边走去。那里有条很深的河流,水流倒是不急,寒冷清澈的水流据他怀疑应该是通向地下水脉的,但因为那条河两边都是高大的山峰,在往上游处走去便是峡谷,使他无法靠近,所以他也没法验证。
大口的灌了几口,又洗了把脸,这冰冷的河水让他精神多了,他平静的看着河水中的倒影,眉毛比小时候粗多了,还有点胡子该修修了,他对着河面做着不同的表情,竟逗得自己呵呵大笑,“白痴”他自嘲了一句,站起身来摇头往回走。“咦?”转身时似乎看到些什么,他好奇的往河岸上游走去。
前方的河滩处,一个人正趴着倒在那里,他好奇的走了过去,喊了几声,对方如同死了一样没有动静,内法斯特壮起胆子,上前将对方翻了身,一个橘色长发的女孩,脸上有着许多细微的擦伤,随着他的动作,从水中吐出水来,男子知道还有救,赶紧紧压她的腹部,那个女孩因为他的动作不断的往外吐脏水,不停的咳嗽,终于睁开了双眼,她转过身来,一只手支着河滩,死命的咳嗽,大量污水从她口中吐出,直到她吐得脱力,才倒向一边,她眯着眼看着身边的陌生男子,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还好吗?”卷发男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问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接着就尴尬的笑了笑。女孩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又咳嗽了一阵,缓了阵才说得出话“他们…两…个呢?”“谁,这边就你啊。”内法斯特环顾四周,边上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拜托…你,帮我…找下他…们,拜……托。”说罢又吃力的咳嗽起来,然后软绵绵的倒在了泥滩上,看着她一团糟的样子,卷发男子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在这等会,我帮你找找去,别乱跑啊,我马上回来。”在看到对方点头以后,他开始沿着河岸往上游寻找。
这条河并不宽阔,河岸两端只有不到十码的距离,但越是往上游走,河岸就变得越宽,水流也变得更加快速,“难道有地下分支?”男子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行走,走了不一会便看到前方的河滩上有一块碎布料,内法斯特走上前去,拾起那块沾满泥巴湿漉漉的浅蓝布片,“这痕迹像是被扯破的”他自言自语到,便随手一扔,仔细查看附近的情况,这河流那么长,找人还是有点难度的。在他仔细查找下,终于在对面的一处河边的草丛中看到了一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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