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爸爸来接她的车里,孟寒向各位部长安排完了她不在的日子里的工作，才点开最让她纠结的那个头像。
女孩会失望的吧，那天她答应的时候,小学妹的眼睛笑得真的很漂亮。
她身不由己,突然的变故,即使其他工作她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可想到女孩的失落,孟寒还是会有些难以开口。
临时有事,抱歉今晚不能陪你过圣诞了,不准难过,去找朋友好好玩。
她敲下这行字,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早说了让你辞掉学生会的破职务,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坐在身边的爸爸听她叹气,皱眉嫌恶的开口，“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在上面了,家里一堆事儿等着你扛呢,你以为你是圣母还是永动机？那么喜欢为同学服务？”
孟寒抿了抿唇,闭上眼睛，脑袋后仰靠在了坐垫上,没有理他。
眉心隐隐弥漫开浅淡的不耐与烦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孟寒完全就是在连轴转。
陪着爷爷跟袁氏集团周旋,旁听谈判，吃饭作陪，甚至还要肩负少东家的职责，带他们参观游赏本市的各大风景名点。
零散抽出的一点儿时间，也是一到了学校她就往大礼堂跑，元旦晚会的排练已经到了最紧急的阶段,虽然大部分是文艺部长鹿君曦在看着，她作为会长也得过去亲自揪揪流程。
直到周末，送走了袁氏集团的那批人，她才有了闲暇时间开始正常去学校念书。
几天都没见到沈暮央，而之前女孩几乎每天都会找机会过来黏黏她，孟寒一时之间还怪不习惯的。
好在，就要周一了，又可以见到女孩了，她的圣诞礼物还一直没能送出去呢。
见面后，她不要别扭了，赶紧把礼物送出去吧，她这次真的做的太不像样了，没有礼物，还临时爽了圣诞的约会，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预备役女朋友能做出来的事情。
疲惫不堪的孟寒，怀着这样的想法，沉沉倒入梦乡。
令孟寒没想到的是，终于回归学校的她，接下来的几天，竟然没有迎来女孩的“偶遇”。
不再见到女孩利用大课间，跑过长长的的花坛，特意绕到高二的教学楼来找她了。
她练琴练得比以前还要频繁许多，可女孩也没有再跑来边偷瞄她边写作业了。
孟寒心里是记着女孩的自习课时间的，她有意识地泡在图书馆里，却也始终没等来女孩。
连网球场她都去了几次，女孩自然依旧没来找她。
所有的“偶遇”地点她都尝试过了一遍，甚至两遍三遍。
终于得出结论，女孩是真的没想见她，不想见她了。
大概是生气了吧。
周三的放学时分，在图书馆抱着本新月集一个下午都没翻一页的孟寒，轻吐出一口气。
她看着窗外出笼的小鸟般鱼贯而出的学生们，一个个背着书包，脸上或者洋溢笑容或者无精打采，蓦地有些难受了。
怎么办呢？
是因为圣诞那天的上午，她突然的出现又仓促的离开，给了女孩不该受的脸色看。
还是因为当天晚上爽约，却只给了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呢？
孟寒向来不是被动的人，习惯将一切节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女孩太过炙热，太过乖巧，总是在她想念之前就先一步来主动找她了，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在这一段已经陷入恋爱前的暧昧关系之中，她对女孩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沈暮央知道来班级堵她，来琴房，来图书馆，来网球场，知道她习惯去的每一个地方。
可她呢？
她甚至没有一次，去主动地“偶遇”过女孩，她都不知道女孩习惯去学校的哪些地方。
她竟然一直让年下的小姑娘追着她跑，亏她一直自诩是年长该照顾年下的那一方。
她真的是有些糟糕过头了。
好在，女孩还在给她送早餐。
孟寒想到这唯一的一点能找到女孩的办法时，心中酸涩得近乎难受了。
女孩连生气的时候，仍旧没忘记给她送早餐，仍旧惦记着她的身体。
“这么乖巧又贴心的小学妹，你可长点儿心吧，好好珍惜。”
那是女孩第一次给她送早餐时，鹿君曦跟她说过的话。
孟寒将新月集插回书架上后，垂在身侧纤长的五指渐渐地收拢攥成了拳。
周四早上，六点多孟寒就到了班上。
避免打草惊蛇，她没开灯，就那么斜靠在班级门口旁边的瓷砖上，静静地等着。
天儿凉，没有空调，没多久的功夫即使常年锻炼的孟寒也开始体温有点儿扛不住了。
毕竟，她就是日常的穿搭，而她的日常，家里、车里、学校里，没有一处不是空调适宜，温暖如春的。
