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穿这件杏色的还是这件湘红色的?”采薇在一旁挑选着宫裙,都是慈绣坊新送来的,可坐在桌前的少女却有些神色恍惚。
“小姐?小姐?”采薇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十分不解。
萧玉儿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水,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托盘之上,随意道:“就这件吧。”
采薇摸不着头脑,但她也察觉不出什么不对,便挠了挠头,笑着点了点头,放下托盘,拿出里面那件折叠整齐的湘红色宫裙,开始为萧玉儿更衣。
待衣裳穿好之后,萧玉儿这才扯了扯外面那层薄纱,有些皱眉道:“这件抹胸襦裙是否有点太露骨了?”
采薇无奈地摇了摇头,帮自家小姐整理了一下胸前系着的蝴蝶结,“怎么会,这是今年慈绣坊的最新款,很多千金小姐都喜欢呢,不过像这条湘红色的,只此一条,小姐你看,这裙摆还绣了梨花呢,嗯...要不今天我们画个梨花妆吧,正好相配,小姐觉得怎么样?我记得妆奁中有一条坠了珍珠的红色发带来着,奴婢找找....”
“你...好吧。”瞧着她兴致冲冲的样子,萧玉儿看了眼薄纱下面的手臂,抬了抬手,倒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便随她去了。
不过被采薇这么一扰,倒也忘了去想爹爹跟沈黎安的事,他那个人,聪明的紧,她要担心的恐怕是她爹,别被套路了才好,到时候跟他站到一块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半个时辰后,萧玉儿看着镜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自己,抬手轻碰了一下眉心描绘的那朵梨花,浅开半朵,惟妙惟肖,衬着她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又想碰一下唇上的口脂,清亮绯红的颜色,有点甜甜的味道,应该是掺了花蜜。
“欸,小姐,你可别又把口脂给吃了。”差一点碰到嘴唇,便被身后的采薇出口打断,语气中的无奈让她有些心虚。
讪讪地收回了手,接过递来的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地闻了闻,眉梢一挑,有些无语。
“梨花?你这是要把我打扮成一棵梨花树吗?”她起身,温软的嗓音没有丝毫责怪的气势,只是将那香囊放在了妆台上并未携带。
“小姐,你怎么能把自己比喻成一棵梨花树呢?我家小姐这么好看,肯定是梨花仙子来着。”采薇不服地在后面申辩,却见她家小姐朝不远处的丫鬟招了招手,让她取了一条同色的面纱戴上。
“走吧。”她回头,看着明显有些可惜的采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提了裙摆往屋外走去。
采薇虽然可惜自家小姐把容貌遮上了,旁人看不见这么好看的小姐了,但她向来以自家小姐马首是瞻,所以也只是扁了扁嘴,便跟了上去。
“大小姐,老爷吩咐你进宫的时候先去沈府一趟,他随你一道。”出府门的时候,老管家站在旁边低头提醒了一句。
萧玉侧头,有些意外,虽然不太明白她爹是什么意思,就权当他是为了节省时间,不想回家跑第二遍吧。
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郡主,沈府到了。”外面传来马夫吁的一声。
到了?这么快?
萧玉儿看着采薇先行下车,然后替她掀开了车帘,提着裙摆出去后,站在车外看了一眼,好家伙,这沈府的位置有点意思啊,敢情就在她们萧府的后头,只是因为路况原因,所以要绕上一点子距离。
不远处,她看见了她爹的马车,车夫上前给她行礼。
“我爹过来的时候,是何表情?”虽然能够想象到,但萧玉儿还是妥善谨慎地问了一遍。
车夫低着头,有些为难,但在萧玉儿的追问下,还是细声细语地回了一句,“老爷当场骂了一句,娘的狗”
萧玉儿:“.....”
连老家口音都骂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气的不轻。
“老爷还带了他的佩剑。”想到这件事,车夫觉得有必要跟郡主提一下。
毕竟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家老爷最是暴脾气。
“无妨,没事的。”萧玉儿闻言,半点不急。
笑话,沈黎安身边那群影卫又不是瞎子,除非沈黎安他自己不反抗,否则她爹怎么可能动得了他...他?
我,差点忘了这家伙不惜命来着。
“诶诶,小姐,你跑什么?”眼看着原本还淡定从容的小姐,突然提起裙摆往沈府里面跑,采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这是怎么了这是?
火急火燎地跑去大厅,没人?
“郡主殿下,萧大将军跟我家公子正在湖心亭品茶,奴才引你过去。”正皱眉,有眼力见的奴仆过来带路。
萧玉儿看了远处天边快要西落的太阳,眉眼有些抽搐,这天都快黑了,跑湖心亭去喝茶?她爹也不是个爱喝茶的主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快点,带我去。”推了推那奴仆,赶紧往湖心亭那去,就看见他爹正一脚踩在碎成两半的石桌上,那把随身佩戴的剑正拍着某个人俊逸儒雅的脸颊,那表情,那神态,那动作。
恶霸欺辱良家妇男?
有点意思,先看会再过去。
不对,那是沈黎安啊!
急忙晃去脑海中那点看戏的念头,一边朝那边走去,一边呼唤。
“爹!你在干什么!”
一语出,引两人回头。
萧护做贼心虚般放下了踩石桌的脚,还有那把削铁如泥的佩剑,随意往旁边一丢,看着自家闺女笑的一脸慈爱。
“这么快就过来了啊?爹跟他开玩笑来着,就试试这个剑,锋不锋利,小子,你说是吧?”说着一脚踢了踢旁边某个人坐着的轮椅,眼神警告。
沈黎安正专注看着不远处湖边正朝着他步步走来的红衣女子,顽劣的风不小心吹落了她脸上的面纱,她下意识去追,那面纱却已经落入湖中,只得放弃,表情气恼地抿着嘴唇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底倒映着那抹身影,眸底一片温柔缱绻,仿若春水。
好想,抱抱她。
脑海中突然闪出这样的念头。
他下意识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两只手敞开,正对着她的方向,敞开了怀抱,做了一个迎接的姿势。
那一年,他同样是在这样的凉亭中,失去了她,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梦到现在这样的场景,她笑着向她快步走来,然后跳入他的怀抱,唤她一声,‘黎安’。
可每次她想要将她搂的紧一点,更紧一点的时候,她都会化作满天莹光,消散在他的世界里,让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牢牢地抓紧她,
那是他的妻,是他珍之藏之仍觉得不够的宝贝,是他即便以燃烧性命为代价也要揽入怀中的满天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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