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很温和,穿着非常随和的居家服,看起来没有多少架子,就像是邻居家的叔叔,
桌子上的杯子茶香袅袅,徐徐的飘散在空中散开,放着4个杯子,
几个人皆抬着头看着他,
莫黎淡淡一笑,对着前面的沙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先坐。”
几个人依次坐好,
他坐在几个人面前,端起面前的茶盏小一口地啜了一口,笑意浅浅的看着他们几个,“初晚说三个哥哥会陪妹妹一起来,这话果然没说错。”
都说许家的哥哥把妹妹放在心尖上,看个心理医生也这么大的阵仗。
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许知言拿出做大哥的风范,微微颔首,有理有节,“小妹第1次经历这样凶险的事,我们几个哥哥都很担心她,第1次来看心理医生,所以我们都陪着。”
莫黎嗯一声,像是接受了他这套说法,眼里却明晃晃的带着不信,
女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双手捧着茶杯,不像其他人那样喝茶,牙齿轻轻的咬在茶杯的边缘,小口小口的饮了一口,红肿的脸和另一张白皙的脸对比异常明显,触目惊心的手指印在脸上清晰可见,一双眼睛却很亮,
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嗯……
由眼观心,是个心思纯净的姑娘,
他开始先自我介绍,眉眼弯弯,看起来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大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莫黎,和顾初晚关系不错,既然你们是她介绍过来的人,那我也就把你们当自己人了,你们就叫我莫叔叔就好。”
她点点头,开口叫了一声,“莫叔叔。”
面前的男人笑意更深。
长长的应了一声,“哎,乖。”
几个人就像是话家常一样,莫黎打开了话茬,“听说你遇见了很危险的事情?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很紧急?”
他眼睛发亮,不像是来做心理医生的,而像是打听八卦的。
肉眼可见面前的女孩手捧着茶杯紧紧一缩,随即松展开来,手指不断的扣着茶杯,微微抿唇,开口说道:“嗯……是有一点紧张。”
莫黎显然更有兴趣了,想要听到更多的细节,“当时有多少人啊?他们手里有没有拿枪,是在闹市还是在郊区,白天还是晚上,有没有生死一线,解救的人来得快吗?”
许知阳默默的拉了拉大哥的衣摆,把之前的事情铺开放在受害者的面前,难道不会对她心理造成二次伤害?
许知言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摇摇头,
既然已经选择了来这里,那他们就应该无条件的相信这个心理医生。
顾初晚是不会害自家的妹妹。
莫黎很有兴趣盯着她,
可许梓此时此刻缓缓低着头,像是回忆着细节,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咕噜的转来转去,透着几分慌乱,
底气不足的开始说,“他们有人拿枪,有人拿刀,人很多大概有十几个,是在深夜的郊区,那是一片废弃的工厂,周围都没有什么人,风穿过田野的时候,能听见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女人在哭泣,很害怕……解救的人来得很快,差点都要死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大想要戏弄一下他们,那城萧也不会是简单的一个胳膊受了伤的结果。
她声音轻飘飘的,在整个休息室都显得格外的空灵,隐隐的透着心有余悸和后怕,
莫黎的声音像是有一股魔力,他是阴沉沉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女孩的头顶,轻而缓和的开始说道,“没事,那回来的晚上做了什么梦?”
做梦?
对了,
她梦到了上一辈子后面的事情。
转头看了一眼三个哥哥,抿着嘴不说话,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会不会有点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玄学?
莫黎像是在鼓励她,“没事,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第六个人知道。”
三个哥哥也想知道她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梦,许知言掀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抬手点在她的额头上,“没事,勇敢说出来,哥哥们都在你身边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着面前的莫黎,认真的思索着情节,“我梦到我死了,灵魂陪着大哥从环山路的开始一直跪到了游鸣寺的门口,大哥膝盖都跪紫了,回来的时候是二哥和三哥去接他的,但是只有大哥能看得到我……”
许知阳和许知墨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和哗然,
怪不得。
怪不得妹妹早晨一醒来就要去看大哥的膝盖。
原来是被这梦给吓到了。
她顿了顿,微微蹙着眉头,不能把上一世的事情说的太清楚,继续说道:“我在梦里死了,尸体在冰棺里,家里也被同行给陷害,家道中落,最后找到了城萧这才为家里翻案。”
这个梦很离奇。
明明和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又一切都解释的通。
她因为受到了生死一线的危险,所以在梦里梦见自己死了,因为大哥跑过去救自己,所以在梦里就向佛祖祈愿,城萧拼死救下了她,所以在梦里就是解救他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但是他之前接触的大多数病人都是把遇到危险时的场景,一遍遍的在梦里反复的梦到。
这种套了一个新故事,然后又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案例,还是第1次见到。
莫黎轻咳一声,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讲述童话故事,一股娓娓道来的意味,“那……梦里害你们的人是谁?”
她抬眼看了一眼三个哥哥,继续开口回答,“是林薇和张邮。”
这两个名字陌生。
没有听说过。
莫黎嗯一声,“梦境和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你可千万不能被梦困在里面,不过我觉得你好幸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全身而退,而且还没有受到不可挽救的伤害,应该是人之大幸了吧。”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
原本的病人就应该受到自己的鼓舞,还和自己附和起来阴郁的心情慢慢转晴才对。
可面前这个女孩。
心情俨然很好,这一辈子本来就是偷来的,哦不对,是大哥专门求来的,所有的时光都很幸福,
当然好了。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我也觉得这辈子很幸福,遇见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坏人的错,我也是很幸运的,虽然害怕,但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几个人肉眼可见的看见面前的心理医生抽了抽嘴角,这才慢慢的转头看着这几个哥哥。
缓缓的问了一句,“确定这位是心理问题?”