沈暮央进高二一班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她进了门刚刚摸到孟寒课桌所在的那列桌椅，准备进课桌间的过道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小央。”
是很多天没听见的学姐的声音。
“啪嗒”一声，教室的灯都给按亮了。
她回头就看见了那个黑发黑眸，规矩穿着校服，她朝思暮想的清秀少女。
对方脸上没什么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沈暮央近乎本能地就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她最近是真的挺不开心的，家里同住一个屋檐下，梁之秋的肚子越来越显形，沈凡很着紧，但又挂念着她这个女儿，显得十分捉襟见肘，每天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这边赔笑脸，那边拿钱买这买那哄着，就怕她们两个吵起来，过的很不像样。
沈暮央自然也看的憋屈，但根本没处可出气。
这几天学姐又躲她，她强行压抑自己，不再来找学姐。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减少存在感了，可是，今天连送早餐都被学姐堵了，是希望她不要再送了吗？
连这么一点儿偷偷摸摸的行为，学姐也不能容忍了吗？
终于，要把最后的特权收回了。
沈暮央捏着饭盒的边沿儿，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眼睛垂着盯着自己的鞋，就那么站在那不动了，一声没吭。
孟寒走近几步，抬手准备接过饭盒，指尖不可避免地擦到了女孩手背的皮肤，明显的温度差异让孟寒愣了下，接着她的手被女孩抓住了。
女孩将饭盒放在了手边的第一排课桌上，然后柔软温暖的手指将她的那只手包裹了起来。
依旧没有吭声，也没抬眼看她。
感受着肌肤相触的温暖，孟寒的心一瞬间塌了一块儿，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之后，她才开口。
“是不是快要文理分科了，交志愿了吗？”
虽然是高二才正式分文理科，但她们景水的学生成绩好，不用担心会考的事儿，一向高一上学期结束前就会确定志愿，下学期就开始有的放矢地着重学习自己偏向的科目了。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挺突兀，像是没话找话。
沈暮央微微愣了下，点头，“今天就要交了。”
“嗯，选的理科吗？”
这在孟寒心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记得清楚去年的这个时候，女孩是怎样坚定地说自己喜欢理科，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意志。
所以此刻她也不过是在缓和她们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随口问问而已。
“没有，我打算选文科。”语气莫名的冷硬。
沈暮央这些天来，被冷落躲避，被家里的破事儿烦恼，全部的火儿突然都堆在了一起，一下子破罐破摔了起来。
其实，也不算完全的赌气，她是真的有考虑过念文科的。
她的极限已经渐渐显露出来了，她天资不算高的，至少在景水这个天才云集的地方，她凭着自身的努力，是绝对进不了年级前五的。
她看得清自己与他人之间的那道天堑之距，靠着孟寒的补习也不能抹平。
大概年级前十就是她的极限，这次的十二月月考，她就是第9名，又一次的年级第9，她升上高中的那个最显赫的成绩。
那么以此推断，她往后能念什么大学念哪些专业基本也是可以推出来的。
这一世她重生而来，可以说是捡来的，她不想活的太计较了，该做的了断是必须做的，其他的她想随心。
如今，她的心里有孟寒，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想要未来的所有生命轨迹都跟孟寒重叠在一块儿，她担心选择理科以后两人的工作或者聊天，会因为不同的思维方式产生分歧。
那她选择文科也是可以的，凭借她的努力跟孟寒的帮助，在理科也不可能多出头的情况下，她觉得也能行。
这个想法其实是有些偏激了，可她此刻就是冷静不下来，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地叫嚣着，特委屈特不爽，特别想要在孟寒跟前作一作。
“为什么？”孟寒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很吃惊，也很不能理解。
沈暮央这才抬起头，“因为你学的文科，我想一直跟着你，你是我偶像，我想待在你身边。”
语气很冲，是低吼出来的，拖了轻微的哭腔，眼睛里已经起了明晃晃的雾气。
委屈又倔强，任性得像一只被主人丢掉后，受尽冷暖，再一次看见来找她的主人的时候气呼呼炸毛的小猫。
