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的眼神炙热的惊人,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心驰神荡的惊艳。
他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面如冠玉、俊秀风流,看起来不像个吃官粮的捕快,反而与京中的清贵公子一般无二。
可惜,十九着实不大想理会他。
对于金九龄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只是他享乐的一种方式,和他身上华美的衣袍、风雅的折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毕竟不是绣花大盗的篇章,拿不到金九龄作恶的证据,也不能撕破脸。
十九秋水似的眸子望过去,温柔多情的眸光却不见了,轻轻道:“妾身庄姜。”
金九龄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竟感觉有些口渴,道:“在下金九龄,乃是六扇门的名捕,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他有过很多情人,其中语声曼妙者无数,却从未听过如此温柔的话语,仿佛踏在云端,一颗心满是说不出的柔情缱绻。
可这满腔柔情,十九却只觉得厌烦。
同样是“见色起意”,陆小凤却要坦荡的多,看来“风流”和“好色”之间,确实有一条分界线,能令人感受得到有所不同。
她垂下了眼睫,暗中给金九龄记下一笔,为难的咬了咬唇,唤道:“陆公子。”
工具人陆小凤终于上线了,他那两条眉毛生动的一扬,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金九龄的肩头,示意的道:“金兄,回神?”
金九龄如梦初醒,轻咳了一声,唇上亦带了些关切的笑意,温声道:“…庄姜,好名字,可是诗经中赞颂的齐女庄姜?”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些许,下颌却蓄了微须,相较于肆意风流的陆小凤,更加沉稳、也更加温和,谈话间令人如沐春风。
可十九对比展昭,一想到金九龄明面上是六扇门名捕,暗地里却是专绣瞎子、截镖的“绣花大盗”,就觉得他腥臭难闻。
她的语声轻柔,道:“是又如何。”
金九龄折扇一开,目光已越过了陆小凤,落在她雪白的手掌上,道:“果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着陆小凤的面,撩着陆小凤的妹。
4870都快看不下去了,陆小凤却半点都不心急,眸子里亦带上了微妙的笑意。
只因他早已注意到,美人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已冷了下来,好似早春枝头上那一点晶莹剔透的积雪,清冷而又纯然。
他扬了扬眉,对金九龄道:“金兄果真文采斐然,怪不得别人千金才能博得一笑的美人,金兄却往往可以不费分文。”
金九龄神色自若,从容道:“那也比不得浪子陆小凤,红颜知己遍天下,直追当年的盗帅楚留香,可谓是羡煞旁人。”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此时,他们的注意已不在美人,而是朋友之间的斗嘴了。
待金九龄离去,十九心上芒刺在背之感也有所消退,她潋滟的眸光一转,语声轻柔的道:“陆公子,他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金九龄是苫瓜大师的俗家师弟,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不过江湖人向来不以年岁论交情。
于是陆小凤洒脱的勾唇一笑,悠悠的道:“不错,假如陆小凤曾经认为一个人是自己的朋友,那么这个人永远都是。”
听到这里,美人秀气的眉尖微微蹙了起来,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她这样温柔多情的女子,定然少有如此为难的时候。
过了片刻,她抬起蝶翼似的眼睫,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轻轻踮起脚尖,凑到陆小凤耳旁,柔声央求道:“陆公子,可否离这个人远一点,我……不太喜欢他。”
诗人形容美丽的女子,总是说她们吐气如兰、奉身如玉,指美人的气息像兰花那样芬芳,陆小凤平素只当是一句虚言。
可如今,美人玉像似的身子就近在咫尺,柔软的红唇开合,每吐出一个字,都好似传来了芬芳的香气,一如书中所言。
陆小凤的呼吸慢了一拍,好像心脏都骤停了一秒,迟疑的道:“阿樱姑娘你……”
对于情人么,陆小凤从来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是这一回,他竟出乎意料的纯情起来,一点都不像个风流的浪子。
同为“见色起意”的追求者,樱花美人对金九龄不假辞色,甚至直言“不太喜欢他”,对他却多有照顾,莫非他真有机会?
谁知,美人咬了咬唇,清亮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冷意,道:“他身上有许多怨气,显然作恶匪浅,亦背负不少人命。”
陆小凤:“…………”
陆小凤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变成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公鸡,心道:陆小凤啊陆小凤,叫你整日胡思乱想!