这女孩哪里心理有问题。
这分明就是一个积极阳光正能量的人。
简直乐观的还要把他这个心理医生给打败了。
许知阳看着心理医生都说这话了,就知道妹妹就没有受到什么创伤,接过他的话茬说了一句,“我们主要是来看看妹妹到底需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既然她心理很健康,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她纠结着看了一下对面的这4个男人,很认真的看着莫黎,宛若社牛上身,“叔叔,你保养的好年轻啊,现在50多了,头上都没有见到白头发,您一定很爱护自己的身体,说明家里人对您有所挂念,所以你才会更爱这个世界吧,一定要好好珍惜身体哦,生命没有尽头,珍惜当下才是最好的!”
她说着说着还有些激动。
像是把自己鼓励到了。
抬起手紧紧握成拳头狠狠往下一垂,看起来格外的奋斗向上,
莫黎,“……”
现在的年轻人。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啊喂!
几个人聊了聊。
莫黎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笑容浅浅的看着离开的女孩,“有时间来这里玩。”
她嗯一声,声音朗然的说了一句,“我会的!”
莫黎:“……”
其实他也就那么一说。
也不用太完全当真。
坐在大楼门口的台阶上,一个男人坐得笔直,听到身后响了一声,他猛然的转头看过来,
一双黑眸有着化不开的关心和担忧,紧紧的落在女孩红肿的脸上,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只药膏,还没有上前。
就被许知阳一把推开,“行了行了,坐在这碍什么眼呢。”
城萧被一把推到旁边去,知道许家二哥这算是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其实也应该归咎在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他。
毒老大就不会盯上她,
她也就不用遭受这无妄之灾了,许知言照着眉头呵斥了一声许知阳,“走后面来,不要在外面丢了许家的脸。”
大哥从来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确实做的有些过火。
可是心里的那股愤懑就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了。
原本他家的小妹妹就不应该遭受这么大的苦难,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就应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偏偏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
还好小姑娘没什么事。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这几个哥哥怎么活?
简直就是生生的在他们哥哥的心上挖一块肉。
被大哥冷冷的呵斥回来,委屈巴巴的站在妹妹旁边,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二哥这是维护自己。
她拉了拉二哥的手指,想要安慰他,牵强的露出一个笑容,仰着小脸儿笑的软软的,“二哥,我没事,都是那些坏蛋的错。”
许知阳刚低头就看到自家的小妹妹顶着一张又红又肿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痛揍一顿的小可怜。
还要安慰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原本的气瞬间消得一干二净。
抬手扣在小姑娘头顶把她的头转到旁边去,看不到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不会心软,“等你这张脸好了再跟我说话!”
二哥怎么还以貌取人!
她刚转头目光就落在了城萧右手紧攥的东西上,小声问了一句,“你手里的东西是拿过来给我的吗?”
城萧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药膏。
这是萨直爷爷徒弟们研究出来的,治疗一切外伤有奇效。
而且还有清清凉凉的感觉。
涂上药膏应该会舒服很多。
最新研发出来还没上市,他就先拿了两个过来了,
手心还浸出细密的汗渍,包裹着那两只短短的药膏,白色的外包装没有任何的字体,看起来像是三无产品。
许知阳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从哪个垃圾堆里面捡出来的三无产品?你看上面的用法用量都没说,是想要我们家的小姑娘毁容吗!”
他现在就是疯狂找茬。
怎么看都怎么不爽!
城萧站在几个人面前,几乎没什么气势,原本是应该在上京里被众人所捧着的城家继承人,在这几个哥哥面前有些局促。
还因为他站的低的缘故,此时此刻要比其他人矮上一些。
她知道,他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家人格外珍视,
许知墨压低声音朝着自己的二哥叮嘱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没有这小子,咱们妹妹也回不来,你忘了大哥跟咱们说过的那事?”
他当然记得。
不就是那小子愿意一命换一命,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的手上,就为换取妹妹朝着安全的方向走出一步。
算了算了。
哪怕因为这个,他也不想再多为难这人了。
闷哼一声,傲娇的抬着下巴说道,“要一起回吗?”
城萧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药膏,忽然像是松一口气,嗯一声,“好。”
等到他上车的时候。
城萧打了个电话,“莫北,你来你叔叔这里把我的车开走。”
莫北打了个哈欠,“那我怎么过来?”
城萧:“坐地铁。”
莫北翻了个身,还没有说话。
就听见对方挂了电话。
行,天生就是当小牛马的命。
车里。
男人拿着手里的药膏,认认真真的解释,“这个是萨直爷爷的徒弟刚刚研究车来的新成果,还没有上市,效果听说很好,所以我先拿过来了。”
许知阳坐在副驾驶上。
许知墨坐在两个人中间,抬眼看了一眼这小子。
他小心翼翼,满脸真实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认真。
突然之间他也有点动容。
在上京流传过这么一句话,城漾一副情种的模样以后一定会遗传给儿子。
现在看来,倒不是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