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东陵以为,他难得笑得这么温柔,沈倾怎么着也得受宠若惊的。
谁知,她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对,就是怪异。
超出了他的认知的怪异。
“沈倾,你什么意思?”
封东陵今天是在努力装温柔,但他都这么温柔了,还被沈倾嫌弃,他的暴脾气,压制不住。
但,不能真的发脾气。
质问的时候,也得带着笑。
沈倾惊恐地盯着面前的封东陵,明明,好像要生气了,怎么又笑得这么扭曲了?
难不成,封狗是中邪了?
还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沈倾继续警惕地后退,她怕刺激到可能中邪或者精神失常的封狗,她颇为委婉地开口,“封东陵,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封东陵傲娇地应了一声。
心里不舒服。
他这副温柔如水的模样,还被人嫌弃,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封东陵,我感觉,你这里似乎是有点儿问题。”
沈倾指了下自己的头,示意封东陵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要不,我给你打个急救电话,你去精神科看看?”
“沈倾!”
封东陵直接炸了,他气得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他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去表演什么温柔。
“你这个蠢女人,你活腻了是不是?!”
沈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封东陵,终于正常了。
沈倾又没有受虐倾向,她当然十分不喜欢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封东陵。
但,与刚才那个笑得无比瘆人的封东陵相比,她还是比较容易接受暴躁的他,毕竟看着没那么扭曲。
“封东陵,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活腻了,现在你说完了,可以滚蛋了!”
“你!”
天色还未黑,但封东陵的周身,就已经笼罩上了一层幽沉的黑。
沈倾让他滚蛋,就他这暴脾气,他肯定得把她虐成个蛋。
封东陵正要发作,他又想起来封老爷子苦口婆心对他说的那些话。
温柔,温柔,更温柔。
封东陵硬是将到了嘴边的一口浊气,又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努力勾唇,那张黑沉的脸,慢慢染上了几分红晕,但看上去却更吓人了。
“沈倾,我以后,可以对你很温柔。”
“啊?”
沈倾惊愕地盯着面前笑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封东陵,她一时都忘记了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麻木地张大着嘴。
“沈倾,我会经常对你笑,我不会再对你大吼大叫。总之,我会好好让你感受到我的温柔。”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封东陵的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沈倾被他的话,惊吓得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
原来,封狗方才一直笑得那么瘆人,是为了向她展示,他可以很温柔啊。
但,封狗的温柔,她真的承受不起。
见一次,都快要被吓得丢掉了半条命,再多见几次,她还不得直接魂飞魄散。
“封东陵,你倒也不必这样……”
怔愣了许久之后,沈倾才僵硬地开口,“我觉得,你应该回家了,爷爷喊你回家吃饭了。”
“沈倾,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别……
沈倾的表情也变得格外的僵硬,好好吃顿饭,还要对着封东陵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怕自己胃会废。
沈倾真觉得天公作美,她正想再继续拒绝封东陵呢,天上竟然飘起了雨。
“封东陵,下雨了,你快点儿回去吧!”
“沈倾,这是送给你的花!”
封东陵没有接沈倾的话,而是将手中的那一捧白玫瑰,直接塞到了她的怀中。
雨越下越大,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伸出手,为沈倾挡雨。
“沈倾,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变得很温柔很温柔,我可以笑着对你很好很好。”
“所以沈倾,爷爷之前说的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爷爷说了什么事啊?”
沈倾麻木地看了一眼遮在她脑袋上面的手,她怎么忽然觉得,封东陵好好的一位霸总,变得中二了呢!
“你高考后领证的事。”
毕竟是讨论他的终身大事,封东陵心中有些害羞,但他当然不可能让沈倾看出他害羞了。
他摆出一副坦然淡定的模样笑道,“沈倾,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沈倾被封东陵这话惊得眼珠子差点儿砸落下来。
她觉得,封狗也特别特别喜欢做梦。
一个害她被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梦中她都不可能跟他领证。
沁凉的雨滴,从沈倾的小脸上滑落。
让她的心口,一瞬间也变得特别特别凉。
被活埋,被逼着喝药,被一次次折磨……
最终,更是拜他所赐,她落到了沈雪瑶的手中,身上的肉,被一寸寸割下,她疼了好几个小时,才生生断气。
她敬爱封老爷子,看在封东陵是他的亲孙子的份上,她没有对他展开疯狂报复。
但,这么深的仇,这般不共戴天的恨,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对不起她受过的那些疼!
她抱紧了封东陵塞到她怀中的白玫瑰,唇角笑意浅浅。
“好啊,封东陵,我们明天领证。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封东陵蓦地抬起脸,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沈倾。
随即,所有的震惊,一点点从他的眸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光芒万丈的欣喜。
他激动地将沈倾拥进怀中,“沈倾,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好,我们领证!只要你跟我领证,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一千件、一万件事,我都答应你!”
“封东陵,云山山顶有一颗黑色的姻缘树,我听说,有情人只要徒步爬到山顶,把写有他们名字的白丝带挂在上面,便能白头到老。”
“今天晚上,你去把写有我俩名字的白丝带挂上,只要你能做到,明天早晨,我们民政局不见不散!”
“好!沈倾,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封东陵放开沈倾,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小区外面冲去。
往前跑了一段路后,他又转身,难得笑意灿烂地对着沈倾挥手,“沈倾,我真开心!”
“你放心,明天,我们一定会顺利领证!”
说完这话,封东陵就快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出了小区后,沈倾就将那捧圣洁的白玫瑰,狠狠地砸在了垃圾桶里面。
他也不知道,云山山顶,黑色的那棵树,不是姻缘树,而是离恨树。
名字系在离恨树上的男女,都是生死不容的仇敌!