孟寒的瞳孔震了震，几乎被女孩吼懵，心里开始泛起细密的疼痛，很快喉咙口就涌起难以忍受的酸涩。手机\端一秒記住《.999xs.》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又是偶像。
就这么痴迷吗？痴迷到宁愿赌气赔上自己的人生？
可就算只是对偶像的感情，那也够了。
她不想再纠结了，不想再一点点儿地去改变了。
孟寒伸手扶住了女孩的肩膀，尽量放轻了声音，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刺激到她，“小央，你喜欢理科的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躲我，我也没有很烦人啊，我会再听话一点儿的，我不再总是黏你就是了，你干什么非要躲我。”
沈暮央答非所问，混乱呜咽着开始倾诉自己的不满，看着她，眸子里的难过满得要溢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孟寒就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是因为误会她躲她，所以赌气也不来找她，所以要选文科刻意气她。
“我没有躲你，小央。”孟寒将扶在女孩手臂上的手轻轻抬起，覆盖在了她的头顶，一点一点儿地揉着她的刘海儿，顺毛。“我是真的忙，家里有事儿，抱歉让你难过误会了。”
女孩眸子出现了松动，怀疑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真的。”
这样的沈暮央，太柔软又太脆弱，纵然炸起全身的毛刺想做出蛮不讲理的样子，可也是那么毫无攻击力，像是努力龇牙凶恶，却连乳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奶猫。
惹得孟寒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将女孩抱进怀里，可她此刻不行。
她已经决定了一件事儿，有话要跟沈暮央说清楚，但不能是现在了，她怕女孩一下子情绪大起大落，剑走偏锋，真的就非要念文了。
文理分科是人生大事，不能有任何差错。
这个时候，她只能哄着。
“小央，学姐给你允诺，我们一直都会在一块儿的，不会分开，你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理科好不好？”
“不好。”沈暮央仍旧赌气，但其实已经没什么底气了。
她相信了孟寒的解释，觉得自己可能过分敏感了，闹了个大乌龙，刚刚的那番发作更是叫人脸热，此刻唯有继续嘴硬别扭能掩盖她的心虚跟尴尬。
孟寒没有哄人的经验，也从来觉得哄人是门没有意义的功课，要哄一哄就能改变人的想法，那这人可真没原则，而她更是没有这个耐心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可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可能还是挺有意义的。
奈何“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临时抱佛脚去学习却已经来不及。
“小央，你这样我不知道能怎么办了，你让我很为难。”
沈暮央“哦。”了声，心虚道，“你想拿会长的身份压迫，逼我选理吗？”
“没。”孟寒叹气，“我想求你，想哄你，只要你别犯倔怎样都行。”
顿了顿，又道，“我在跟你服软，你看不出来吗？”
沈暮央又不吱声了，她无意识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暗自纠结后悔又自责着。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坏了，竟然把孟寒学姐逼到了这一步。
还服软。
明明是她在无理取闹。
“你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别赌气选文，行不行？”孟寒又问了她一遍。
“嗯。”沈暮央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脸已经臊得不像样，没法抬起来了。
“你交完志愿来找我，我有事儿跟你说。”孟寒抬手扶起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无比郑重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沈暮央，唉，又没出息了，明明打算晾她几天长长记性的，结果听学姐说几句软话就想把自己都给她了是什么鬼？
这次应该很明显了吧，大家可以再猜猜，会是谁先告白了呢？
下章见分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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