他抓了抓头发,镇定的转移话题,笑道:“金兄是个捕快,手上有人命也是理所应当,怨气么,就不知从何而来了。”
十九轻轻应了一声,柔声道:“陆公子,公子做你的朋友,还不够么?少与这个人往来,他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欢。”
又是为了花满楼。
陆小凤叹了口气,常听人言“草木无情”,这樱花所化的美人倒是温柔多情,只可惜,无论温柔还是多情,都不是对着他罢了。
他记下了这一明示,道:“多谢阿樱姑娘提醒,在下会多加注意,只不过金兄身为六扇门捕快,身上又没有魍魉之匣的气息,与铁鞋无关,暂时不太好调查。”
十九微微一笑,这才放下心来,柔声道:“陆公子记下就好,不必急于一时,若此人身上真有蹊跷,总会露出马脚。”
说罢,她遵循樱花妖的人设,柔情万分的望向了花满楼,目光盈盈一如春风。
陆小凤和金九龄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也能聊的气氛活跃,而花满楼和花如令之间,就更是父子情深,令人落泪了。
不多时,花如令擦了擦眼尾,几次确认之后,他终于对爱子双眼放下心来,老泪纵横放开了花满楼,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叹,既心酸、又疲惫,花满楼不由关切道:“父亲大寿之日,为何叹气?”
“无事,等一下去见一见你母亲罢。”
花如令拍了拍爱子肩头,道:“你母亲……近日总是在念叨你,毕竟你几个哥哥多已成了家,孩子都生了几个,只有你还孤身住在外头,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说罢,他向陆小凤和十九望了一眼。
第一次见花满楼带女子回来,花如令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希望,莫非爱子终于放下了十几年的心结,对那女子动了心思?
花如令心中百转千回,花满楼自是不曾发觉,提到母亲,他心中一软,眼中亦不自觉浮现出温柔之意,唇角轻轻勾起。
这俊秀的公子温声应道:“母亲多虑了,孩儿自己住在百花楼,清净安宁,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姻缘之事随缘就好。”
花如令听的直叹气,他是老公公看儿媳妇,越看十九越觉得顺眼,越看金九龄越是不顺眼,只能想办法提点一下爱子。
他轻咳一声,父爱如山的道:“你到底是个成年男子,每日清晨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自己住怎么行,若是成了亲,有个正经夫人照顾,你母亲倒还放心些。”
花满楼的动作一顿,耳尖有些红了。
他到底是个知事的男人,自然听得出花如令的言下之意,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花满楼目不能视,平日里,莫说花如令和花夫人,就是几位兄长亦对他多有包容,姻缘之事,为了不触他眼盲之痛,家中也少有人提及,更别说如此明示提点。
他才要开口,就听花如令道:“别急着反驳,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再说那粉衣裳姑娘,你既将她带了回来,想必这女子在你心中的地位就有所不同,不是你的红颜知己,难道是陆小凤的风流债么?”
花满楼:“…………”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如果不是对个中因缘心知肚明,花满楼都快被说服了。
人多口杂,未免多生事端,他无法对花如令明言十九的身份,只能道:“父亲想多了,庄姜姑娘只是我的友人,况且陆小凤倾心于她,孩儿怎么会横刀夺爱。”
花如令哼了一声,半个字都不信,说道:“你跟为父说实话,那姑娘注意力在你身上,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陆小凤!”
花满楼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
确实,庄姜姑娘乃是一株花木,受了他雨露之恩,化作人形,一腔柔情皆投在他的身上,就是陆小凤也不由十分艳羡。
可他对于庄姜姑娘,确实并无男女情意,要说有情,也只有爱花之人对美丽花朵的惜花之情罢了,至少目前绝无他意。
这时,花家的管家到来,成功让花满楼松了口气,老管家向七公子见了礼,这才躬了身,小声道:“老爷,寿宴的流程似出了问题,恐怕您得亲自去看一看。”
花如令见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却并不敢让花满楼听出声音有异,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应道:“哦?去看看罢。”
临走之前,他脚步一顿,语重心长的对花满楼道:“等一下,记得带那位姑娘去见你母亲,为父不多时就到,还有陆小凤,你那几个兄长早就想见一见他了。”
“是,七童知晓。”
花满楼思忖了片刻,补充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晚些时候再同父亲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节明日会有修改。
最近有点不舒服,家里开窗通风,我这个弱鸡死宅总是感冒,再加上鼻炎,头晕脑胀,更新都很晚,字数也很少,过了这段时间会日六补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